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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执念未必是好事
  柳老夫人轻轻拍着安国世子的手,道:“侄儿放心,姑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气。”
  “姑姑的大恩大德,侄儿感激不尽。”安国世子道。
  柳老夫人道:“本是姑姑愧对你才对。”
  又好生安慰了安国世子一番,柳老夫人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小院,赶往祠堂的方向。
  柳浅染依旧坐在那距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的水池边品茶,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对面多了一个人。
  那人浅浅一笑,替柳浅染将杯子里的茶水添满。
  “我原以为王爷这样的清贵出尘的人,对饮茶这种事应该会有许多讲究,没想到却也是如此粗糙。难不成王爷没听过,一杯茶喝不到尽头,是不能续杯的吗?”
  柳浅染淡淡扫了一眼眼前的杯子,目光中带了几分嫌弃。
  以前的她就是这样,从来不喝续杯的茶。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从来不喝,每个人应该都会有自己的一些小习惯,在长年累月的生活中追随于你,已经深入骨髓。
  深到即便两世为人,她也没有丢弃了这个习惯。
  宫玄夜瞧着她,不禁反问:“一杯茶喝不到尽头不能续杯,敢问柳小姐,这是谁定的规矩?”
  柳浅染一怔,不过是她的个人习惯,世间本来就没有这个规矩。
  “只是我的喜好罢了,我原以为,但凡是衣食无忧的人,都会这样喝茶的。”柳浅染敛了目光,神色淡然。抬手举起了那杯子,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下去。
  宫玄夜笑了笑:“你以为的,并非事实,或者并非全部。一个人的喜好往往能够说明这人的心性脾性。”
  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柳浅染不由得来了兴致,抬眸问:“那请问王爷,可从我这习惯之中判断出我是什么心性脾性没有?”
  宫玄夜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学着她的动作,举起一杯茶,在她眼前晃了晃:“按照方才小姐所说,一杯茶喝不到尽头就不能续杯,想必你做一件事的时候,也是秉承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思维方式。”
  “王爷高见。”柳浅染没什么表情,只给了一句敷衍。
  宫玄夜却是毫不在乎,继续道:“古人常说事在人为,一件事能否成功,贵在坚持。但有时候太过执拗的性子,也并非是好事。”
  “此话怎讲?”
  “一切执念皆是魔障,倘若一直执着于一件事,久而久之,它就会变成心魔。犹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还会不停啃噬你的灵魂,侵占你的身体和思想。”
  宫玄夜的语气很平常,甚至没有丝毫起伏。但是柳浅染却能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已经因为他的话语而波澜微动的内心。
  “王爷说笑了,我堂堂定国将军府小姐,吃穿不愁,年华正茂,平白无故又是哪里来的执念和心魔。”
  柳浅染眼神淡淡的,望着一旁池水中不停游动的几尾红鱼。
  宫玄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良久,只是粲然一笑:“那小姐便当我方才是说笑了吧,也是,不过举个例子,哪那么巧能让本王给说中了。”
  柳浅染只觉得心里一阵不自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动静,仔细一听好像是她的院子那边。
  “好像是来找你的。”宫玄夜笑了笑,作出判断。
  柳浅染便起身,后者问:“柳小姐要亲自过去,不等他们过来?”
  柳浅染头也不回:“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染上了污浊都永远恢复不到从前。这里难得清净,我只是不希望它被打扰罢了。”
  “小姐有心了。”宫玄夜盯着她的背影。
  “王爷还不打算走。”她回头,便看到眼前人影一闪而过,宫玄夜来到她的身边,右手一抬,一些金黄色的粉末便从他的手指间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落在柳浅染的身上,沾到柳浅染的身体衣裳便化为了无形。
  “这粉末涂在人身上毫无影响,但是对于心怀不轨者来说,无异于剧毒。带着它,没人能伤的了你。”
  宫玄夜收回了手,负手站在柳浅染面前,正色道。
  柳浅染心中微动,但还是嘴硬:“多谢王爷好意了,不过王爷怕是多虑了,我自幼习武,就凭丞相府这些喽啰,还奈何不了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了这个粉末,我也好放心些。”宫玄夜浅浅笑着,眸子里初放潋滟神采,竟是有些邪魅张扬。
  柳浅染转过身,不语,随即便迈开了步子。
  “柳小姐”,宫玄夜突然又开口了,“一杯茶喝不到尽头也可以续杯,同理,一条路,也并不一定要走到尽头才算完满。”
  柳浅染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朗声道:“王爷,你我虽然是盟友的关系,但好像并没有干涉对方任何私事的权利。天色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王爷还是请回吧,告辞。”
  说完没有一丝一毫逗留,径自离开了那清静的凉亭。
  看着那抹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宫玄夜嘴角仍旧挂着笑,眼底却多了几分无奈。
  良久,只听得一番低声呢喃:“我只想告诉你,很多事,不必一个人扛,这条路也不必一个人走,并不是真的要你放弃啊……”
  说完,宫玄夜自嘲一笑,他是傲天王朝令不少人闻风丧胆的夜王爷,神秘,邪魅,张扬不羁。
  何时……何时也曾这般在意一个人了。
  柳浅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因为家丁们找遍了整个院子找不到人,她的房间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不禁皱眉,扬声道:“不必找了,我就在这里。”
  几个家丁闻言,齐齐住了手,面面相觑了一阵,终于上前将她围住:“浅染小姐,老夫人有请。”
  柳浅染低头,一声轻笑。原来是“请”,她还以为要用绑的。
  祠堂里就算是白天也是光线昏暗,柳老夫人站在柳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周围点燃着一排排蜡烛,还不至于那么幽冷。
  她的身侧,丞相身姿站得笔直,正阴沉着脸色看着柳浅染,而身后的那几个家丁,在把柳浅染带进来之后便猛的关上了身后的大门,一个闪身来到柳老夫人和丞相身后,恭敬站着。
  “不知老夫人费这么大劲儿让人请浅染过来,所为何事?”一屋子的人都在沉默,柳浅染只好自己开口,还不忘把“请”这个字重点强调了一番。
  柳老夫人本来就对她存了一肚子的怨气,此时心里更加不爽了,高声喝道:“大胆!柳浅染,是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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