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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罪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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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落下,天空中只剩下夕阳的余晖还在为大地照亮,橙红色的光芒在地平线上形成了一道似火的红霞,就像是在天边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红得灼目,也灼心。
  邢天对着车窗外的红霞看得出神,一直到驾驶座上的Lucas唤了他第二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天哥,我们已经过开进江源市了,现在是往严先生家去吗?”
  邢天望着窗外目光深沉,“不,先去趟医院。”
  在去见严洛一之前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向金启泰求证,因为在这件事中或许还可能牵扯到了另一人,而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亚于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在没有得到印证之前暂时还不能贸然下定论。
  “收到。”Lucas接到指令便立即开启导航向医院驶去。
  自打邢天和朱祺单独见完面之后Lucas便察觉邢天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他并不知道朱祺对邢天说了些什么,但从邢天的反应来看恐怕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不过只要邢天不主动开口他也从来不会多嘴去问,基于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长年以来他们之间也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半小时后邢天来到了金启泰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向里面望去,此时的金启泰正坐在床上小口吃着冯姐喂进他口里的稀粥,才两天没见他感觉金启泰的气色看上去又差了不少。面对这场即将预知的死亡邢天不禁悲从中来,鼻腔顿时涌上一股酸意,视线也因泪水而变得模糊。
  他不想让金启泰看见自己流泪难过的样子,于是赶紧用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等状态恢复后才打开门缓步走向病床。
  “爸,我回来了。”
  “少爷,你来啦。”
  金启泰抬头见是邢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内心关爱的父亲,虽然看到邢天平安归来心里是欣慰的,但嘴上谈的却只有正事。
  “嗯,这次事情办得挺快的。”
  邢天看向冯姐,伸手接过冯翠手里的山药粥,面色温和地说道:“冯姐,你休息会儿吧,让我来喂。”
  “诶,那你照顾一下老爷,我去楼下买点东西。”冯翠也是有点眼力见的人,当下便起身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这父子俩说悄悄话。
  见冯翠出去后邢天舀了勺粥递到金启泰嘴边却被金启泰轻轻推开,他已经吃腻了这些清粥淡饭,要不是怕被冯翠唠叨他一口都不会去吃。
  “先说正事吧,你从朱祺那里问到了些什么?”
  邢天随即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床头柜上,缓了缓才开口道:“过于那天我妈为什么会爬上屋顶的原因他并不清楚,他也是事发之后才从保姆那里得知我妈是偷了阁楼的钥匙自己爬上去的,而就在这件事发生三天前我妈曾向他要过阁楼的钥匙,但考虑到安全因素他并没有给她。”
  “那他有问过小芳去阁楼的理由吗?”
  “问过,就说想去看看。”
  金启泰眉头深锁,喃喃自语道:“我记得那天等我到别墅的时候小芳已经回到了别墅,我问过她为什么要去屋顶,她也说就是想看看,当时我见她平安无事也就没想那么多,只当她是一时心血来潮,可照你这么说...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关于这一点我也问过朱祺,我问他在我妈第一次向他要阁楼钥匙的那两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他说特别的事情倒是没有,但是……”说到这里邢天停顿了下来,脸上有些许难色。
  “但是什么?支支吾吾干嘛,问到什么你就说什么,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觉得还有什么事能刺激到我吗。”
  事已至此邢天只能实话实说,便道:“就在我妈向他要钥匙的前一天,有一个人曾去过别墅。”
  金启泰面色一沉,能随意出入别墅的人除了自己外他只能想到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谁都不会防备的人,“阿海?……”他几乎下意识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邢天点了点头,“嗯,朱祺说那天他是去送药和书的,还在客厅和我妈聊了一会儿。”
  “聊了些什么?”
  邢天摇了摇头,“当时距离太远没能听清,两人聊了有十多分钟,按朱祺的回忆平时海叔去送药一般都是只是看一眼,很少会主动和我妈说话,即使说话也不会超过两分钟,而那次他们却聊了很久,也因此才会令他印象深刻。”
  “……”金启泰沉默不语,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爸,我不想怀疑海叔,但是朱祺说的那些话让我不得不往海叔身上想,我……”
  金启泰抬手打断了邢天,他能理解邢天的为难之处,毕竟季达海是邢天从小视如至亲的人,因此对季达海的怀疑多少会让他产生一些负罪感。
  “你之前说阿海去送药和书,是什么书?”
  “哦,朱祺说每次海叔来送药都会带上几本书给我妈看,都是些修身养性的书,说是对我妈的病或许能有点帮助。”
  金启泰微微眯起眼睛,想了想便道:“难怪,在我第一次回别墅的时候就发觉书房里的书比原来多了很多,原来都是小芳看的。”
  “爸,我继续查下去也许会伤害你和海叔之间的感情,当然也有我的,如果是这样还想我查下去吗?”
