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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诡计(四)
  军中一向不能逗留女眷,如果南宫靖辰没有带别的女人过来,那这两个丫头一定就是叶静宜从宫里带出来的了。
  “娘娘说的是,奴婢们的确是太子妃的人。”
  “这个叶静宜,倒挺会享受,我就带了个灵月,她竟然带了两个?”
  “不是的娘娘,除了我们,太子妃那儿还有四五个宫女侍候,是以少了我们两个,也无大碍。”
  “……真是,不愧是太子妃,权力就是无限大……想我一个小小侧妃,只带了一个!”
  “娘娘在说什么?”
  “没什么,既然你们现在活动自由了,那就去把叶静宜给我找来!”
  莹儿面现难色。
  “这个……能不能换一个?”
  这是打商量的语气,看来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为难而已。
  “不能!”
  “可是,殿下说过,不许我们再回太子妃那儿,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要嫁给外面那两个大胡子了!”
  “……你们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把那两个大胡子叫进来,直接入洞房!”
  “啊!不要啊娘娘,月儿会想办法,莹儿,你快说啊……”
  “莹儿,莹儿也愿意为娘娘办事,只要娘娘能保证,不要让太子殿下把我们家给他们!”
  “没问题,成交!”
  “莹儿,你到底行不行?”
  月儿看着莹儿抖得不成样子的双手。
  “要不我去吧,你把信给我。”
  “别……万一要是出了事,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跟你无关!”
  “莹儿……你真好!”
  “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你先躲远点,趁着他们不注意,我现在就冲进去!”
  “好!”
  “你们要去哪儿?”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自他们的身后响起。
  “殿,殿下……”
  莹儿木然的回头。
  “殿下!我,我们……我们想念太子妃,所以特地前去看看太子妃近来可好!”
  月儿吓得头都不敢抬,只见南宫靖辰半天不说话,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只见他手中拿着关子宁的信,眉头皱的死死的。
  “殿下你听奴婢解释……都是月儿!是月儿答应娘娘来送信的!”
  莹儿就这样干干脆脆的出卖了自己的好基友,月儿气结。
  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孤没来过,明白吗?”
  南宫靖辰把信折好,又递给了莹儿,莹儿一愣,呆呆的说。
  “殿下的意思是,还要我们把这封信送过去?”
  “嗯。但要是问起来,不要说孤看过了这信,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月儿再抬头的时候,南宫靖辰早就走远了。
  “呼……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让我送信?”
  “莹儿,你过来。”
  “呃,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啊!啊……”
  “这是关子宁送过来的?你们怎么进来的,没在路上碰到殿下的人吗?”
  “没,没碰到。可能是运气好吧……”
  “门外的守卫也没拦着?”
  经过昨晚的一遭,叶静宜算是知道了南宫靖辰的手段,现在看什么都有阴谋。
  “我们在一边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他们去撒尿的时候,才趁机进来的!”
  “嗯,是这样的……”
  叶静宜不再多问,因为她已经开始看信了。
  “里面写的什么啊娘娘,为什么你们看了都皱眉头?”
  月儿忍不住问了一嘴。
  “你们?还有谁看过这信?”
  “呃,是……莹儿!莹儿刚刚偷看过,但是她说什么都不给我看!”
  “你们两个胆子大得很,竟然还敢看我的信?!”
  “娘娘恕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这信上也没写什么……”
  叶静宜扬了扬手中的信,只见上面只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
  “我是关子宁,有空过来一叙……”
  “关子宁,你真的在这里,我差点儿以为这不过是南宫靖辰放出的烟雾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昨晚上都快吓死我了!”
  “南宫靖辰蔫儿坏蔫儿坏的,怎么可能让我联络到你……不过你竟然真的来了,你难道不怀疑这一次又是他故意的?”
  叶静宜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你也知道,我跟贺天择一直都有书信联络,是我从他那儿得知你可能在这儿,但是那几天我并不能准确得知你的具体位置,后来我确定了位置之后,就马上修书一封,告诉了贺天择。”
  “怪不得,南宫靖辰突然半夜将我叫醒,让我转移到了这个帐篷里,他这是在玩瓮中捉鳖的游戏啊!”
  “我也不知道贺天择会亲自前来……看来,你对他很重要啊!”
  “那当然,我可是……”
  “可是什么?”
  “我是,他的狗头军师啊,我可是不止会看手相,还能预测未来!”
