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有兵权的将领忙着内讧,拥兵不出,而对方那边还有一个对关内形势十分清楚的叛徒,辰镇南失踪,若是哪一日传出他被俘虏的消息,皓月士兵一定会士气大减。
这份差事,谁主动撞上去谁脑子有问题!
原本在途中,辰蓉的表现还算良好,但到大军驻扎的时候,她心里便一阵阵烦躁起来。又过了两日,大军还是丝毫没有出兵救她父亲的准备,她终于忍耐不下去。
她带着满心怒火,掀开帐帘,迎头撞上过来寻她的韦无双。
“你要干什么去?”
辰蓉正有一肚子牢骚要发,闻言说道:“说是前来救助我父,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丝毫出兵的打算,我要去找太傅理论!”
不赞同出兵的还是她的父亲,韦伟。
韦无双拧眉拦住她:“站住!”
辰蓉出手打掉她拦在自己身前的胳膊,“失踪的不是你父亲,少拦着我!”
说罢提步向前,没一会儿又停下脚步,冷笑道:“是了,不肯出兵的还有你的父亲!”
辰蓉朝着主将营帐走去,帐外有士兵拦着,辰蓉娇喝:“让开!”
“没有主将命令,您不得入内!”
“我父亲是镇北大将军,我敢不给我入内?”
士兵依旧板着脸,道:“军令如此。”
里面师江秀和韦伟自然也听到辰蓉的声音,师江秀笑道:“这个丫头定然是来要求我们出兵的,你信不信?”
韦伟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不过,韦伟虽然不主张出兵,但却也想不通师江秀为何不对龟缩在司马府的那些人出手。三位偏将,张林、何关山、越默轻,三人加起来有四万兵马,再加上柳靖手里的两万,整合一下,迎战图鲁国,并非是没有胜算的。
师江秀一贯是个老狐狸,看他并不着急的样子,韦伟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师江秀笑道:“等明日再作打算。”
北地接壤的地方,连着无尽的沙漠。现在已经进入夏季,白天燥热的仿佛是将人放在铁板上烤,到了晚上又冷的叫人直打哆嗦。
夜幕降临,沙漠中的明月似乎更加皎洁。
师倾城只穿了一身湖蓝色沁水过膝裙,头发用同色的发冠束起,手里握着雷炎剑,走在沙漠中,一抹亮色无比吸引人。
师江秀给她看过辰镇南的画像,之后她用神识搜索过,不过在她的神识范围内,并没有发现辰将军的踪迹。
但若是不在此地,那辰将军只有可能在图鲁国境内了。
她打算去图鲁国王宫查探一番。
足尖轻点,师倾城跃身而起,身轻如燕,一息之间,人已经出去几丈开外。
图鲁国王宫建筑风格跟京城差异很大。
京城皇宫是大气巍峨,那这里便是金光闪闪,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缺少物资的国度。师倾城冷笑,上位者奢华无度,住在这般富丽堂皇的宫殿中。不事生产,脑子里整日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有这样的统治者,即使攻入中原,也坐不稳江山!
“我听说几天前贤王去搭塔部落求亲了呢,求得是他们部落首领最喜爱的小女儿。听说再过几天,贤王就要迎娶这位部落公主为他的第三位夫人了。”
“贤王那般俊美雄壮,那位公主定然是不要聘礼也要领着嫁妆嫁过来呢。”
“可不是吗?我听说嫁妆足足有上百箱子呢,还有牛羊骆驼不计其数。”
“搭塔部落处在沙漠的绿洲,那里倒是有一片草原,能有这样的物产也不奇怪呢。贤王人财两得,咱们大王心情估计又要不好了。”
两个宫婢手里端着什么东西,闲聊般的穿过长廊,进入一座宫殿。两人谈话的内容,却是一字不落的进了师倾城的耳朵里。
贤王势大,图鲁国大王势必已经对贤王生出忌惮之心。师倾城轻轻一笑,反间计,不是只有你们才会用的。
她从墙头翻身跃下,在整座王宫的主宫殿停下。
“丞相,你说贤王他,到底有没有反心?”
图鲁国为北方蛮夷,但在管制设立上,偏要学着中原的样子,自然也有丞相一职。
“大王,贤王究竟作何打算咱们暂且不知。不过贤王近几年确实势力颇大,咱们不得不防。”
“孤王也知要防,但是现在正跟皓月开战。贤王领兵很有一套,现在却不是对付他的时候。但是若是真让他打了胜仗,他在朝中的威势,只怕更甚。”
贤王鲁达齐亚,其王妃是赫海部落的女首领,二夫人虽然没有什么兵权,但却是民间很有名望的神医,三夫人是将要娶进门的搭塔部落的最受宠爱的公主,带着丰厚的嫁妆和牛羊骆驼。还有一名小妾,是一位汉人,其父是汉人将领,带着五千士兵前来投奔,对于对方的行军布阵的习惯了若指掌!
图鲁王这么一想,竟吓得满头是汗。贤王的势力加起来,已经超过他这个大王了!