  “小天,心里有结若是不解只会越结越深,你要是真的在乎你海叔就用真相来还他的清白,明白吗?”金启泰说话声音虽然轻,但言语中那份沉稳却有着十足的感染力,如同洪钟般敲打着邢天的内心。
  “好,我明白了。”
  金启泰看见邢天如释重负的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笑了笑说:“呵,说了那么多,其实你是怕我不高兴特意来给我打预防针吧?”邢天苦笑,知子莫若父,最后还是给看穿了。
  “小天,不管是为了你妈还是严峰一家,你一定要查出真相,就当是...我的遗愿吧。”
  “爸……”邢天垂下眼眸,轻轻握住父亲犹如枯槁般的手,神情凄然。
  金启泰这时反倒安慰起邢天来,笑着说道:“傻孩子,我不过就是早点下去陪你妈而已,有什么好难过的。”说完他又不禁感慨,“唉,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做不成名正言顺的夫妻,我欠她的,现在也只能等到了地底下再还了。”
  “对了小天,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在红叶山墓园买了一座双人墓,是我和你妈两个人的,等我死后你记得把我埋在那里。”或许就如金启泰所说的那样,死亡在他的眼里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亡意味着的是永别,意味着一个儿子将永远失去自己的父亲。
  “嗯。”邢天带着一丝哽咽点了点头,他无法改变死亡的结局,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父亲的心愿,不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从医院出来后天空已经是属于夜晚的颜色,邢天径直回到了车里,Lucas一直停在外面等着他,见邢天上车便立刻向他做起了汇报,“天哥,我得到消息,季总前几天好像去找过一个叫王一鸣的男人,你看需不需要我去查一下他的背景。”
  “王一鸣?”邢天想了想,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并未听说过此人,但出于对季节的了解他还是不太放心,生怕会惹出什么是非来,所以保险起见还是留心点比较好,便道:“嗯,尽快查清楚。”
  “是,那现在……”
  “还用问?”
  Lucas颔首,心领神会地将导航定位在了严洛一家,然而车子才刚开出没多久邢天就接到了季节打来的电话。
  “哥,我好想你啊……”电话那头传来季节带着微醺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飘忽,还伴着一阵阵呼呼作响的风声。
  邢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醉...我就是想你了...”
  所谓的“没醉”在邢天听来和酩酊大醉没什么两样,对于季节这种时不时的作妖行为邢天早已见怪不怪,但次数多了难免会让他感到疲于应对,随即揉着鼻梁骨叹声道:“小节,别闹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派人来接你回去。”
  “我现在...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人们说...站得高看得远,我想见你...可是又见不到,那我只有让自己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这样或许...就能见到你了。”
  邢天神色一凛,感觉这话听上去似乎不太对劲,可就在他刚想问清楚的当下季节突然挂断了电话,而等他回拨时已是关机状态,
  邢天越想越不放心,于是直接拨通了季节助理的电话。
  “喂,你好。”
  “我是邢天,你知不知道季节现在人在哪里?”助理第一次接到老总打来的电话,一时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邢...邢总你好,季总在我这儿呢,哦不不不,是在...世纪城酒店,我去...这里叫什么厅来着,好像是...呃...”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今晚我们受邀参加厉氏集团的周年晚会,季总他...”
  “他喝酒了吗?”
  “这...喝了一点。”助理也不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就只好折中着说。
  “那他人呢?”
  “他...欸?刚才我还看到他来着。”助理四下张望,结果扫遍整个大厅都没见着人影,“邢总,他好像走开了,我去找找,找到他立马给您回电话。”
  “嗯,你把酒会的具体地址发给我,还有,记得去阳台或者空旷的地方找,他可能在那里。”
  “欸,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邢天立刻就收到了助理发来的地址,纠结再三还是不放心季节会否做出傻事来,于是便吩咐Lucas转道去世纪城酒店。
  所幸酒店离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不到十五分钟Lucas就开到了酒店楼下,邢天刚一下车就接到了来自助理的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既急促又惊慌,“邢总!不好了!季总他正站在酒店顶楼的天台上,感觉他好像要……”
  邢天一惊,“什么?天台?!”
  “我劝不下来,他说...他说在找你,让我别妨碍他,我吓得不敢过去,这该怎么办啊?”
  “看着他,我马上到!”
  “好好好,我会看着的,那就麻烦您快点来,不然我怕……”没等助理说完邢天已经挂断了电话,并让Lucas叫上酒店的保安一起上天台。
  Lucas接到邢天的指令便立马照做,不过说实话,站在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并不认为季节会是那种动不动就轻生的人,保不准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直到他来到天台看见季节坐在天台的外墙上双脚悬空,这才确定他这次是真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还玩得挺大。
  “季节!快下来!”邢天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跑向季节大喊道。
  季节百无聊赖地坐在外墙上背对着邢天,听到喊声后才别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果然,站得高就能看到你了。”
  周围的人因为不清楚事情的缘由也不敢贸然靠近季节,只有邢天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温柔,“小节,听话,下来。”
  季节无视邢天的劝说脸上却依然带着微笑,悠然自得道:“哥,我记得小时候我爬在树上的那会儿你也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唉,我好怀念当初的那段时光啊,你说...要是能回到去那该多好。”说话时邢天已经越靠越近,就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快接近控制范围之内时季节喝了一声,“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邢天即刻收回将刚迈出的脚,站在原地不再往前。
  季节看着邢天局促不安的样子呵呵一笑,“哥,我有句话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邢天绷着脸,“你问。”
  “如果当年你没有在江源遇到严洛一,你会喜欢我吗?”
  邢天沉默片刻,最后给到季节的答案只有两个字,“不会。”
  季节眼里的期待瞬间化成一团死灰,但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没想到邢天会回答得那么干脆,“哈哈哈……”他在邢天面前放声大笑起来,脸上的肌肉在神经质的笑声中逐渐变得扭曲,“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你都不肯对我说一句好听的话是吗?邢天啊邢天,你真的是好狠心!”
  “对不起,我不能骗你。”趁着季节情绪颠簸的当下邢天不动声色地向前挪近,并试着用言语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你是我弟弟,我会保护你一辈子,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季节停止了笑声,转而换上了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叹息道:“是啊,只怪我这辈子做了你弟弟,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别再做兄弟了,你说好吗?”
  “好,一言为定。”
  季节在此刻终于露出了平静的笑容,然而,就在邢天感觉自己安抚成功打算上前一步的时候令人窒息的一幕却发生了。
  “那就下辈子见吧。”
  “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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