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装区的售货员今天很闲，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一，没有多少人来带孩子看童装，她就站在那里看小说。
　　不多会儿，来了个挺高的男生，穿着扎染短袖衬衫和灰色的运动裤，看起来干净利索，目如朗星。
　　售货员想，她如果去要微信，应该不算老牛吃嫩草吧？
　　毕竟，女人一直都喜欢十八岁的弟弟嘛。
　　没想到那帅气弟弟竟然朝童装区走了过来。
　　售货员一惊。
　　妈呀，不会是她看走眼，这是一个长得显年轻的奶爸？
　　她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保持微笑，拥有着训练出的良好素质：“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齐河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再确认了一眼，问她：“请问哪里是卖玩偶的？”
　　找玩偶店的？
　　售货员小妹指了指不远处：“在哪里，您可以看到。”
　　“谢谢。”
　　齐河把卡片放回去。
　　昨晚打过那通电话，他的门口不久就被塞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到殷商大楼通过玩偶店试衣间乘电梯去地下四楼，然后拿出卡片报蔡博士的名字。
　　听起来很像电影里的秘密组织。
　　电梯的镜子倒映出他绷紧的状态。
　　这是一次dubo。
　　当电梯上的数字显示负四时，门缓缓打开，负四层研究所的样子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跑来跑去的人很多，手里大多是拿着两个区块的数据不停地交接，实际上没有几个真正参与进实验。
　　早就在小沙发上等候的助理一眼就看到了四处打量的年轻人，忙小跑过去，自我介绍：“齐先生，您好，我是蔡博士的助理，我姓蒋。”
　　齐河跟他握手：“你好，蒋助理。”
　　蒋助理的笑容更大了些：“我带您去找博士，博士他已经等候多时。”
　　在他的带路下，齐河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密门，走了两次向下的阶梯，最后才在一扇白色的门前站定。
　　蒋助理礼貌地伸手：“请。”
　　请君入瓮吗？
　　齐河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几个字。
　　不论如何，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只能向前走。
　　进去时他以为会看到一个电影里那种胡子拉碴的疯狂博士，见到真人时却是一愣。
　　眼前人穿着白色的工作服，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金边的眼镜增添了搞学术人士的精英气质，皮肤尤其的白，五官端正的脸上显得有些丧气。
　　他正在高台上写实验报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齐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蔡博士摘下乳胶手套，很有诚意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的眼里透露着暗沉的狂热。
　　齐河对他这个眼神有点不适，轻轻握了握便松开了，态度说不上尊敬。
　　蔡博士微微一笑。
　　没事，他对感兴趣的实验对象一向宽容。
　　为了拿到齐河的一管血，他非常有诚意地做了许多准备，就等对方过来完成交易。
　　助理不理解他的用心。
　　只有蔡博士自己知道，齐河从头到脚随便点东西拿去给他研究，都是值得这些东西的。
　　更何况，在创造这些拿得出手的交易条件时，他也收货了不少东西。
　　“齐先生关心的应该是怎么使用自己的体质去攻击阴魂。”
　　蔡博士推推眼镜：“在这方面，我们前段时间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
　　他朝蒋助理耳语几句，蒋助理立刻去研究台那里拿东西。
　　齐河保持沉默，听蔡博士开条件。
　　他的父亲是一名合格的商人，即便不想承认，他也确实在齐海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当你有且仅有一个重要的筹码，最好的方式只能是保持沉默，等候对方开条件，然后伺机而动。
　　蔡博士慢条斯理地介绍：“经过我们的研究，纯阴体质的血液理论上和阴气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也就是说，存在纯阴体质对付阴魂的途径。”
　　“这种途径的不足之处就在于转化效率可能会有些低，当然，纯阴体质来说，一滴血液在最低转化率上也可以释放出堪比厉鬼的阴气。”
　　齐河的眸子动了动。
　　蔡博士静静地看了他的眼睛一分钟，忽然笑：“是的，我们已经找到了最适合的转化媒介物，只要齐先生把媒介物刻画在身上某一处部位，它会自动吸附在皮肤上汲取纯阴体质的气息，为你所用。”
　　这个条件，已经足够让齐河答应贡献出一管血液，哪怕冒着日后被捉去研究的风险。
　　他终于开口：“博士，这是有副作用的吧。”
　　用的是陈述句。
　　蔡博士微微一笑，将助理拿过来的试管递给齐河：“只要你能保持清醒，不被它同化。”
　　……
　　从玩具店出来时，他换了一身衣服，时间过去了四个小时。
　　之前的那身沾了血水的衣服被他丢进了研究所垃圾桶，蔡博士不嫌脏的让助理捡了回去，并且很乐意提供他干净衣服。
　　童装区的售货员小妹刚好换班走人，碰上他挺高兴，不像上班时的公式化，开门见山地凑上去问：“加个微信吗？小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帅气弟弟的脸比来时白了几分，而且多了些说不出的感觉。
　　齐河瞥了一眼，目光在她背上停住。
　　“不必了，谢谢。”
　　售货员小妹很失望：“行吧，那有缘再见。”
　　她提着包走了，低头给小姐妹发消息说自己失败的搭讪遭遇。
　　而齐河清晰地看见，她背上趴了一个红色衣服的老奶奶。
　　他右手手心处，一个黑色的图案看不分明。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婷婷，我总觉得最近肩膀特别酸，腰也很累。”
　　售货员小妹姓李，她走进回家的巷子里，戴着耳机跟闺蜜聊天。
　　闺蜜那边在做健身操，音乐声很大：“哎呀，可能是你每天上班一直站着，比较累吧。”
　　“啊……”
　　小李犹豫着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总是被奶奶欺负，她明明腿脚很好，一直让我背着她去逛集市。”
　　闺蜜的声音像在回忆：“啊，我记得，你奶奶不是偏心你小叔一家嘛，我记得她可凶了。”
　　小李的奶奶不满小儿子将她丢在了小李家看小李，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小李身上，从小对她很不好，一直故意让小李背着走路，存心折腾她。
　　“怎么了？你咋突然提起那个奶奶了，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闺蜜挺纳闷的。
　　小李吞吞吐吐，还有些惶恐：“我现在，每天都感觉腰疼，这个感觉，和小时候……”
　　“背了奶奶一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说出这话时，闺蜜那边的踏步声骤然停止，紧接着是女孩的声音：“卧槽了，你别吓我。”
　　小李说不出话。
　　她感到背上越来越重了。
　　重到她喘不过气，耳边的耳机被冰凉的触觉摘下，有什么贴着她的皮肤从脖颈那里凑了过来。
　　小李战战兢兢偏了偏头……
　　一张惨白的老人脸赫然冲着她瞪眼！
　　……
　　齐河洗脸的时候往镜子里看了一眼，揉了揉太阳穴，再次往脸上抹了一把冷水。
　　脑海中浮现出半个小时前的那个售货员，以及对方身上诡异的老人。
　　很奇怪。
　　平日里的他碰到这种情况，就算没有能力帮忙，也会打电话通知负责这一片的修道人。
　　可当时他心里只有一片漠然。
　　他那时竟然只有一个想法。
　　和我有什么关系？
　　手机铃声响起来，齐河接了。
　　“我们的人已经解决这件事情了，感谢你的举报。”
　　打电话的人是龙虎宗的一名核心弟子。
　　齐河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近十分钟。
　　手指慢慢握紧。
　　他不会被同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