  关子宁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重操旧业,不然的话,都快要丧失功能了。
  现在关子宁梳的是少、妇的发式,是露着额头的,所以叶静宜清晰的看到了她额间的印记。
  “你这印记,我上次的时候也看到过,本来还想着,这个女人好生土气,贴了这么精致的花钿,却用那三两绺头发遮了起来……”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
  “原来,这不是花钿……是原本就有的吗?”
  “这个不重要!”
  关子宁一把拨拉掉她的手。
  “重要的是,贺天择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能不能给他写一封信,我想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还用你说,我早就写信过去了,如果情况好的话,明后天就能收到回信了。对了,我听她们说,你怀孕了,而且你梳的头发也不是少女时候的样子……你嫁人了?谁啊?”
  关子宁转了转眼珠,想了半天,竟然想不出一个背锅的人。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跟她说实话了,容易殒命!
  “这个也不是重点……”
  “那,他们都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南宫靖辰的,但是你们之前不是不认识的吗,你为什么躲躲闪闪的,难道,你们之前真的……”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看起来,难道像是和南宫靖辰有一腿的样子吗?
  “好了,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只要你不会背叛贺天择,其他的我也不想知道。”
  “真的?”
  难道,连她和贺天择的关系也不想知道?
  后面这话关子宁并没有说出口,她不想没事找事。
  “当然,我对你的事没兴趣。你不是有超凡的能力呢,那你就看一看,这一战,到底谁赢谁输?”
  “呃……这个,恐怕有点儿困难,因为……”
  “因为什么?”
  关子宁总不能告诉她,她的超能力对谁都有用,唯独对贺天择跟那个沈嘉年毛用都没有吧?
  “算了,所幸还有南宫靖辰……”
  “你在说什么,到底能不能看?”
  “能,当然能。”
  说着,关子宁怕露了馅,索性就直接闭上眼。
  叶静宜一直在旁边静静的观察她,一直到她睁开眼。
  “怎么样,看到没有?”
  “看到了,不过……”
  她看到的,还是南宫靖辰躺在雪地里的情景。
  是啊,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他都那样狼狈的,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谁赢谁输,还不显而易见吗?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
  叶静宜急得要命。
  “不过,我并不知道谁赢谁输,只知道,贺天择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那也就是说,以后会有事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巫师,又不是预言家,我说他没事,他就能没事的话,我还用呆在这里!”
  “那你这个巫师也没什么用嘛!根本就不能改变现状,只能看到,还看的不全!”
  雪花纷飞,寒风刺骨。
  “哟,谁家的小子?”
  四岁的朔回穿着破烂脏旧的衣服,一双深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可怜娃,算了,和大叔回家不?”
  六岁时候,春天,草长莺飞。
  “呀,好俊俏的男孩儿。”
  “这个男孩儿我要了,反正你也养不起,来人,给他钱。”
  “乖,跟我回去吧。”
  十岁,巡抚府新年,张灯结彩。
  熟悉的声音传来:“咦?娘,这是?”
  “哦,你三婶养的孩子。”
  “养的?”
  “似乎是见他可怜,从一户民户家带回来的。”
  燕惠年轻的模样十分好看,她微微一笑,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她仔细地瞧着他,良久,道:“娘,我想带他回去。”
  沈岚愣住:“什么?!”
  冬天,漫天雪地,安都。
  一个清俊的男人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站在门口。
  “娘亲,这是谁啊?”
  “你的黑靴子好神气!我一直想要的……”
  “阿礼哥哥!”
  “阿礼!”
  房内点着昏暗的灯,关子宁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黑发在枕上散开,浑浑噩噩间,脑海中,却依旧有一个清楚的身影。
  他紧闭着眼睛开口,干涩道:“小……仪……”
  坐在他身边的朔玉微微颦眉,看向苏然:“小仪是谁?”
  苏然道:“应该是亲王在南楚认的兄弟,名唤贺天择。”
  朔玉若有所思,道:“南楚那边,还是莫要惊动,这段时间对于王兄来说非常关键。”
  苏然道:“属下明白,早已经派人模仿了亲王的笔迹,按照时间传书去南楚安都那边。”
  朔玉点了点头,看向依旧昏迷的关子宁,道:“王兄如果不接受,便给他服药。”
  苏然一惊,抬眸看了一眼朔玉,他俊秀的侧脸在灯火中不甚清明,他点头,道:“遵命。”
  三月,阳光晴朗,锦和苑。
  “威武!”
  “厉害!真是厉害!”
