赵爽身上还穿着派大星的服装,低着头,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任那个男人训斥着。
这么热的天,她穿着这么厚重的道具服,头发已经都湿漉漉的了,我看了都十分的不忍心,这男人居然没有半分同情心,听这话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过她工钱。
我赶紧走上前说道:“你这个老板怎么这样不讲人情,人家小姑娘为生活所迫,带着妈妈一起出来打工,容易吗?”
“我从刚才一出门,就听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你训斥人家这么久,不会就是为了不给人工钱吧?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跟个小姑娘这样吗?”我上前直戳他的心窝,拔高声调为赵爽出头。
那个男人瞥了我一眼,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恼羞成怒,他冲我说道:“你谁啊?有你什么事啊?”
“我是谁不要紧,我就是看不过你这样仗势欺人的模样!”我抱着诺诺仰头挺胸,冲她扬扬下巴,言辞激烈地大声说。
周围的人听到我这样说,也都开始帮腔,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啊,我看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你看头发都湿透了。”
“就是啊,带着妈妈出来打工,看来也挺不容易的,被老板骂了这么久一句话都没有呢。”一个老人摇摇头叹气说。
“这是什么老板啊?脾气这么差,以后谁敢再来这里吃东西啊。”一个同样抱着孩子的妈妈说。
那个男人看到周围的人都指责他,脸上挂不住,也不敢继续理直气壮的再指责赵爽了,转头就要回去了,我见他要走,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去哪里啊?人家姑娘忙了这半天,工资还是要给的吧?你不会真的跟我说的一样,只是想不给工资才这样的吧?”
众目睽睽之下,老板不敢不给工资了,他恼怒的回过头来,从兜里的钱的翻出一张五十块钱,一把扔在派大星的身上,扭头就走,赵爽赶紧接住了。
我气不打一出来,这人也太过分了,太侮辱人了,我刚刚想要拽住他理论,就被人拉住了衣角,一回头,果然是赵爽,她双眼无神,将五十块钱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这只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她声音微弱,神情也十分疲惫的说道:“算了,没有必要争论了,我只要拿到钱就行。”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能感觉到她的身上散发出的极其消极的气息,他已经被生活逼成这样了吗?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会俩,诺诺在这里陪着阿姨和奶奶。”我把诺诺放下,跟赵爽说完又叮嘱了诺诺,放下诺诺的原因不只是抱着他来回走动很麻烦,最主要的是怕赵爽趁我们离开去超市就走了,她这样消极的态度,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否会这样做。
然后我就快速的跑进商场,买了毛巾、湿巾、内.裤、裤子、垫子等,然后抱着这些东西快速的回来,这时候赵爽已经脱下来那身卡通衣服,还给了店家,诺诺站在旁边,像是尽职尽责的护卫。
我走过去说道:“走,去商场洗手间,先把衣服换下来吧,这样太难受了。”
我推着赵妈妈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赵爽一言不发地跟在我的身后,到了之后我把手里的东西塞到赵爽的怀里,让她带着赵妈妈进去清理了。
赵爽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圈有点发红。
出来之后,我们找了一个冷饮店,坐了下来,我直接问道:“这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找打到的工作吗?”
赵爽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这个工作是我昨天找到的。”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虽然我希望她能独立坚强起来,可是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出事。
“我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靠别人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其实都是活在别人的照顾下,我哥走了,我才想起来,那天他在饭店说的话。”
她低着头,伸出手抹掉眼角的泪水,“他选择自杀,就是想让我和妈妈能过的好一点,他觉得自己是个拖累,其实我们家最大的拖累是我!要是我能早点独立,我哥也不会选择走这一步!”
