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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离岗寻药(2)
  事情既已了结,三侠当然就准备回山了。
  像他们这样身份地位的武林大豪已经不能随意出现在武当之外的其他地方了。否则,江湖中那数不清的多心之人总要在震惊中细细思谋,仔细捋一捋这平静了几天的江湖是不是又要发生大事。
  于是,多心就会很快变成谣言,谣言会迅速传遍江湖,水波澜动,江湖也就真的进入多事之秋了。
  叫回驻守在山谷进出口的众弟子收拾现场之后,三侠便翻身上马准备回山。
  调转马头之时,俞莲舟突然停了下来,催马走向小鱼。他仍然板着脸,却对小鱼嘱咐了一番震惊所有在场弟子的话:“你初下山闯荡江湖便遇着如此麻烦,虽是坏事,但也是好事。从此之后,可知江湖险恶,人心诡谲,你不去害人,他人未必不来害你,只因你身具宝玉,便是获罪之源。且我武当派弟子众多,能力广大,此去也不需要你干出多大事业,闯出多大威名,只要你平安回来,或有收获,便是为我武当基业添砖加瓦,做出了贡献。因为师傅的原因,最后给你提两点期望,不妄言不逞能,胆大心细,守此二戒,则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切记!切记!”
  说完,俞莲舟也不犹豫,拔转马头打马而去,却不顾眼角闪现晶莹的感动的无以复加的小鱼,呆呆立在那儿,愣愣盯着他的背影。
  前边宋远桥和俞岱岩都是微微动容,他们也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师兄弟如此说话了。甚至宋远桥还想多了一层,记忆起当年众师兄弟对青书的爱护扶持,心中不由揪痛,眼底浮起淡淡悲哀。
  武当七侠兄弟连心,俞岱岩自然感受到了大哥的情绪,他心里明白,但也只能暗叹一声,嘱咐小鱼一句“要把师兄的话记在心里”之后,就当先催马而去。宋远桥被俞岱岩从回忆中惊醒,朝小鱼欣慰地笑了笑,也跟从而去。
  孙碧云最后拍了拍仍然呆着的小鱼,笑呵呵道:“小鱼,既然此间事了,你还是快快上路去吧,免得误了宿头。师叔伯们都嘱咐你这许多话,我就不多嘴了,只希望你能将长辈们的金玉良言谨记在心,身体力行,如此,出门在外虽然艰苦,却也再难不倒我们武当子弟。一路珍重!”
  孙碧云给小鱼郑重行送别礼,小鱼也缓缓点头,却不多一言,向孙碧云抱拳一礼后,翻身上马,扬长离去。
  孙碧云瞩目小鱼背影良久,直到渐渐看不清时,才收回目光,他无声地笑了笑,心底里暗自对小鱼伸出大拇指。
  普通武当弟子并不明白素来严肃严格的俞二长老为什么要对小鱼说那样的话,他们只是震惊动容,顶多清楚了小鱼的受重视程度,以及其地位日后肯定水涨船高,再多的人估计只会把此事当成一件谈资而已。
  而他却明白,小鱼受重视的原因从此又多加了一条,那就是,超凡的武学资质。
  武当武功承袭于道家修炼法,讲究静中含动,动中蕴静,动静结合,内外相应,实行以静制动,以慢止快,后发先至等等修炼性命的要旨。
  这样的武道境界固然极高,也成就了武当武功与少林武当在武林中如泰山北斗般两大巨头源流的地位。但是,这实际上也将修炼武当武功所需的资质向上拔升了不少。
  就如武当现在这几十万弟子来说,虽然进门时已经是优中选优,非上乘资质不收,但练功二三十年后,多数人同样碌碌无为成为二三流江湖人物,只有少数极强者才能登临武林绝顶高手之列。
  就好比,想要练出武当武功后发制人的精髓要义,首先就要将五感六识练到精微渊深的层次,在敌人刚出手甚至还未出手时,就已经感应到敌人的行动,并作出正确的应对。
  而将五感六识练至精微层次,又需要将心境保持在一种空彻的状态,排万物于胸怀,又纳万物于心灵,如此,时时清净自然,自然心神畅通,精微敏感于外,持正守真于内。这样,才是将武当武功练出一定成就,有成为绝顶高手的希望。
  这天下间强人辈出,但能达到这种层次的人,江湖里千中无一。概因这种境界,多半是天成自有,小半是机缘所致,只凭刻苦练功而成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几不曾闻。
  所以,傻呆之人是永远练不成顶级高手的。
  若有人不同意,把郭靖、老顽童之类的例子举出来反驳,那本书更要正告有这种想法的人,郭靖跟傻完全没有关系,郭靖的憨呆完全是慧而不用的结果,是一种天然的更精深的精神层次。道经有云,至诚之道,可以通神,说得便是郭靖这种状态,这甚至比单纯的智更要高出不知多少层次。老顽童能创出左右互搏术而聪明机灵的黄蓉却始终无法学会左手画圆同时右手画方就是最好的例证。
  而小鱼之前在俞莲舟动足之时便于冥冥中感受到危机的状态,就是这种高深精神境界的表现。只是,孙碧云也不清楚,连他也未曾达到的境界出现在练武才三年多的小鱼身上,究竟是天成,还是那一瞬间机缘到了,他所能明白的,唯有羡慕和更加坚定的决心罢了。
  由于有了小鱼无意中的精彩表现,俞莲舟才会在最后说出那一番震惊众人的嘱咐。他为的可不是小鱼的师傅身边药童的缘故。他是为了武当的传承,武当的未来考虑。最高深的武功,只有小鱼这种天姿悟性达到极点的家伙才有机会修炼成功甚至更进一层,余者,即使辛苦求索也不过碌碌无成。
  所以,只要小鱼平安归来,就有机会修成武当的高深功夫,成为一代宗师高手。那样的话,武当派传承精华的机会就又多上一分,武当派发扬光大的时间便可能更长久。
  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而俞莲舟,武当派当下的实际主持者,就是这样一位思虑深远的智者,他的话,怎么可能只为了感情而发,只起到区区震惊众人,感动小鱼的层次呢?
  小鱼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诸多考量,孙碧云也只是心里微微明白,只有经历此事的三侠,才真正明白彼此的用意,而他们离开之后的谈论,也印证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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