  热热闹闹的人群围在武楼的擂台边呐喊助威,贺天择和傅三易扒在护栏前,扯着嗓子为台上的尹子重打气。
  “老尹,攻他下盘!哎呦,小心那!”
  “对呀!打那打那!他还欠我们三两银子呢!”
  台上的阮培不由一脸黑线,没错,他也是武生,别看他表面上似乎文文弱弱,事实上那副看似瘦削的身板里总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擂台上进行的时间不短了,尹子重觉得有些无聊,他面无表情地一拳招呼了过去,阮培灵活闪开,一个扫腿,尹子重瞥了他一眼,抽身,瞄准目标,狠狠踩下。
  “啊!!”
  一声惨叫,原本吵吵闹闹的擂台一片寂静。
  阮培抱着自己的脚,泪水涌出:“哥,你也太狠了吧!”
  尹子重扯唇一笑,带着说不出的俊朗,脚下却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踢。
  “咚”——方才“金鸡独立”抱着脚的阮培倒了下去。
  众人震惊良久。
  尹子重一扫人群,霎时,掌声雷动。
  散了场,去领了礼品——裕泰酒楼的饭劵,以及一把雪亮锋利的宝刀。
  傅三易屁颠屁颠地跑到擂台上去“安慰”了阮培一番,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问:“老尹,你怎么不狠狠揍他一顿。”
  尹子重道:“犯不着。”
  贺天择想起阮培眼泪汪汪的模样,问:“他是你弟弟?”
  尹子重摇头,片刻点头:“他可以叫我哥。”
  傅三易道:“之前看你俩打的还挺正经的,怎么到后来……”
  尹子重打量着刀,漫不经心道:“给他一点面子。”
  傅三易,贺天择:“……”
  三人去了裕泰酒楼,拿着饭券大吃大喝一顿,懒洋洋地在大街上散步。
  傅三易道:“每次吃完饭,都是极为快乐的时候。”
  贺天择道:“还是武楼实在,上次你赢的马车券还放着没用吧。”
  傅三易叹气道:“没办法,我们这么懒,马车券压根用不着。”
  尹子重道:“贺天择,你上次的书券用完了没?”
  贺天择道:“还有些,你要不?”
  尹子重道:“嗯。”
  傅三易哈哈大笑:“真是天上下红雨啊,你都看书了?”
  尹子重抬起结实的拳头,看了看。
  傅三易缩回了头:“……”
  三人回了西荷居,各自开始忙活。
  贺天择在房间创作琴曲,偶尔抬头,哼哼调子。
  傅三易开始埋头看书,过几天他们似乎有一次测试。
  尹子重拿着贺天择的书券去书市买书,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
  到了傍晚时分,贺天择敲敲傅三易的门:“三易,吃饭了。”
  傅三易从书堆里跳了出来:“来啦来啦!”
  尹子重将筷子递给傅三易,嗤笑:“吃饭最积极。”
  傅三易笑呵呵地吃着鱼,嘴巴塞得鼓鼓的。
  贺天择好奇地看着尹子重的大包裹:“你去书市买了什么?”
  尹子重道:“自己看。”
  贺天择将碗筷放在一边,傅三易见少了个竞争对手,迅速抢走盘子里大片的酱牛肉。
  “《养龟心得》?”贺天择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书。
  尹子重脸似乎有些红,他绷着脸道:“不是养了两只乌龟么,怕养死了。”
  傅三易吃吃笑了:“别说,咱三人里就老尹最仁爱,前几天还偷偷喂野猫吃饭呢。”
  尹子重怒了,颀长的手指头“噔”的一声弹在他头上:“吃你的饭!”
  傅三易吃痛,眼睛却促狭地朝贺天择眨眨。
  贺天择笑着继续翻,发现买了不少笔墨纸砚,除此之外便是各种武学相关的书籍。
  “这么多东西,书券够用吗?”
  尹子重摇摇头:“自己也付了钱。”
  吃完饭,三人聚集在傅三易的乌龟盆前看。
  傅三易伸出手指,轻轻地在沙土里拨弄,轻声说:“我看看钻哪儿去了?”
  不一会儿,露出了小半片龟壳。
  贺天择小声说:“还在睡觉呢。”
  尹子低声道:“估计到夏天总该醒了吧。”
  傅三易又拨弄着,不一会儿,又找到了另一只小乌龟,他神情慈善,一边摸着两只乌龟的龟壳,一边念叨:“小乖乖,快点醒来,醒来给你们吃饭饭~~”
  贺天择:“……”
  尹子重:“……能不恶心人么?”