之前我就知道,赵爽要是能做出改变,真正独立起来,肯定是需要某些事情刺激她才行。我以为外人的言语多少会刺激她一点,怎么样也会对她有些帮助。
只是我没有想到,真正刺激她的,竟然是这样的形势,竟然是赵超的死亡。
我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指,劝慰她:“不要自责了,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都能挺过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赵爽避开了我的目光,转头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说道:“我想要找份工作,不管做什么都行,只要时间能够灵活一点,可以让我带着我妈妈一起的,她现在这样,我没有办法把她独自放在家里的。”
时间灵活,可以顺带照顾别人的工作很难找,就算是有也是这样的薪资很低的工作。我知道,她肯定也知道,可是她别无选择。
赵爽刚刚开始燃起生活的斗志,而是生活迎面就给她痛击,刚才在人群中间,低着头接收训斥的赵爽,不知道内心是多么的绝望,明明曾经那样的养尊处优,现在却经受这样的羞辱与难过,生活不易,但是对她,在这样的日子里,几乎可以说是残酷。
“你有没有想过?先把阿姨送到养老院里,那里有专人的照顾,这样你也能放心找工作了。”没有母亲的拖累,赵爽应该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有了固定的收入,他们的生活就算是往前迈出去一步了。
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如同在泥泞里,寸步难行。
赵爽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苦涩:“我何尝不知道,如果不带我妈妈,或许我可以找到好的工作,可是我们现在的积蓄,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哪有能力把我妈妈送到养老院去,还是我自己带着吧。”
“去养老院的钱,我可以帮你出。”我非常愿意在她的这个关卡上,推着她往前走一步,从前是她不敢迈出大胆的一步,而现在,她确实是在泥泞中挣扎,或许我推她走一步,她就可以走的更远。可是我没有想到赵爽居然会拒绝我的提议。
“这样不行,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不能永远依靠别人,我觉得我咬咬牙,或许能撑过去的。”我看着她,知道这番话并不是她的客套话,是出自真心。
赵爽跟之前不一样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上次从警察局回来住在我家跟我借钱的时候,完全没有这样的眼神,现在这种坚定的,仍然对生活有信心的目光,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这个钱,我并不是白白给你的,你以后工作挣了钱,还要还给我,我们约定好,还钱的时间还有方式,这对你来说更应该是一种激励。”虽然她很坚定,但是我觉得,在这样的困境下,她已经被泥泞困住而寸步难行,如果我不帮她这一把,可能她会陷入泥泞永远无法脱身,而我若帮了她这一把,或许会对她接下来的路产生巨大影响。我思前想后,终于还是开口劝她。
赵爽还在迟疑着。
“赵爽,我明白你的感受,只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怎样,先生存下去,你才能独立坚强的往前走,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带着你妈到处奔波吧。”见她不说话,我轻声劝慰她,试图动摇她的想法。她的想法很好,但却太过稚嫩,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她没有人可以商量,只有我能够帮她这一把,帮她出谋划策。
赵爽一口气喝干了杯底的饮料,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目光炯炯,说道:“好吧,现在我也没有办法说太多感谢的话,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我们不再耽搁,当年就开始寻找养老杨,跑了很多家,我们自己查看养老院的环境,护工的服务态度,饮食各个方面,最终敲定了一家。
这家养老院距离我家不远,我跟赵爽说,没事的时候,我会带着诺诺经常来看看阿姨,让她放心的出去工作。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我们发现,痴呆的如同木头人的赵妈妈,居然在看到诺诺的时候,眼神会发生变化,眼神变的柔和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对外界的反应毫无波动,果然,对于失去孩子的巨大创伤,还是孩子才能治愈。
我没有告诉诺诺赵妈妈的情况,在诺诺看来,她只是一个有点沉默的奶奶而已,所以我和赵爽说话的时候,他就自顾自的跑到赵妈妈身边,自来熟的跟她说话,即使奶奶不怎么说话,诺诺也一个劲儿的跟她说,试图逗这个一直不开心的奶奶说话。
我们在养老院的时候,那里有位专业的医生告诉我们,其实像赵妈妈这样的受到精神刺激变痴呆的老人,如果能经常接触接触孩子,持续不断的感受温情,有些是可以恢复的。
赵爽听到之后,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她握住我的胳膊,激动的说道:“妈妈是可以好起来的,澜姐,你真的是我们的贵人啊。”
这么多天,终于看到她真心的笑容了,我也替她们感到高兴,乌云终于快要从他们的头顶过去了吧?乌云纵然蔽日,但是若有飓风愿意吹散它,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而现在,信念就是那飓风。
我们把赵妈妈安顿好,然后赵爽就开始疯狂的应聘求职之路,她跟我打趣:“我每天不是在面试,就是在面试的路上。”
她对于求职,积极地很,因为她知道,这是惟一的选择,妈妈也被安顿好了,收了我的恩惠,这是最好的局面了。可是面试的太多,接受的没有被录取的挫折也太多,随着一次次的失败,她的积极性慢慢的被消磨,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在慢慢的褪去。
如果一个人,持续不断的接受打击,听到不同的人都告诉你,你不行,把你拒之门外,在刚刚经历了巨大变故的人身上,这样的挫折,给人造成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眼看着她刚刚燃气的希望小火苗,差一点就要被扑灭了,我也十分的着急。
我想帮她,却无计可施。
第二百二十三章: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