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落早已精疲力尽,又身负重伤,在逃出魔窟后已是黄昏时分,可是在荒郊野外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最后昏倒在山路上,不知过了多久梵落被清脆的鸟叫声惊醒。
梵落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元神还是受到了创伤。法力经过那一战已经消耗殆尽。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痊愈的,此时若有魔军出现,自己还是必死无疑。
梵落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很有些念头的茅草屋,墙面居然还有些小的破洞,自己面对的是一扇没有遮挡的窗,窗的旁边就是门,可能由于门一直开着经常会淋雨都有些破败了,阳光从门窗一起照进来,屋子里显得十分温暖,门外的声音会时不时的传进来,感觉倒是很风雅。
若能常在这里抚琴作画修身养性该是不错的,门外的风景应该更好些吧。梵落的目光又落到屋顶和墙面,这些应该在最近重新被修葺过。泥和草的颜色都不相同,新旧差异很大,但主人的手艺还算不错,除了有颜色差异,这些补丁已经和房屋本身融合在一起了,仔细闻来还有一些清淡的草的味道。
自己躺的是一张有些霉味的旧床但也算干爽也没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应该没有老化。床褥和枕头虽然是旧一些但散发着一种十分干净的味道,躺着也十分舒服,因此梵落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屋子虽然不大,家具也十分简陋,但看着也不觉得寒酸,反而觉得清净得很,可能这房子的主人只会在这短暂休息而不会常住,不需要华丽只需舒服就好。
梵落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处,那里虽然不华丽也没有此间屋子简陋的那样舒服,也算得上是素雅,梵落觉得自己的床和被褥也一样舒服,而且没有霉味,也一样有大大的窗会投进阳光,那里也一样美呢。
梵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梵落收回了回忆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长条椅子,桌子上的茶壶倒是十分讲究,不似普通农家或者猎户才会用的,应该是紫砂壶,上面刻了团龙图案,看起来十分华贵,用这茶壶泡出来的茶水想必也会格外醇香。茶壶边只有两只水杯,一只水杯扣着放在桌子上,一只水杯里竟然还有茶水,还隐约着冒了些水汽。
梵落想着难道这里除了主人还有第二人?可是除了这茶杯其余的东西都看不出有第二人在的痕迹,况且只有一只茶杯里有茶水,另一只却是扣在桌子上的。这房子的主人可真是奇怪,这屋子一看就是没什么客人,居然还准备两张椅子和两个茶杯,无聊的时候莫非喜欢与自己对饮不成么?梵落想到这里便轻声笑起来。
听到屋里有动静,门外的人停止了手里的活计,几步跨进屋内。清晨的阳光透着窗子和门照进来,梵落一是没看清来人模样,只觉得十分熟悉。
只听来人讲话:“姑娘,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梵落听到声音也觉得十分耳熟便问道:“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么?请问您尊姓大名,小女必定报答。”
进来的人听她如此说便笑道:“姑娘,你不认得我了么?我可是记得你的呢。”说着就走到床边,此时,梵落才看清来人的脸:“啊!是你!你就是那龙……”
“姑娘,你可别再叫我龙妖了,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烬尘啊!况且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那么称呼我可是不太好哦。而且你可说了是要报答我呢!”烬尘打断了梵落惊奇的声音半正经半笑着说道:“你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加重伤势,我知道你对我是有疑虑的,但我肯定不会害你,否则我也不会救你。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还得把这茅草屋好好修葺一下,最近可是有大暴雨的。”
梵落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苍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又马上退了下去,梵落轻声道:“我知道,你若是要害我,想要我的元神我恐怕早就进了你的肚子,我信你。”梵落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更像是情窦初开的姑娘正向日思夜想的的情郎诉说相思之情一般,而且脸又在瞬间红了起来,眼神避开烬尘看向另一边。
烬尘见到梵落如此娇羞模样也不禁看得呆了,虽然也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此时梵落的样子已经深深的印在烬尘的心里,在伏龙山漫长的千年的修行中,见到的一切均是雪白,心里一直都十分平静,只有每年春天山上开出淡黄色不知名的小花是除了白色之外唯一的色彩,而此刻的心情就像他看见那黄色小花时的心情,快乐、温暖。
烬尘微笑着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唐突了,马上不好意思起来。
梵落听到他这么问才想起自己未曾将名字告诉给他也觉得有些失礼便轻声回道:“梵落,我叫梵落。”
“梵落,这名字真好,真如梵音落入人间一般呢。”烬尘憨笑着说。梵落会心一笑便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面床而立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烬尘猛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都忘了继续干活了,你再休息一会。”说完便急忙向屋外走去。
梵落刚想不知应该如何打破这尴尬局面,看着烬尘撇下一句就出去了,反而心里有些失落,想到烬尘,梵落猛然想起烬尘的武器血镰来。梵落又在房里环视一圈,居然没有看见,而且刚才也没见到烬尘后背有血镰。
梵落本来平静了一些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想起床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仍然虚弱的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带着思虑,梵落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又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那里没有魔军没有魔至,只有一座雪山,山上有一条银白色的龙盘踞在一块巨石上,安祥的修炼着,在巨石旁边开着一簇又一簇黄色的小花,巨龙偶尔还会睁开眼睛看看那些花,它似乎还在笑。
此时的烬尘正在屋外劈柴,而他劈材的工具不是斧子,而是曾经魔界最顶级的神器,血镰。假如血镰可以说话有思想肯定会骂自己的主人岂有此理啊!