  傅三易当做没听见,又将沙土盖了回去。
  从此以后,乌龟盆前总是蹲着三个人,那两只小乌龟如果知道它们在睡觉的时候被三个人这么惦记着,估计以后也不敢这么安然的冬眠了。
  过了几天,桃花开了,傅三易吆喝着去东边的小树林那边赏景。
  此刻锦和苑的不少人都到这里来了,天和日丽,微风吹拂,桃花的淡淡甜香萦绕在一片绿色里,三人踏着小草坪悠悠然地向桃花林深处走去。
  尹子重随意看了看,没什么兴趣。
  傅三易道:“咱们去个没人的地方睡觉去。”
  贺天择伸了个懒腰,道:“好,这地方舒服。”
  三人走到一处桃花树下,风轻轻拂过,淡粉色的桃花瓣零落在地上,贺天择眼睛发亮:“好漂亮。”
  尹子重往绿地上坐下,道:“不错,暖和。”
  阳光从桃花树枝间跃下,照耀在尹子重的黑发上,反射亮亮的光。
  三人并肩躺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不出的闲适。
  锦和苑一派闲适,然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晋王宫里,却是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此时门外下着细密小雨,房间阴沉沉的,关子宁靠着床榻上,不允许任何人点灯。
  他的黑发到了腰间,没有束起,披散在身上,像是被包裹住了一样。
  走近了看,发现这个十九岁的男儿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膝间——如果任何一个人看了,相信都会觉得,此时的关子宁,有些脆弱。
  阴雨一直下着,湿冷的空气蔓延在这个布置奢华的房间里。
  床下,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残留着泪水,他睁开了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赫然是深紫色的瞳孔!
  “吱呀”一声,门开了。
  灯被一盏一盏地点起,不一会儿,这个房间又变得温暖些许。
  朔玉的眼神里带着激动与满意:“王兄。”
  苏然示意朔玉看床下破碎的镜子,朔玉神色有些复杂。
  关子宁从床上起身,笔直地站立在床边,道:“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朔玉点了点头,道:“王兄请加一件外衣,咱们来书房。”
  关子宁顺从的从苏然手里接过一件大衣,披在了身上。
  书房里点着明亮的灯火,甚至还生了暖炉,苏然站在一旁,朔玉和关子宁对面坐着。
  朔玉道:“本王知道,王兄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本王不急。”
  关子宁摇了摇头,喝了一口热茶。
  朔玉看了苏然一眼,苏然会意,去了门口守着。
  关子宁放下了紫砂茶杯,道:“我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做着一个梦。”
  朔玉道:“和小时候的事情有关吗?”
  关子宁微微点头,低声说:“我是在十岁之时到了安都,记忆似乎从那里才开始,而之前的事情,似乎被我有意识的遗忘了一些。”
  朔玉苦笑道:“看来,安都的那个家庭对王兄不错,王兄反而不愿意记起自己真正的身世了。”
  关子宁微微一笑:“或许吧。”
  朔玉道:“王兄有何打算。”
  关子宁看向朔玉道:“既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我自然不会辜负父亲的遗愿,也不会任由北晋的内廷紊乱。但是,在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回去。”
  朔玉一惊,追问:“回去?回哪儿去?休城才是王兄的归宿!”
  关子宁表情坚定:“安都。”
  朔玉定定地看着关子宁,良久,开口道:“你是北晋王室之人,怎么能去南楚?!”
  关子宁神色淡淡:“我之前也是北晋之人,不照样在南楚长大?”
  朔玉叹气道:“暂且不讨论此事,王兄,本王还是向你说说朝中之事。”
  关子宁点了点头。
  朔玉从身上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递给关子宁:“对了王兄,这是你的。”
  关子宁挑眉,接过,里面是一块玉珏,刻着和朔玉背上有些相似的图案。
  朔玉看了一眼:“那是我们的图腾,这块玉珏是你母亲留下的。”
  关子宁细细的看着玉珏,玉珏在灯火下反射出莹润的光泽。
  “朔玉,我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她,在那晚自刎了。”
  沉默了一阵。
  关子宁开口:“没有一起走吗?”
