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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官府大牢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当初那家主人看到我露出的那副惊恐至极的脸孔并不是因为我彼时没有消肿的像猪头的脸。而是因为我那时候是处于一种相当恐怖的,仿似七腔流血的索命女鬼的形象。毕竟我强行驱策了内力,就有些许反噬了。
  当然,不讳言的是,也许那位主人家把我误认为是男的也是有相当可能性的。
  彼时我二八年华,如花的年纪。可是外表是真正看不出来,毕竟不管是师门亦或外出,大都是灰头土脸的一袭直缀了事,长发也是常常随意地绑成一团。也别说什么姑娘家的首饰香囊了,最近这么段时间,我便是脸都常常顾不上洗。
  总之,那主人家看到我劈开了柴草屋门后的可怖形象惊悚地双腿一软当即就给我跪下下了。
  我毕竟不是南宫慕合那样的残暴性子,之所以要强行冲出锁闭的柴草屋实际上更多也是为了拿回爹爹给我的短剑。这是我当下最宝贵的东西,毕竟从四方阁下来一路至今,包袱丢了,大富也被我赶跑了,就只剩了它,提醒着我让我知道是从哪来,又本来是要作何打算的。
  在主人家脱力跪下的同时,那把短剑也跟着掉落了地。从地上捡起那把短剑之后,我就当着那瘫倒的主人家的面,相当没有形象地翻出了墙。
  然后在落地之际,与持了火把匆匆赶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月色虽然晦暗,但是因为那个燃烧正旺的火把,我翻墙出来的全部过程都被那官差看到了。
  “站住!”那官差应该是方才那群里落单的那个,原本举了火把是要过去追大部队的,这时候看到我之后,当下一甩火把,握着腰部佩刀就过来追赶我。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的,我被抓住了。
  不是不想反抗的,可是因为刚刚逞强忍了剧痛强行驱动内力,结果却只为砸了柴草屋的门可以离开。废了这么大的功夫之后,当下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基本连带平地逃命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了。
  胸口位置便是吸气都疼,随即喉头又是一股熟悉的腥甜之气涌上来。我再度呕了血,不过这颜色不再是之前那样黑紫的色泽了。泛着鲜红,可是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抹了抹唇角的血迹,我抬头望向那气喘吁吁的官差。他在看到我抬头的一瞬间也跟着唬了一跳。
  “你……你是何人?”
  在他质问的时候,我并没有多余的功夫和兴致作答。之前离开的官差这时候也都已经听着声音陆续过来了,连带我刚刚爬出来的那处屋子的主人家都出来了。
  我被带回了官府。
  因为时间实在太晚,并没有立刻升堂审问,我直接就被先行投入了一处监室等候天亮了县老爷过来再说。监室这等地方,与那柴草屋实话说也并没有太多区别。
  阴暗又潮湿,扑面而来的霉陈腐败气息也是熏得人恨不得迎风垂泪。
  大约就是这个结果,本是要押我进去的官差只将我推给了狱卒后捂着鼻子就一脸晦气地离开了。
  那狱卒本已是睡在榻上了,结果被意外叫起来带我这个人犯进去,自然亦是不爽,不过许是不敢与那官差逞凶,一转头就将满腔怒意发泄到了我这头。骂骂咧咧的扯了我手上的锁链就往下拖。
  他说的不是官话,我便是有些听不懂。即便不满他的态度,可眼下真正是一点办法没有,为人鱼肉。
  我被踢进去的时候,那间霉味极浓的监室里早有了个人躺在那堆看不出颜色的稻草上。这监室里只有后面那扇墙上开了个一掌大小的窗缝,便是月光也难以钻进来。照明只靠柱子上绑着的那些火把及油灯,人影晃动便是带着室内气流来去,烛火随之摇摆。
  在这地方,便是无端升起了几许鬼魅邪祟的氛围。
  就着阴暗的光线,我看到监室里头草垛上躺的居然是个男人,下意识惊了下。后头想着定是那群官差再度弄错了我的性别,是为士可杀不可辱,我决定为自己正名,这头就拉住了那锁门的狱卒,急急分辨道:“我是个姑娘,你为什么把我和个男人关在一室?这成何体统?”
  狱卒先是被我伸手的动作吓到了,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轻蔑道:“就你这样还能是个姑娘?当我是瞎的不成?”
  狱卒这官话虽然说的不够地道,但是总比方才的土话强得多,起码能明白大概意思。于是,我再道:“可我就是姑娘,你明明就是眼神有问题?”
  狱卒盯着我端详了许久,跟着失声大笑起来,随即又指了我的脸道:“你先把这脸擦干净再说吧,要不就你这么个样子还姑娘,怕是有些讲究的男的都比你看着干净。”
  经过他的提醒,我这才下意识抬手去摸脸,这一下就摸到了眼角鼻端的黏意,垂眸就看到了指间沾着的红色。
  狱卒就这么晃着大串的钥匙走了,倒是我身后那个先一步被抓进来的男人自原本占着的草堆上半坐了起身。看着我抬袖子抹脸的动作,不屑地轻嗤了声,“小子,虽说你这形容小了些,可要是冒充浑说是个姑娘未免也太胡扯了些吧。”
  我虽说忙着擦眼尾鼻端的血,但听了对方这番批评当即就不服气了。
  “我本来就是个姑娘,哪里用浑说的。”
  那男人闻言嘿嘿笑了起来,一边躺平回草垛上,一边将手臂枕在了脑后,与我道:“你这头还是省省吧,等了明日一早官老爷升堂的时候才与他去诉说吧。”
  “明日升堂不升堂都没法改变我是姑娘这个事实啊。”
  我说这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是懒怠搭理我了,翻了个身就自面朝监室的墙面躺了,以背对着我。
  这时候我也是虚弱万分了,自然也没这个劲头去扯着他掰扯什么。
  不管外人以为如何,我毕竟是个有婚约的姑娘家,他占了草垛床铺我自然就不会再靠过去,背抵着后头的木制监室围栏闭了眼。
  不知是不是强行驱策内里的缘故,现下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胸口还是一阵阵的抽痛。
  我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把自己弄到牢里头来了。
  不过我想,下回再见到七师兄的时候,我便可以在他跟前装腔作势了——看,我可是连官府大牢都蹲过的人。
  可是,这样的所谓殊荣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我捂着依旧抽痛的胸口坐直了身体,耳畔传来了呜呜的风声,还有草垛上那男人打呼的声音。这时候脑内毫无预警地浮起了少年彼时在端阳郡的驿站使馆里的那句话——我一定不会叫你死的。
  我说不出现下这股子情绪究竟源自何处,只是在那个瞬间眼前就涌起了水雾。视物开始模糊,我抬了手将那眼角的泪意抹了去。摇了摇头,将那些莫名升腾起来的情愫甩出了脑后,我屈膝环抱起自己依着围栏长长的叹了口气。
  想我花夏染虽然算不得什么正人小女子,但这么一招踏错就落了个阶下囚的地步终究是狠了点。
  江湖,终究是是个充满了辛辣老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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