此时的烬尘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衫,青带束腰,腰间缀着一个羊脂双龙戏珠玉佩,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公子的穿着打扮,拿着血镰的风度更是英勇潇洒,但他此刻做的事实在是太有违他的风度和装扮了,看起来非常滑稽。清晨的阳光照在流着汗水的脸上,本就十分俊俏,此刻看起来分外迷人,而这张脸的主人却全然不知。还在努力的挥舞着血镰劈着烧柴。
他的旁边已经堆了很高的烧柴了。日头也已经到了晌午的时间,烬尘停下手里的工作,想着是时候应该弄点吃的补偿一下一上午所受的累。烬尘走到茅屋的房门看了一下屋子里正在沉睡的人便陷入了沉思,明明自己就是神居然一直睡到这个时候,独闯万魔窟对于这个九天神女可是九死一生的挑战,小命没丢已经算是万幸了。
那天自己就在万魔窟附近,感觉到周围有非常强大的魔性出现,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只能慢慢寻找,走了一段山路,突然发现前面的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结界支撑,但是气息时弱时强,原来自己刚才感觉到的魔气就是来自与那里。可就在自己马上就要进入结界时看到里面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一位姑娘,不分东西的一通乱走,明明已经毫无法力却还在用凌飞诀,完全是靠意志力支撑着重伤的身体。烬尘饶有兴趣的继续跟着那姑娘,看她究竟还可以撑多久。
突然,那姑娘身影晃了一晃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山路上。烬尘连忙上前俯身一看,她居然就是之前遇到的神女。没想到这神女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可以以一敌万,更何况那些都是非常强悍的魔军?就算是自己也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她却只用半天的时间就将万魔窟给平了?!真是太有意思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刚刚明明有除了她和魔军以外的气息出现,可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就连自己都无法辨别究竟是何方神圣。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可惜没有当面看清楚,还是先将她救回去吧,等她醒来之后再细细问她吧。烬尘在来的路上发现山里有一间年久失修的茅草屋,便将烬尘带去了那里,由于茅屋太破烬尘就将随身携带的被褥铺在了床板上,还好这床还算结实,可是这露着外面风景的墙面和屋顶实在不适合病人养伤。
烬尘为梵落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梵落没有什么外伤,但伤及元神,法力暂时无法恢复,无奈之下烬尘分了自己的一些法力给梵落帮助她自行修复法力,而自己就开始准备要如何修理好这个破败的茅草屋。救回梵落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烬尘不能连夜修葺茅屋只能为梵落打开一个可以保温不受外界侵扰的普通结界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烬尘躺在屋里的桌子上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自己的紫砂茶壶慢慢欣赏起来。那紫砂壶是烬尘一直随身携带的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用它泡茶,每次看到龙团紫砂壶心情都会十分平静。
第二日,当烬尘醒来之后发现梵落依旧没有要清醒的痕迹,于是,烬尘在山林里寻了一些果实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准备修葺那破败的茅草屋。面对着茅草屋着实让烬尘犯了难,住房子还可以,可是应该怎么修呢?烬尘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也就是武器血镰不怀好意的笑着。
在无人注意的时刻血镰滴下了几滴尴尬的汗珠。血镰的刃反射出寒冷的光,而把手部位却是耀眼的白色。烬尘提起血镰走下山去开始准备修葺房屋的原料。烬尘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将破败的茅屋修葺的七七八八,住起来也不用再消耗法力打什么结界了。
此时的烬尘已经是满身的泥土就连俊逸干净的脸上都蹭上了草屑和泥土的混合物,如果梵落在现在醒来肯定不会认出眼前的这位农夫就是之前跟自己邀约同路灭魔的龙妖。烬尘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洗净了脸便到山的最高处望天而立。
烬尘是龙,所以对天气的变化十分敏感,烬尘发现再过几日就会有大量的雨水降下,还好自己已经将茅屋修好了,要不然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是,既然要下雨,自己又要准备取暖的烧柴了,如果不是捡了个大麻烦也不用做这么多额外的事。烬尘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虽然只是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而已。这一夜相安无事,接下来便是梵落醒来之后的发生的事情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梵落醒了过来,她稍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是很虚弱。梵落看向门口,发现烬尘正在看着自己,脸微微一红便轻轻的说道:“龙,呃,烬尘,我又睡了多久?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烬尘听到梵落的问话立即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回应到:“已经到晌午了,我刚刚准备了一些烧柴,你肚子饿了么?我去摘一些水果给你充饥吧。”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梵落刚想叫住转身而去的烬尘,又觉得好像会有些失礼,毕竟她还没有真正的知道烬尘的底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如果直接和烬尘说要看看他的血镰,是不是会遭到拒绝呢?虽然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梵落对烬尘的看法已经开始转变了,他像清晨的阳光一般让梵落感到十分清新和温暖,或者在心里的某一处,梵落已经将烬尘当做十分要好的朋友,就算会有一丝疑虑也不会影响梵落对烬尘的信任感了。梵落一直静静的等着,一直在纠结着应该怎样确定烬尘的身份。
没过多久烬尘提了一堆野果快步跑了进来,见到还十分清醒的梵落还颇意外的说:“原来你没睡着啊,你身体那么虚弱怎么不多睡一会,我前日给你过了些许法力,你的身体居然可以自行运行法力进行恢复。我就没有再输法力给你。看你现在精神这么好,法力应该在慢慢恢复了。我摘了些果子,你要吃甜一些的还是酸一些的?”