  朔玉摇了摇头:“没有。”
  关子宁将玉珏收在了怀里。
  朔玉道:“王兄,你名朔回,待到四月之时,我就公开你的身份。”
  关子宁点了点头。
  朔玉道:“现在,我来说说朝中之事。”
  关子宁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个时辰,朔玉道:“朝政上的事情,王兄或许还不是非常熟练,王兄原本在南楚的军校学习过几年,不如先带些兵试试。”
  关子宁道:“可以。”
  朔玉笑了:“有王兄在,至少让我舒了一口气。”
  关子宁定定地看着他。
  朔玉疑惑,说:“怎么了?”
  关子宁道:“你的南楚话越来越顺了。”
  朔玉笑了:“我的北晋话和西宋话最好,南楚也还行,最头痛的是东丹话,说着说着舌头就打结了。”
  关子宁哈哈笑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朔玉正色道:“这些日子,我会让苏然来教王兄一些到时候要用上的话,如果别人问话,王兄就不回答。”
  关子宁点了点头。
  两人并没有再提紫瞳之事,朔玉和苏然离开了。
  关子宁回了房,房间早已被打扫一新,桌上摆着一面新的镜子。
  朔玉为了保密,派来的都是心腹,关子宁平日走动,却也没有看见那些人。
  关子宁面色漠然地看着镜子,镜中的人眉目深邃,鼻梁挺直,坚毅的一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既然上天告诉了他的身世,他自然不会放任北晋的王室衰败下去,相反,还要帮助朔玉稳住根基,无论多么艰辛,他也不会放弃。
  他睁开双眼,眉目里含着一丝柔情,做完这些事情后,他就会回到贺天择身边,好好宠着他一辈子。
  关子宁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拉着小仪去了后山,那时候还没有去繁城,站在高高的望天台上,看繁星满天。
  “小仪……”
  “怎么?”
  “我如果去了繁城,便不会轻易回来。”
  “……为什么?”
  他记得自己这么说:“安都,会是我一生认定的故乡。而你,也是我一生认定的弟弟。这些,无论何时,何事,都无法改变。”
  贺天择愣了一会儿,哈哈笑了。
  脑海中浮现那张笑脸,关子宁勾起了嘴角。
  他拿出了那只玉珏,看了看,放在了枕边,又拿出了和贺天择交换过的铃铛,上面的锈已经被关子宁清理掉了,铃铛依旧闪亮。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在房中响起,关子宁温柔地看了一会儿,放回了衣服里。
  三月底,朔玉来了一次,说是安排妥当了。
  关子宁看着朔玉道:“放心。”
  朔玉道:“西宋算是北晋的友国,对外就宣布是从西宋的军校回来的。”
  关子宁默许。
  朔玉来回踱步:“我和贺丞相商量过,到时候,趁热打铁,我就将西宋边境的兵队派给王兄。”
  关子宁道:“不必,先将城内的内、外侍卫军队派给我。”
  朔玉皱着眉头道:“这有些过急了,恐怕……”这么一来,牵动了几个武官,想必也会受到异党的重视。
  他想了想,迎上关子宁的目光,朔玉担忧道:“王兄,那你小心安全。”
  关子宁点了点头:“我知道。”
  四月,北晋晋王宣布了一个天大的喜讯——晋王的手足从西宋的军校回来了!
  休城全城欢呼,一派喜气洋洋,百姓们纷纷聚集在大街上想看看从西宋回来的亲王。
  关子宁骑在高头大马上,穿一身黑色戎装,鲜红色的披风滚着毛边,英姿飒爽,俊美不凡。一路上气氛喜庆热烈,车队张扬地绕着休城转了一圈,直直驶进了王宫。
  文武百官早就在礼殿外等候。
  “恭迎亲王回朝!”贺功站在百官之首,大声宣告。
  官员们一愣,各自交换了眼神,却也只好齐声道:“恭迎亲王回朝!”
  关子宁飞身下马,高挑的身材站在红马前,更显得威武挺拔。
  此时,关子宁用地地道道的北晋语道:“有劳各位大臣。”
  大臣们立马开始叽里呱啦,不知所云,贺天择面色严肃,笔挺地站着,时而点点头。
  礼乐声响起,朔玉穿着一身绣着图腾的金丝礼袍,站在大殿之上,修长的身形展露无遗,他向礼官示意。
  礼官道:“奏乐!”
