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风就越烈,呼出来的气都是白雾,偶尔会掉落几粒冰渣子。这儿的冬天不曾远去,而春日不曾来过。沈知雨看着荒凉的小镇,心中有一些感慨。
宫雪墨并非是第一次来到北境,不过以前的情景并没有这样荒凉,那时候还有较多的商队,而北境的寒冰一直都是京都贵族的喜爱,每年的冬天都会很热闹,
沈知雨看着有一些落寞的宫雪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听着偶尔来的烤地瓜的声音便笑着让墨一去买一些过来暖暖身子。墨一的行动很快,他买了一包,沈知雨接过那还有一些烫手的地瓜笑着掰成了两半:“一路赶过来都是吃着干硬的干粮,吃一口这个暖暖身子吧。”
宫雪墨沉默地接过了沈知雨递过来的地瓜突然道:“你知道么,以前这儿很热闹的,虽然人不多可是会有几家卖牛羊肉的肉铺子,至于卖小吃的贩子更是多。”
沈知雨摇了摇头:“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越是荒凉的地方,人烟越少。在西南的时候商队很少,一根糖葫芦是西南孩子最大最美的享受。听你这样说,我反倒觉得北境人以前是过得不错的。”
“是么?可是现在不行了。”宫雪墨放下了帘子,面上尽是痛苦。
沈知雨没有回答,毕竟一个地方看着它从荒凉走向繁荣那是一件愉悦的过程,可是看着它从繁华走向败亡,这期间的痛只有懂得的人知道。
喜娘见气氛不对连忙笑着打哈哈:“再过二十里地就是雨穹关了,有五里地马车难行,我们就要走着过去,姑娘你先休息一下吧。”
沈知雨点了点头,她实在是累了,长达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让她的病体拖了许久,要是再不休息自己还真的就要垮了。沈知雨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而宫雪墨则吩咐墨一将虎皮掏出来覆在沈知雨的身上。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晃悠了三个时辰后就要下车了。宫雪墨阻止了喜娘唤醒沈知雨的举动而是将她背了起来,这路不仅狭长而且只容一人通过,若是让病怏怏的沈知雨走十有八九会出乱子的。
雨穹关坐落在落星岭的半山腰,易守难攻,山顶处常年积雪。不过如今也是不好走的,这山路上都还有薄薄的积雪,又湿又滑。宫雪墨背着沈知雨小心翼翼地走着,沈知雨则暗自偷笑,自己被这家伙拉着做了那么久的白工,如今总算能够享受一回了。
就在沈知雨暗笑不已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一个落石直接从天而降,宫雪墨连忙跳起,那石头砸在了山路正中滑落到了山谷,不过山路却裂开了一条缝。
这样大的动静沈知雨自然不会再装睡了,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上头:“看来正主出现了,反应还是挺快的么。”
宫雪墨听到这话也打起了精神,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不过他们视作友军的人现在已经将他们视作入侵者了。沈知雨大喝一声:“跳,又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无数的巨石滑落而下,宫雪墨的轻功灵活踩着那些巨石顺势而上,可墨一和一干暗卫并没有这么好的功夫,他们只得找到一个山洞避险免得受到损伤。可是一进那山洞一把有些锈迹的陌刀就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了,这是早就有准备了啊。
沈知雨眯着眼睛看着,最后指了一个方向:“宫雪墨,东南方,那边有破绽。”
宫雪墨应声而动,踩着那巨石朝东南方一跃而上踏上了那城楼,宫雪墨顺脚踢翻了那投石的兵士。投石的兵士趴在了地上,嘴上骂咧了一句:“要不是老子废了一条胳膊,你们休想上来。”
宫雪墨看了一眼那兵士的胳膊,原来半条手臂已经没了。而这时,一群人纷纷拿着刀冲着宫雪墨,为首的人走上前来,当他看到宫雪墨的模样时大吃一惊:“陛下?”
宫雪墨听到这声愣住了,不过很快便明白这是将他认作成了父皇。宫雪墨对沈知雨道:“从我的腰间拿那玉牌出来。”
沈知雨点了点头扯下了宫雪墨的那一块墨玉牌子扔给了为首的将领,为首的将领伸手一接看到那玉牌的字样便明白了。他不负最初的激动反而恢复了原来的严肃:“原来是三王爷啊!您来有何事呢?”
“送棺椁,师叔的棺椁。”宫雪墨见众人对他不欢迎,张了张嘴说出了最初的打算。他最初的打算只是送棺椁,他不想师叔与虫蚁一同腐朽在这见不着人的地方。
沈知雨见那人的面色有所缓和便笑着亮出了父亲与北境军昔日的信物:“这位将军,妾身沈氏,父亲乃是沈湛。敢问将军如何称呼?”
“江垚!”将军简短地回答,“没有想到已逝的皇后竟然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看来这京都也不太平了。”
沈知雨只好尴尬地笑了,她推了推有一些沉默的宫雪墨。宫雪墨抬起头来问:“师叔在哪儿?”
江垚见宫雪墨诚心,面色不负之前的冰冷:“两位先歇歇吧,进来再说。”
“多谢!”宫雪墨有一些疲倦地拱了拱手。
雨穹关的一应措施都是破破烂烂的,唯一算是完整的就是地图了,除此之外最好的东西就是行军床,不过行军床上的被褥亦是补丁叠补丁,不过浆洗的还算干净。
沈知雨看了看四周,江垚拿出了几个碗,并掏出了一个罐子。沈知雨看着那豁口的碗忍不住摇头,看来这日子是过得真苦。不过这儿都断粮将近六年了,碗都快成了没必要的存在了。
江垚从罐子中倒出了水,那水都有一些浑浊,不过还算能喝。沈知雨拿起了碗不介意地喝上一口,这西南的风沙大,谁都是混着沙子的,这点东西还不算什么。宫雪墨沉默地端起了碗小心翼翼地抿上了一口:“江垚将军,此次我来是想要收敛师叔遗骨的,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也会帮忙。”
江垚听到这话直接大声嘲笑宫雪墨:“帮忙,你一个只知道眠花宿柳的废物能帮什么忙?你的父皇被那个昏君活活毒死了,你的师叔没有死在玉国的马蹄下而是死在了背后的冷箭中,你那时候在干什么,你那时候在勾栏坊!”
江垚说完这话还不解气,夺过宫雪墨手中的碗将水直接泼在了宫雪墨的面上:“算什么男人?”
“师叔身死的消息我不知道!”宫雪墨痛苦地说,“我也是几个月前次啊知道北境八镇被割了。”
“是张子谦那个老东西告诉你的吧。”江垚冷笑道,“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你也就能办这点事。”
沈知雨不动声色地看着一脸忏悔的宫雪墨,心道:这家伙的唱戏功夫还真和戏院中的名角有的一拼了,竟然将一个软弱无能的家伙扮得这样像。
沈知雨如此想着面上却多了一抹痛苦:“江垚将军,先莫生气,既然将军突逢大患为何不快马告知家父,北境和西南医箱都有特殊渠道沟通不是么?何至于这般清苦?”
江垚听到沈知雨的话便止住了对宫雪墨的责问,他的声音微微放柔:“堵住了,西南和北境的那一条渠道被小人给堵住了。我们也是东躲西藏的,最后借着张子谦的援助拿下了这雨穹关,好歹有一个地方落脚。不过我们是落脚了,这周围镇上的百姓可就苦了,他们被那些人封住了通商的口子。”
江垚说完面上尽是痛苦:“难啊,这是要活活逼死人啊。”
第八十四章 冰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