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日历清清楚楚地写着十二月二十一日，推开窗冷冽的风就钻了进来，割在裸露出的皮肤上有点痛意。
　　穿厚点吧。
　　越牙郁闷地看着四点全黑的天空，冬天的黑夜格外的长，基本要七点天才能全亮，这个时候健身房必然是不开门的。
　　她只能出去跑几圈。
　　越牙跑完回来时，陈莹已经起床了，她知道越牙的胃口，早早就做好了饭，生怕她饿着。
　　“今天要出去玩吗？”
　　陈莹端着牛奶，倚在桌子边温柔地问她。
　　“出去玩，和朋友一起。”越牙吃着面包，口齿不清地说。
　　陈莹遗憾地说：“啊？还想着带你去参加一个宴会，看来不行了。”
　　宴会……
　　越牙忙抖自己的脑袋：“让糖糖去吧，糖糖喜欢去。”
　　“你们这些孩子，都不喜欢去宴会。”陈莹好笑地说，“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穿漂亮的礼服呢。”
　　比如说陈拂衣和明白白。
　　越牙歪歪头：“主要是太累了，要穿着高跟鞋站一下午，束手束脚的受不了。”
　　说的也是。
　　陈莹说：“待会儿你出门前去看看衣柜，前段时间我给你买了点新衣服，你挑一挑。”
　　“谢谢您。”越牙咬着鸡蛋说，陈莹的眼光一向很好，她完全不用多看，“我早上看到了，差点忘记跟您道谢了。”
　　陈莹拢了拢头发：“一家人，不用谢。”
　　天知道她最喜欢养孩子了，年轻的时候陈莹就幻想着未来生一堆孩子，然后给孩子各种打扮。
　　下午出门赴约前，越牙再三犹豫了要穿的衣服，决定征求陈莹的意见。
　　没想到陈莹笑眯眯地问她：“是去见一个男孩吧？让我猜猜，齐河？”
　　越牙的双颊微红：“您怎么知道？”
　　陈莹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点点这小女生的额头：“你哪次出去玩这么在意穿什么了？肯定不是普通朋友一起出去玩。”
　　啊？越牙摸摸耳朵，一想到齐河那张总是沐浴在阳光下的脸，心脏中奇怪的悸动就会冒出头。
　　她想，可能真的不是普通朋友。
　　陈莹也不过多逗这孩子，怕她害羞，直接拉着越牙去衣柜里挑衣服：“冬天出门还是以保暖为主，然后在保暖的衣服里挑显瘦，衬脸的。”
　　她拿了件简黑色港味毛衣：“这个，里面穿一件贴身保暖里衣，再穿一件秋衣。”
　　越牙眨眨眼，反正挺暖和就是了。
　　陈莹继续稳定发挥：“下面穿一件高腰阔腿裤，里面穿一件丝袜，保暖。”她把衣服挑出来，递给越牙，“去试试。”
　　换好衣服的越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脸。
　　毛衣前端束在高腰裤里，完全把她腰细的优点勾勒出来，而阔腿裤带来的垂直感，又很好的展露出腿长。
　　很好看，也很保暖。
　　陈莹抱着胳膊琢磨，想了想摁住越牙的脑袋：“把头发散开，你脸小，散发没问题。”
　　她顺手拿了一个贝雷帽给越牙戴了上去。
　　“完美。”
　　陈莹笑嘻嘻地给越牙涂了红茶拿铁色号的某款口红，看起来很自然，她白皙的肤色也撑的起。
　　“好了，去约会吧，小姑娘。”
　　这一句约会说的越牙脑袋晕晕的。
　　……
　　广场上小朋友们穿着羽绒服，拿着气球互相追逐打闹。一个蘑菇头的小孩被视野里卖花的姑娘吸引了目光，没看到脚下的一个凸起的石砖，一下子摔趴在了地上。
　　他想哭，但是妈妈不在周围，要是被小伙伴看到了，该嘲笑他了。
　　所以蘑菇头只能憋着眼泪趴在地上。
　　好疼呜呜呜，站不起来。
　　蘑菇头忽然感觉一股力量撑在他的腋窝下，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
　　男生干净清秀的脸在冬日的阳光下特别温暖，声音好像也夹杂了许多阳光：“小朋友，怎么摔倒啊啊？”
　　蘑菇头擦擦忍不住流出来的眼泪，噘着嘴说：“跑快快了。”
　　男生笑了笑，蹲下去检查蘑菇头有没有受伤，发觉他只是摔疼了并没有破皮后松口气：“去找朋友玩吧，给你一颗糖。”
　　他从一大包糖里拿出了一颗给蘑菇头。
　　蘑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一大包糖：“哥哥糖~”
　　“不行哦。”齐河笑笑，“这是给一个姐姐的。”
　　蘑菇头耷拉下了脑袋，把糖吃了去找刚刚的朋友玩去了。
　　“齐河！”
　　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齐河全身的弦一绷，捏紧了手中的糖，深吸一口气转身。
　　女孩手背在身后，拿着一个小小的手机，冲他笑：“你很受孩子欢迎呀。”
　　“还，还好。”齐河走到她身边，生怕自己同手同脚出了丑。
　　冬天的阳光好像更热了，落在脸颊上有点烫人。
　　越牙微微歪头，笑着说：“所以今天是出来干嘛呢？”
　　“去游乐场。”齐河目光有些躲闪，把那包糖塞给她，“这个是给你的糖。”
　　越牙好奇地看，是一款很好吃的流浆软糖：“好，走吧。”
