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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陌生男子
  宋红袖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好奇心驱使着她往内室里走去,经过绣了百鸟朝凤图的屏风时,宋红袖下意识撇过头去,看了一眼屏风上被匕首划出的那道痕迹,只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这种刺激的经历宋红袖敢保证,她这辈子也只经历过这一次,上辈子自己不明不白被楼上掉下来一花盆砸死的时候,她也顶多就是觉得郁闷,怎么倒霉的是自己。而那个时候,她是还不及害怕和恐惧,事情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发生了,且成了既定的不能更改无可转圜的事实,所以她除了郁闷和感叹自己倒霉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那个时候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心惊胆战一回,因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
  可是很多时候心惊胆战是没有用的,这世界上最不足为奇的就是人吓人。哦,俗话说,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所以嘛,对方是人,自己投胎转世,也生而为人,那么,她又何必惧怕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呢?本来嘛,她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连死这种事情都表现得很是淡定了,更何况自己面对的还是是一个人。
  “说,你是谁,来我房间做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宋红袖的头顶炸开,这让宋红袖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刚才转过屏风,甚至连屏风后是什么人都没有看清楚,就被一股风拽着拖到了墙壁上。一只湿淋淋的大手正捏在她的下颌,力道并不重,但这已经足以让那些心理素质差劲的人吓破胆了。而宋红袖的两只手则尴尬的被那人的另一只手钳制住,一动也动不得。
  “……”宋红袖努力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着,说话都很困难了,“你,你搞错了,这是我的房间。”
  宋红袖的余光瞥到一旁,床榻边上放着一只很大的沐浴用的木桶,木桶边上还搭着一只白色的毛巾。宋红袖这下终于意识到了那个让她差一点儿就丧命了的问题——她好像,走错房间了?
  “你的房间?”那男子狐疑地低下头,同时松开了捏着宋红袖下巴的那只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他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她,“你走错房间了,姑……”祝诏听到这女子的声音,忽然有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他低下头去看她,没想到……
  他看到了一张和自己最爱的女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那并不是宋柒郁的面孔,宋柒郁的面孔是他十六年来魂牵梦萦的,可是他眼前的这姑娘,看起来也只有十六七岁,而宋柒郁,已经三十有余了。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宋红袖心里头嘀咕,这回自己算是遇上真正的高人了,这武功了得,自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说,竟然门刚一打开自己就差点儿被匕首招呼了,那匕首可真真是擦着发丝过去的,差那么一点点儿,就有可能会削掉她宋红袖的耳朵了。
  “罢了,你去吧。”那人松了钳制着她的那只手,垂了垂眼帘,表情凝重严肃得让人觉得有些胆寒。
  “……”宋红袖这个时候可没时间讲究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她今天丢的人就够多了,好么现在又跑错了房间,差点儿就丢了小命,她这回是学聪明了,还说什么客气话啊,逃命最要紧!
  正当宋红袖得了祝诏的准许打算脚底抹油早走早清净的时候,那人一句话又让她怔在了原地,他说:“听口音,姑娘可是祝城人?”
  她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端端的就问起她是哪里人来了?
  “是。”她心里慌慌的,没等对方再开言,她便飞快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看来,刚才那男子是刚准备好了洗澡水,正要宽衣洗澡,恰好自己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地闯了进去,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刺客什么的了,所以那人才会甩出一把匕首来警告自己。
  宋红袖关了门,站在门外的连连拍着自己胸口,这次可真是惊险刺激啊,差点儿没把她的胆给吓破。
  “妈呀真是吓死我了,果然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啊……”正当宋红袖气喘吁吁地感慨的时候,青漓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宋姑娘,您的房间不是在隔壁么,您怎么站在这里?”青漓的眼睛里闪烁着并不友好的光芒,甚至语气里都是显而易见的质问。
  “我……我饿了,下去找点儿吃的,结果,走错房间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才想起来要问青漓这么晚出来又是做什么的,她总不会和自己一样晚上没吃好然后饿了吧?