梵落听着烬尘一股脑的说了那么多话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答。烬尘看出梵落尴尬的表情扑哧一笑:“你是嫌我说得太多了么?”
梵落急忙回答说:“哦,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想得如此周到。谢谢。”梵落微微一笑,又想起刚才烬尘的话,连忙试着在身体里寻找法力,果然找到了一股温暖而陌生的法力已于自己的融合在了一起,正慢慢走过全身,而且法力的确是在慢慢恢复。可是身体为何还是异常疲惫。看出梵落的疑虑,烬尘说道:“你先不要动,现在我们都在人间,不是伏龙山也不是天界。我们会受到人间的影响,也会有跟人类一样的感觉,甚至还会生病。不然我也不用准备那些烧柴取暖了。”烬尘说完就拿着一颗刚刚削好的苹果走到梵落身边,当然,削苹果的工具当然就是烬尘的武器血镰喽。
梵落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呆住了,心里想到他怎么可以用血镰削苹果皮?!他是怎么想的?!曾经取过万千生灵性命的魔器居然改削苹果皮?!
烬尘走进梵落看到她十分惊异的表情不解的问道:“梵落姑娘,你怎么了?是太饿了么?都怪我太大意了。给你吃苹果吧。”
梵落忽然回过神来才注意到血镰的把手位置的确是白色的,便心情大好,很不好意思的接过苹果:“谢谢你,你救了我。”梵落接过苹果,烬尘看她躺着吃东西似乎不会舒服,便俯身将梵落扶着坐起来,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靠枕放在梵落的背后。在烬尘俯身的时候一绺青丝从肩上滑下落在梵落的脸上感觉痒痒的,梵落立刻心如小鹿乱撞,脸颊羞红了起来。她马上压下心思,吃起了苹果。
烬尘并未感觉到梵落的变化,转身走到桌子前,掀起衣摆坐在椅子上开始吃水果。两人均未再说话,窗外传来噼噼啪啪的雨声而且越来越大,烬尘走出门外升起了炉子开始取暖,梵落吃过了苹果便自己躺下了,窗外的寒气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烬尘走进屋内看到梵落苍白的脸色,便轻声说道:“是很冷吧?我刚刚升了炉子,而且柴也有很多,一会就会暖和许多,我给你开一个结界吧,那样寒风吹不到你。”说完便手掐指诀立刻便有一层水雾般的结界将梵落罩在里面。梵落感激的看着烬尘,反倒叫烬尘有些害羞:“梵落姑娘,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梵落独自呆在结界中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凉气而且不不觉得闷,心想这水雾一样的结界还真不错,等自己法力恢复了一定要向烬尘学习,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教,没过多久梵落便沉沉的睡去了。看到梵落睡得很香,烬尘的心里似乎踏实了很多,明明才没见过几面,自己居然肯对梵落如此在意。除了师父烬尘从未对何人有过这种感觉,烬尘越想越觉得奇怪,莫非这感觉便是人间的情么?烬尘看着炉中的火焰想起自己下山之前曾经起誓,一定要抑制魔界保持三界平衡,若不能封印魔至便永不回山的誓言,真希望这些事可以早点解决。烬尘心中叹道:“魔至啊魔至。你为何要如此,明明已是魔界的至尊王者为何还要让人世间和神界生灵涂炭?!”烬尘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索性不想了。烬尘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走进茅屋里,看着整熟睡的人良久,烬尘既佩服又觉得心疼,终于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第八章 再度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