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阁苑石桥后的时候,慕珑庭忽然看到花木掩映后的舞絮宫里竟然有烛光闪现,慕珑庭急忙问柯桐,是谁在舞絮宫里?
柯桐看到舞絮宫里有烛光闪现,也不禁一呆,他知道舞絮宫在皇上心里是禁地,早就下令不准许任何人走入舞絮宫,他也不知道深夜之下舞絮宫怎么会现出烛光。
柯桐脸色明显一白,忙说道:"属下这就派人去看看!"
阿庐也是一脸茫然说道:"这,这怎么回事?"
还没等阿庐说完,就见慕珑庭已经向舞絮宫走去,柯桐和阿庐相互看了一眼,都紧步跟上慕珑庭。
他们走到舞絮宫外,看到宫阁内外皆是萧肃零落之色,虽然时常有宫人过来打扫,但舞絮宫多年无人居住,这里看着比从前陌翎在时,荒凉寥落的不止一点点。
慕珑庭等人站在隔墙外,隐隐看到窗格内的确有一个人手执烛台在殿阁里走动,那人走动缓慢,却也看不出是谁,在做什么。
柯桐是个胆大的主,反手抽出佩刀对慕珑庭说道:"请皇上先稍待片刻,属下进去查探一下!"
"不!"慕珑庭抬手制止柯桐,轻声道:"朕亲自去,你们都守在这里,不要惊动旁人!"
阿庐见慕珑庭要独自进入殿阁,生恐他遇到意外,急忙阻拦道:"皇上,属下陪你进去!"
"不用!"
慕珑庭也拦住了阿庐,抬步就走入宫门内,柯桐和阿庐不敢违逆慕珑庭的命令,可又担心皇上的安危,便都紧张的趴在隔墙上盯住慕珑庭,若是见他有异常举动可立刻冲进救他。
慕珑庭似乎半点也不怕,慢慢走入庭院内。
三年了,整整三年时间了,自从陌翎离开皇宫之后这里就在没有人来过,幕珑庭也从未在来到舞絮宫里。
当年服侍陌翎的宫女也早就被慕珑庭逐出宫了,他不想看到任何能勾起回忆的人,和与陌翎有关的一切。
但是今天,慕珑庭又一次走入舞絮宫,满眼都是尘埃,所见宫阁内外的摆设和花草似乎还和以前一样。
庭园里的秋千还在,幕珑庭好似能看到陌翎欢笑坐在秋千上迎风而荡,那张容颜,那个笑容,还深深刻在幕珑庭心底。
而今,慕珑庭一步步走入院阁,看到陌翎喜欢的秋千,陌翎喜欢的花丛,陌翎喜欢的藤蔓草棚,如今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我担心你呀!这几天你出宫巡视,都顾不上吃饭!"
"我试着去相信过你,我到现在的这一刻还在试着相信你,你也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一定要让自己走到这一步,众叛亲离、无所可依,珑庭,你看一看你手里现在紧握的东西,除了那些冰冷夺命的兵刃,还有什么?"
"你说过,你宁愿做一个平凡的百姓,你说过想去看看红墙之外的天高地阔,做一个平常农人家的孩子,那是你的真心话,我都记得,我都相信的!"