　　她抱着糖走在前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还停停等了等齐河：“别傻站着，走吧。”
　　齐河猛的回过神，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已经出了汗，不太自然地跟她说话。
　　游乐场距离广场很近，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买票的时候越牙好笑地推推他：“往前走啊，怎么一直看我？”
　　被撞破的齐河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在球场上嚣张恣肆的少年这个时候却腼腆的好像个小女生。
　　他暗骂自己傻批，看她侧脸都能出神，好像一个痴汉一样。
　　简直太猥琐了吧。
　　不过齐河偷偷又瞥了她一眼。
　　嗯，确实很好看。
　　他忍不住又笑了笑。
　　越牙见他站在原地不太聪明的样子，无奈地拉起他的手臂：“走啦，快进去。”
　　只不过她的耳根悄悄地红了。
　　玩了碰碰车后，齐河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越牙说了句谢谢，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按理说，张灵灵应该不会放你自己出门的吧？今天你怎么自己出来的？”
　　齐河这时才想起来还没告诉她，忙跟她解释：“你昏迷期间，你师父送了我一条玉带，只要正面系着它就会隐藏起阴气，魂灵们就察觉不到我的体质。”
　　“所以张灵灵在教了我几次修炼道气以后，基本上我用几张符咒就能规避鬼怪。”齐河哈哈笑，“就不用她保护我了。”
　　越牙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他们边说边去摩天轮那边，越牙谈起她昏迷期间的奇遇：“……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的一魂一魄藏在了一个女孩身上，要不是江爷爷恰好来到那个村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说完这些，他们恰好踏入了摩天轮，机器缓缓运转，白天的摩天轮能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一切。
　　高空离地感给了人一种十分奇异的勇气，齐河听她讲完昏迷期间的事情就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
　　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之间的对视仿佛放空了一切。
　　越牙回过神，不自然地退了一步移开视线：“干嘛这么看着我？有什么，好看的吗？”
　　让她没想到的是，齐河真的郑重地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很好看，特别好看。”
　　怦。
　　明明是白天，越牙却觉得天空上炸开了一片烟花，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或许不是天空上，是她的脑海里。
　　齐河鼓起勇气，向她走了一步，手捏着口袋里的小本子，心跳如擂鼓。
　　本来越牙就站在角落，她退一步，齐河进一步，她整个人就被逼在了角落里。
　　于是她就只能半仰着头，看他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世界上最灿烂稚嫩的话语。
　　“我，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越牙从耳根红到了脖子，那种不知名的感觉又来了，抿抿唇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些：“什么事？”
　　摩天轮的音乐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响了起来，是登到最高处的标志。
　　她没听到齐河的声音，却看清了他的嘴型。
　　“我喜欢你。”
　　一道光蓦然照进原本迷茫不知所措的心，越牙好像拨开了云雾，发现了这些天以来总是悄悄冒出的情绪是什么。
　　原来这叫喜欢呀。
　　于是她忽然不紧张了，眉眼弯弯带笑，向前一步抱住这个忐忑的男生。
　　“好像很巧，我也是这样。”
　　齐河在这一刻险些窒息，像个木头人一样回抱住她，小心翼翼又浑身僵硬。
　　半晌他又像吹了太鼓的气球泄了点气，堪堪变回最自然的形象，脸埋在她肩头低低地说：“太好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