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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蠢蠢欲动
  艳阳天里,当空的烈日便是灼眼又毒辣。热辣日头里的午后时光,便是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在大太阳底下待得,只得了我一人,立在那明晃晃的太阳下,不躲不闪。
  我已经久未见过这样的阳光,即便被晒得浑身焦躁仿似要把身体的水分蒸发干,但是却还是不舍离开。
  我心里头有一处阴霾所在,亟需这样的日头去晾晒。
  可是终究还是体虚,我脱力地跌坐到了地上。这时候旁侧那赶车的车把式见状忙不迭赶了过来看我,“姑娘,你还好吧?”
  我坐在地里头,依旧不愿离开这片阳光下,只是再不敢直眉瞪眼地盯着。
  我自由了。
  终于被从那个逼仄的监室里释放了出来。
  在知道尚忆知即将要迎娶元初公主之后,我再没有过过三司会审的公堂,便是连场面上的那种都不曾有。紧接着,我得到了释放。
  狱卒带着刑部的官员捧了卷书册过来,三个人立在我的监室里头,展开了那卷黄布。将上头的判定一一读了出来。
  便是云云我参与人命官司的这个案子证据不足,最终走访核查后认定此案并不是为我所犯,所以我最终还是得到了自由。
  外头原来已经是六月流火了,我身上的裙衫虽然没有人名言但我却也明白,定然是尚忆知着人准备的,我抬了头,迎着那凌空的日光眼中便是有蠢蠢欲动的泪意。
  尚忆知没有来接我,不过另外安排了车把式和一个小丫头专门候在了大狱那头。狱卒也没再对我大呼小叫,态度平和地递了我一个包袱,言是我家里人给的。
  在专门为出去的人准备的换装洗浴的地方,冲过澡后我打开了包裹,看到了内里放着的那套衣裙。
  鸭蛋青的绢丝孺衫,下搭了樱粉色绣了花样的葛布长裙,束腰是青靛色的,还专门配了姑娘家的荷包。看着上头的彩色穗子,我再度忍不住红了眼眶。
  很早以前,我也是想着要把亲手编织的穗子交给尚忆知。那时候只是缘锵一面,他早早启程赴京去了。那时候我想着自己可以赶上他,便偷摸从尚府溜走了。
  仿佛一梦千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换上了那套襦裙,束了腰,只是没有将那香囊挂上。
  出得门来,一群人便将我称作姑娘。
  那个小丫头将我领上了马车,也不待我问什么,只道:“姑娘,我们老爷在候着你。”
  这个时候我当然不可能去问她口中所谓的老爷是何人,便是傻得也该在这时候恍悟。那小丫头口里的老爷必然只有可能是尚忆知。
  新科状元,六品承旨,自然是老爷。
  我没有依言立刻上马车,而是站在了车外,日光烁烁之地。我想要让太阳驱逐掉自己内里那些腐朽潮湿的地方,我想自己可以摆脱掉尚忆知即将要和别人成亲这样悲伤的心绪里。
  作为一个扫把星,我已经断然失去了可以与他携手的资格。
  可是那股子涩然委屈的念头,便是直到了今天都在徘徊。我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纾解那些心底幽暗的难受,理智如厮也会崩落了所有。
  他要救我,我不该怪他,可是我却也实在对他笑不起来。
  临到中暑晕倒前,我终于被那小丫头扶着哄着劝进了马车。
  那一架青色布帘包裹的车架子还叫我想起了皇城司的那朝,心下便隐隐捏着一股汗意。我身上被打的部分虽说是大好了,但是手腕上那被“梳洗”过的一块皮肉依旧没有长好,泛红的新肉纠着老伤,看上去恶心极了。
  所以这么热的天气里我也不曾捋袖子,因为一旦露出那片受伤的部位,怕是连我自己看着都要吐出来。
  马车赶得不快不慢,于帝都热闹的繁华大道上驶过。
  小丫头掀了一侧轿帘与我热情招呼,“姑娘可以看看外头,这里是帝都最繁华的西都街。”
  听着外间吆喝的叫卖和马车轮毂在青石路面上压过的隆隆动静,我摇了摇头,“不必。”
  眼下的我对外界的闹市不存丝毫兴致,我不想抬头不想去看,若是可以也不想听这样繁琐的声音。
  丝毫在监室内待得那几个月成为了某种枷锁,让我不自觉地有些畏惧于原本外间的一切。
  可是,这分明才是我熟悉的东西,是我自小到大所处的那个世界。
  我并不是天生被束缚的人,在失去自由和所有的那端时间里,我对光阴的概念其实是某种形式上的静止。
  我分不清时辰的改变和日期的变更,我也没有这份心力去记自己究竟是在那大牢之中待了多久。当肩头被大刀砍中的时候,我那时候的念头其实是自己大概就要这么痛死了。我怕痛,怕死,说起来也是真正上不了台面的那种人,不过,那时候还真是应了南宫慕合的那句话——死,是不容易的。
  即便是那样糟糕的环境里,我依旧苟延残喘了下来。
  是为祸害遗千年,我想自己作为一只害虫的真谛就应该是这样被证明的,所以我活了下来,并且活着离开了皇城司的暗室。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将来值得吹嘘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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