曾经陌翎说过的话,似乎还言犹在耳,那些和陌翎曾经有过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还仿似就在昨天一般,慕珑庭在陌翎离开之后就刻意的关上了所有和陌翎有关的回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和陌翎之间的清分淡薄如水,他们之间除了猜忌就是越来越深的疏冷。
慕珑庭忽然想到在望月楼上,陌翎曾对他说过,原本的陌翎被陌湘浸在水缸里已经死了一半,后来活过来了陌翎并不是原来的陌翎,这番话到现在为止慕珑庭都是半信半疑,他无法完全相信,却也无法解释陌翎后来为什么整个人都变了。
现在回想起来,陌翎确实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一样的,慕珑庭沉怀心事,一步步走入走入殿阁中,殿阁里面秉烛走动的人听到门扇被推开也转过身来,慕珑庭看到站在花厅里的人,竟然是当年侍奉皇后娘娘的如嬷嬷。
当年皇后娘娘自绝殒命后,如嬷嬷本是想要一同绝命,但是被慕珑庭劝留下来,慕珑庭让如嬷嬷去皇陵守陵,每天为皇后娘娘和襄帝敬奉香火,如嬷嬷知道,慕珑庭是心里对襄帝和皇后娘娘有愧疚,但是他自己又不肯承认。
所以如嬷嬷至今还留在京城,虽然如嬷嬷只管敬香礼佛,从来不过问宫中琐事,但宫里人都知道,万万不能对如嬷嬷有半分不敬,否则皇上会重罪论处。
就连在宫里嚣张狂妄至极的予词都不敢招惹如嬷嬷,所以如嬷嬷半夜三更来舞絮宫也没有侍卫敢过问和阻拦。
如嬷嬷看到慕珑庭走进来眼中也是先晃过一丝意外,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俯身对慕珑庭施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如嬷嬷,你怎么深夜来到这里?"慕珑庭疑惑问道。
如嬷嬷手执烛台,烛光在气息流窜下闪烁跳跃,映照出如嬷嬷更加苍白如雪的发丝,和越发佝偻的身躯。
如嬷嬷平静俯身回答道:"回禀皇上,今天,是陌翎郡主的生辰,奴婢心里思念郡主,回宫来看看这座舞絮宫!"
"陌翎的生辰?不是三月吗?"
慕珑庭皱眉问道,陌翎每年生辰慕珑庭都会牢记,只不过陌翎香消玉殒之后,慕珑庭不肯再提及而已。
如嬷嬷很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皇上,你对翎郡主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太多,你可知道,泚勒族王为何不喜欢翎郡主吗?"
慕珑庭些微蹙眉回想一下,说道:"翎儿说过,是因为泚勒族王不喜欢翎儿的娘亲!"
如嬷嬷淡然摇头道:"不是的,关于翎郡主的事情,奴婢打算隐瞒一辈子的,可是现在郡主她不再了,奴婢就说给皇上知道也无妨。"
慕珑庭听陌翎似仙非鬼的说过一番话,如今再听到如嬷嬷这句话不禁后背发凉,忙问道:"如嬷嬷,难道陌翎有不寻常的身世?"
如嬷嬷轻叹一声道:"奴婢听先皇后说过这件隐秘之事,当年,在翎郡主降生之前,泚勒族里的巫医就说,这个女孩儿会给泚勒族带去灭族的祸患,所以族王对翎郡主视若仇人,还把她送到了慕朝来,不单单是为了让她与王爷你成亲,也是要把族王眼里的祸患送出泚勒族。"
这是慕珑庭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如嬷嬷,问道:"翎儿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吗?"
如嬷嬷凄然摇头道:"她自己当然不知道,那样隐秘的事情,泚勒族王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所以只有泚勒族王和那位巫医知道,皇后娘娘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是很多年后才从巫医后人口中得知缘由,族王虐待陌翎郡主恨她不死,皇后娘娘是于心不忍才将她带到慕朝来!"
慕珑庭一时间心绪混乱起来,无数疑问和谜团都堆积心口,好半晌才问道:"那,翎儿的真正生日其实是今天?"
如嬷嬷含泪点头道:"族王为了隐瞒翎郡主身上的预言,将翎郡主的娘亲送到偏远之地生产,后来又改换了翎郡主生辰日期,族王甚至还让巫医抹去了翎郡主身上泚勒族女人皆有的飞鸟印迹,不肯承认他泚勒族人的身份,所以人们都以为翎郡主的生辰是三月,其实,她是八月降生的!"
慕珑庭跌坐在雕花木椅上,这些事情他闻所未闻,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泚勒族巫医的语言并非无稽之言,慕展濂的确是有屠灭泚勒全族的意图,如果不是陌翎随后跟去,慕展濂是有可能成功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