  鼓点敲响,“咚咚咚”震耳欲聋。
  号角声随即吹响,低沉的号角声端正威严,大殿上的人们纷纷肃然。
  在雄浑的号角声中,关子宁走上了大殿,司仪为他解下红色滚毛边披风,换上华丽的礼袍。
  大殿铺着光滑的花纹石板,绣着繁复纹路的地毯一直眼神到白玉阶梯之下,此时开始祈福,司仪走到大殿中央开始吟诵。
  关子宁同他们一样,开始跟着念叨,至于念叨的是什么,也只有身旁的朔玉听得见了。
  祈福过后,朔玉走上高台,大声道:“亲王行事低调,想必众爱卿不曾熟悉,今日,亲王于西宋归来。此后,亲王将辅助本王,壮大北晋,恭迎盛世!”
  百官齐声道:“壮大北晋,恭迎盛世!”
  关子宁走到朔玉身旁。
  丞相贺功接受到了朔玉的眼神,走到大殿中央,道:“今日一见亲王的风采,只觉得威武无双,听闻亲王武艺了得,且颇有大将之风,若要辅助我王,不如先将休城今年的军事演习交给亲王负责,让亲王展示一番。”
  个头高大的月石霸恶狠狠地瞪了贺功一眼:个死老头,瞎说什么。
  贺功说完,朔玉笑道:“亲王认为如何?”
  关子宁语言不通,看着朔玉眨了眨右眼,便口齿清晰地回答:“好。”
  此时,大殿上鸦雀无声,关子宁的声音很是响亮。
  月石霸着急了:往年的军事演习可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
  月石霸出列道:“我王,臣下认为,亲王刚从军校回来,并没有实际经验,况且休城的军事演习一向重要,若是亲王因为经验不足,操办的不好,恐怕会得非议。”
  朔玉听完,朗声大笑:“月石大人不仅仗打得好,心思也细,不如这样,就让卫氏十八将辅佐亲王,如何?卫一!”
  卫一立马站出列,笑容满面道:“臣下十分荣幸,自当尽绵薄之力辅助亲王。”
  月石霸瞪大双眼,身旁的东成禾递给他一个眼神,月石霸会意退下。
  东成禾出列,道:“臣下认为十分合适,不如就这样安排。”
  朔玉点了点头,道:“东成大人既然也赞同,那么就这么决定了,如何?”
  几个难缠的老狐狸不再做声,朔玉心底叹息,看来只能点到为止了。
  朔玉一挥手:“如此,便退了吧,今晚王宫设宴,请众爱卿赏脸了。”
  百官齐声道:“谢王恩典。”
  米录阁,茶香袅袅,三人对坐,苏然充当翻译。
  贺功掀开茶盖,道:“至少成功了一半,从月石霸手中将休城的演习兵要了出来也不容易,何况还有卫氏的人听候差遣。”
  朔玉道:“演习的兵不多,若是能将休城内外的精兵弄到手,本王便舒口气了。”
  贺功笑了:“王莫急,上次和其他几位大人聊了聊,听说里如大人家目前闹得不可开交,估计是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了。”
  朔玉哈哈大笑:“都怪那老家伙自己找罪受。”
  两人对视一眼,又相继大笑起来。
  听完苏然翻译,关子宁道:“怎么了?”
  苏然看了那两人,朔玉道:“里如德今年六十大寿时,娶了三房美妾,如今被他那大夫人折腾得不得安宁。”
  苏然道:“今日大殿之上,臣瞧见里如大人脸上还有淤青。”
  几人又笑了,贺功摆了摆手道:“如今月石,东成,里如这三支都不好对付,趁着亲王刚回来不如多揽些民心。”
  朔玉点了点头,道:“有理,休城的人大多对王兄不太了解,不如抓住机会好好积累一些名望。”
  两人商议了一番,贺功道:“臣回去和尚书大人再商量商量。”
  朔玉道:“有劳您了,对了,下次您和辞翰大人一起过来。”
  贺功顿了顿,笑了:“好,告辞。”
  贺功走后,朔玉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面色犹豫不定,关子宁盯着朔玉的脸。
  朔玉发觉,换回南楚话:“怎么了?”
  关子宁道:“辞翰大人是?”
  朔玉答:“是学士……不说了,王兄,你该好好学习北晋话了。”
  关子宁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知道了。”
  朔玉无可奈何,鼓励地看向苏然。
  苏然道:“亲王聪颖,再过几月便熟悉了。”
  关子宁一扬手:“基本的差不多了,明日找几个人陪我多练练。”
  夜晚,王宫,晚宴。
  酒筹交错,人影模糊,烟花在夜空中散开。
  关子宁在湖边驻足,看着远处盛开的烟花闪着光飞速绽放,之后又落下,变成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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