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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花落了
  医院走廊的窗户外乌云聚散,日光从明到暗,一天的模样变幻多端。
  唯一不变的,是守在手术室门前的女人。
  陈莹等啊等,等的望眼欲穿,善良的护士过来送了几次水,往她手里塞了几次饼干,手术室的门也没有打开。
  直到黄昏,手术室里才走出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我先生他……”
  医生扶住这位女士,不忍地说出真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手术过程中伤口过深,造成了大出血,血没有止住……”
  一道白光轰的在她眼前炸开,陈莹只觉得周围地空气都失真了,那些声音,人物,这一刻化成了碎片,脚下踩着的地板都变得虚幻。
  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还在说着什么,扶着她的同时塞给了她一张纸,说着让她签字。打开的手术室出来一群人,推着盖着白布的担架车。
  “女士,女士……”
  “……签个字……”
  陈莹抓不住这些碎片到底是什么,但在这个瞬间,她看清了担架车上躺着的人。
  是她的先生,她的丈夫。
  “老公……”
  陈莹失了仪态,摆脱了医生的手,一只手紧紧抓着担架车不肯松手。
  她没有落泪,只是摸了摸白厉那失去血色的脸,仿佛他还在睡觉着,下一刻就醒过来让她去休息,皱着眉头用最古板的表情说最温柔的话。
  “女士,我们,需要带您的先生去太平间了……”护士纵使见惯了生死离别,看多了阴阳两隔,此时也是不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女人。
  陈莹再没说话了,木然地睁着眼,手还捏着担架车,腿在颤抖。
  再让她看一眼。
  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笑起来会有褶皱的眼角,他的鼻梁,他的唇……
  她原本要相伴一生的爱人。
  她的手松开了。
  她的爱人被推走了。
  护士紧紧扶着她,似乎手上的力道可以传递给她一些力量,让她不至于昏过去。
  满目茫然,陈莹脸上看不出悲伤,只有一片迷茫。
  周围人在说什么,谁的脚步声?
  “莹莹。”
  她认出来了,是她的兄长,她的哥哥陈徽黎。
  陈徽黎从护士手里接过她,轻轻地呼唤她,看着她失魂的眼神慢慢回复。
  “哥……”
  这一刻她像是在海上找到了一块浮木,惊慌失措,抓着陈徽黎的衣服:“哥,哥,哥……”
  陈徽黎把唯一的妹妹揽入怀中,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嘴笨的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去安慰她。
  “哥。”
  她抬头看陈徽黎,眼神让他心里揪的生疼。
  “我的爱人死了。”
  ……
  新换的房间窗边养了一株蓝海豚花,在清风中摇曳。
  越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偏头去看这株花。
  在她的目光中,风忽然变强了很多,蓝色美丽的花朵禁不住这么强的风,竟然缓缓落在了地上。
  花落了。
  越牙怔愣片刻,也看不下去书了,心情莫名烦躁。
  “椰汁我带回来了。”
  齐河带回来的椰子各插了根吸管,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看她有些出神,便问她:“怎么了?”
  越牙摇摇头,拿过椰子喝了两口:“没事,就是突然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不安。”
  是因为靠近海边,对她们修道人来说有太多未知的事情了吗?
  齐河摸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生病,便松口气,去拿了些吃的:“那就吃点东西吧,充实些。”
  “总是吃那么多,我都感觉自己像只猪一样。”
  那可不,猪都没你吃的多。
  齐河憋着笑,陪她一起吃一点。
  “这边的地方我们都玩的差不多了,海边也没什么好玩的嘛,要不然我们明天就回去?”
  “好,我看看明天的机票。”
  越牙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屏幕振动一下,显示来电。
  “师父,怎么了?”
  是徐老的电话。
  齐河正在看机票,就察觉到身边人再没开口说什么话,只是嗯了几声,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他还没问发生什么了,就听越牙说:“齐河,订今晚的机票,我们今晚就回去。”
  齐河诧异地问:“怎么了?”
  女孩的脸色很不好,唇瓣都在发白,一张一合说:“我爸,我爸出事了。”
  晚上九点半,飞机场仍旧是人来人往,齐河把他们的行李办好托运后,就立刻去牵女朋友的手,害怕她走丢了。
  她的手冰凉,不似平常那般温热。
  飞机有三个小时,在飞机上时越牙没有说话,没有他想象的流泪,而是冷静的可怕。
  她越是冷静,越是镇定,齐河越是害怕。
  他不能去说什么,怕触碰到她的情绪,只能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一些温度。
  出了机场,他们直接叫了跑腿,让别人把行李送回家,然后打车去了医院。
  齐河紧紧抿着唇,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医院,他再次看到了这个女孩超乎寻常的冷静。
  越牙简单地找前台问了情况,找到了陈莹在的地方,然后让陈徽黎带陈莹去休息。
  “舅舅,这里交给我。”
  陈徽黎看向这个女孩,这是他第二次见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女,第一次见时她给他的印象是外向活泼的。
  现在再见,那一双眼睛沉静的可怕。
  陈徽黎莫名相信,她会把一切都处理好。没有说什么,就带着失魂落魄的陈莹离开了。
  只有齐河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他陪着她去办太平间的尸体保存手续,签字的时候注意到她的目光始终放在一行白纸题目上尸体那两个字。
  她的父亲,的尸体。
  办好这件事后,越牙听了医生的建议,联系了殡仪馆,按最高的价格安排遗体整容,包括火化,遗像,骨灰盒。
  她甚至联系了很多人,请教怎么去办葬礼。
  一晚上,她没有睡觉,带着齐河去接陈莹,在路上联系夏令营的负责人,让他们即刻让白糖白洋洋两个人回来,提前结束夏令营。
  她握着陈莹的手,说:“妈,我都安排好了,爸爸已经送到了殡仪馆,那里的姐姐正在给爸爸化妆,让爸爸变得特别帅。”
  陈莹眼一红,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不说出来,默默做着一切。
  “牙牙,先吃点东西。”
  她看向齐河:“你也吃一点,孩子。”
  家里请了阿姨,是阿姨做的饭。
  几个人堪堪吃了些,齐河强塞着给越牙盛了一碗又一碗。
  她的身体,不能撑不住。
  请的李阿姨是陈家的,照顾过陈莹,吃过饭她就催着陈莹去睡觉。
  李阿姨心知晚上夫人定会守灵,想让她有足够的精力。
  而越牙则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齐河轻轻把人带到怀里,温柔地说:“睡会儿吧,我陪着你。”
  他的声音让人心安,越牙不吭声倚在他的怀里,没一会儿,还真的睡了过去,只是睡得不太安稳。
  靠着沙发,齐河也逐渐有了困意。
  楼上的房间里,陈莹躺在床上,看着身侧的枕头发愣。
  “老公,你还没有摸我的手,怎么就睡了……”
  陈莹蒙着头,很轻很轻地抽泣。
  那个说睡之前不摸摸她的手,就无法安心入睡的男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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