  “青漓你是来找我的么?”宋红袖和青漓并不住在一个房间里,其实宋红袖和谁住在一起都无所谓,哦,意思是说,其实宋红袖并不在意为了省钱她和清理凑合凑合住在一个屋子里,但是青漓很高贵冷艳地和她家公子说,自己不想和宋红袖住在一起,结果,公子就很随和地同意了。
  怎么看,都感觉这主仆二人和普通的主仆不一样,诶,真是奇怪得很。宋红袖下意识揉了揉脑袋,刚才走错房间小心脏受了刺激,现在缓过神儿,头又有点儿疼了。
  “宋姑娘,若您无事,您不妨,陪我出去走走。”青漓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出这话来的,这让宋红袖的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可是她也想知道这女子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所以她也就不介意对方怎么和自己说话了。
  “我刚巧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宋红袖倒是做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青漓冷淡淡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宋红袖只好点点头走在前头往楼下去。
  初秋的夜,仍旧带着些夏日的燥闷,秋蝉鸣叫得歇斯底里,好像在祭奠自己就快要结束了的生命一样。夜莺婉转啼鸣,然而人烦躁的时候,听什么都不会觉得悦耳动听了。
  哪怕此刻有仙音袅袅,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的女子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心情来侧耳聆听了。
  夜深人静,客栈后面的湖心亭中,青漓止住了步子,转身望着宋红袖,不发一言。
  “这里没有人,姑娘如果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就尽管说吧。”她隐约猜到了青漓这次来找自己的用意。她和青漓也不过才相识了一天而已,昨晚青漓在船上抱膝坐着,头上身上都湿嗒嗒落着水滴的狼狈样子还犹在眼前,如今一转眼,这姑娘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全然没有了昨晚的柔弱模样。
  “宋姑娘倒是爽快,那我也就不必绕什么弯子了——我今日请你来这儿,是想和你说,请你离我家公子远一点儿,他和你不是一样的人,以你的家世,就算你这辈子拼到死,你也不可能拥有和我家公子在一起的资格。”青漓这番话说得倒是干脆得很,她的出现和眼下这种情形,让宋红袖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看到过的那些八点档的肥皂剧,狗血言情什么的不说,关键是每个善良到死的灰姑娘女主都会遇到这么一个破坏她和男主在一起的女二号。
  哦,不过,宋红袖并不觉得自己会变成恶俗小言中的女猪脚,她也并不认为顾儒飞就会是她宋红袖的菜,只是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她宋红袖虽然并没有显赫的家世地位撑腰,但是她活得坦荡荡,问心无愧,如此就够了。
  再说,当初可是自己想要过平常人家日子的,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哪怕让她去种田,她也愿意。
  那青漓说的什么宋红袖和她家公子到死也不会在一起什么的话,真是无稽之谈,让人无语至极。宋红袖可不是小言故事里头软弱可欺的女猪脚,她才不会放任自己被人欺负的。
  宋红袖的座右铭嘛,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嘿嘿嘿嘿……
  “青漓姑娘,我知道你和你家公子的关系并非一般,但是,我和他如何那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还轮不到旁的什么人来对我宋红袖指手画脚——我知道我该做的事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我爱不爱谁爱上了谁这些统统都和你无关!”宋红袖慢悠悠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她的一双眼眸在仅有月光照耀的湖心亭中散发着零星的光芒,这光芒,在这一刻,却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她宋红袖可不是那种会人善被人欺的,她虽然与人为善,但是她也有她的底线,若是谁触到了宋姑娘的底线,那就只有自求多福的命了。
  “你的意思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打算纠缠我家公子到底了?就凭你?”青漓再也绷不住了,脸上也不再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她伸出一只手指着宋红袖,“宋红袖,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算你这样子像极了我们公子夫人,那你也成不了主子——像你这样以色事人者,就算是公子念着你这张脸,娶了你,你也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你么,顶多也就是个侍寝的料……”尖酸刻薄的话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口中说出,说没有违和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还好,此时的夜色倒是朦胧得很,宋红袖并不想掩饰自己脸上表现出的厌恶来,她微微眯了眯眼,又睁开,而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以色事人?说她宋红袖是以色事人之人?呵呵,这个笑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笑。冷死了。
  “青漓姑娘,你想得有点儿多了。”宋红袖淡定地坐在了朱红的长椅上,靠着湖心亭的栏杆,眺望远处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倒是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来,平静得想一个看破红尘垂垂老矣的妇人,“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以容貌美丑和家世好坏来论断一个人是否适合另一个人,这在事实上,根本就是不合理的。我想问问你,姑娘你自己觉得自己美么?你又觉得以你自己的家世,又是否适合呆在你家公子身边?”
  “我……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我的家世好不好,又和你有何关系?我现在说的是你,你,你不要转移话题!”
  “啧啧啧,我见过许多人,说不过别人就会恼羞成怒,然后指责别人转移话题。其实呢,明明是她被别人的问题给问住了,她自己心里头发虚罢了。”宋红袖可不想嘴下留情,她和这青漓无冤无仇的,原本两人各不相扰都相安无事便罢了,她宋红袖也不是个爱闲来无事找人麻烦给自己添堵的人,可是今日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是那青漓多事,和她原本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但是,青漓姑娘,你若喜欢一个人,你便只管好好去喜欢他就好了,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是否也喜欢他呢?莫说我现在他是我的师父,即便有一日我不再叫他一声师父了,喜不喜欢他也要看我的心情,我的心向着谁去,由不得别人来左右。你若无法得到他的爱,也请你不要去强求别人去做什么,因为你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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