丞相捋着胡须笑道:“大王不急。目前皓月不是威胁,攻进裕凌关也只是时间问题。攻进关内咱们的跟皓月议和,拿到钱财物资咱们就撤。臣想着贤王的三位夫人和那位小妾定然互相看不顺眼的。到时候稍加挑拨,咱们很容易成事。只要瓦解了贤王的势力,到时候再拿他的汉人小妾做文章,不怕贤王不倒。”
图鲁王听罢眼睛一亮:“丞相大才!”
“大王谬赞。”
这位丞相,怎么看都是一位佞臣的奸相,虽然没有探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不过听到图鲁王与贤王不和,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回到帐中,师倾城将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知于韦伟和师江秀。
韦伟眼睛一亮,若真是这样,他们倒是可以布置一番。
而师江秀却是皱着眉头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师倾城如实以告:“女儿潜入图鲁王宫听来的。”
“胡闹!”
师江秀从未如此震怒过,心里又涌起一股后怕,看着完好无损的女儿,他的脸色才缓和一二。
韦伟冲着师倾城竖起了大拇指!师大小姐,您乃真绝色!
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妙晴和妙霜已经把床铺都收拾好,桌上摆着热水,妙晴走过来问道:“小姐,需要洗漱吗?”
“你们都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
妙晴妙霜相视一眼,说道:“我们姐妹就守在小姐帐篷外面。”
师倾城挥挥手:“不用了。”
“是。”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军营这边就出了大事。
师江秀和韦伟还有辰蓉一干人等围在一个士兵营帐中,一个帐篷住着二十多人,里面有超过一半的人脸色苍白,双眼迷蒙,看上去脆弱不堪毫无力气。
韦伟心下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师江秀倒不见得有多惊讶,淡淡道:“军医呢?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军医站出来,道:“士兵们初次来到此地,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这才造成如此。”
顾丹华知道,这样的病症还有个学名,叫水土不服。
韦伟急道:“可能医好?”
军医答:“这个要看个人体质。有的人适应性强,不用药石两三日过去自己就能好,有些人适应性弱些,即便喂了药,好的也不利索。”
师江秀最后发话,“先配着药给众士兵服下吧。”
顾丹华弱弱举手道:“太傅大人,我可以帮忙。”
师江秀略一点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韦伟这会儿回想起师江秀先前的高深莫测,恍然大悟,原来这只狐狸一早就知道会有今天!怪不得一点动作也没有呢!
不然,若是贸然就去司马府收拾那些人,到时候谁被谁收编,还真不好说!
韦伟正要夸两句,师江秀忽然说道:“今晚做好准备,司马府那边会来人。”
韦伟问道:“你怎么知道?”
师江秀但笑不语。
韦伟白了她一眼,骂道:“就知道装神弄鬼,老狐狸!”
所以说,他就是不喜欢跟这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文臣共事,有什么都不直接说,就会让你猜,猜的对不对还要叫你自己去判断!忒累心!
盯着师江秀的营帐,暗骂一声,准备好好布置一番去了。走了几步,才豁然想起来,这将士们都病着呢,他要怎么准备?准备什么?
发现自己被坑了的韦大将军满腹郁闷。
“韦将军。”
韦伟抬头,正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师倾城,韦伟道:“是贤侄女啊,去找你爹?”
师倾城答道:“是。”
韦伟笑道:“你爹在呢,快去吧。”
师倾城微微点头,错身而过,没走两步便听到韦伟的声音:“哎哎…等一下。”
师倾城顿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韦伟想到这个师大小姐可是敢晚上一个人夜探图鲁王宫的,还能得到那么重要有用的情报,应该是个胆大心细武功又好的,想了想,便问道:“你爹刚刚说,晚上司马府的人要来,让我做好准备呢。你可知道你爹是怎么知道的?”
要说行军布阵,韦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但是打哑谜猜谜语什么的,还真是太过难为他。
师倾城略想了想,便道:“将军觉得我爹爹是怎么猜到士兵刚至北地,就会出现这样的病症的?”
韦伟摇头,那老狐狸虽然这种装高深的性子惹人厌了一些,但是还是很有些真才实学的。
“我爹是文臣,看的书比较多。这个,大致应是他从书上看到的。若是不从书上看到,大将军以为,还有什么渠道可以知晓?”
韦伟觉得,两次被一个女娃娃问住,实在太丢脸,便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司马府那些人也猜到了?”
驻军刚至的时候定然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他们遇到过,想来也有人猜到他们也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一连三日不见,也没有任何抵抗措施,他们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着将他们一并收编!
韦伟终于想通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再也没了刚刚的沉重步伐,一身轻盈的往自己营帐走去,师倾城觉得奇怪,问道:“我爹不是让您布置一番的吗?您想好要怎么布置了?”
韦伟脚步一顿,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师大小姐有什么高见?”
师倾城抿唇淡淡一笑,并不说话,直接往师江秀营帐走去。
“这父女俩!一个德行!”
韦伟瞅着师倾城的背影跳脚骂道。
士兵们现在的状况,是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出战的,说不得一会儿还是得朝师江秀问计。
043 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