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翎最明白慕珑庭心里的隐恨和怨念,原本他的恨念是冲着皇后娘娘去的,可是现在楹妃吐露太多隐情,尤其是指使楹妃谋害四皇子的竟是襄帝,这是让陌翎始料未及的。
几天后,陌翎听雯叙说慕筠宸已经平安抵达漠疆,不久呈铉大将军会返程回到京城,等呈铉大将军回来之后,皇上的丧期结束,茗溪就会登基称帝,那时候天下平稳,陌翎就可以功成身退去和慕筠宸相守了。
陌翎苦笑一下,缳琴只以为陌翎是在保护慕茗溪,却并不知道还有泚勒族人一事,陌翎听闻最近慕朝内外的风声,泚勒族和臻氏一族的兵马都蓄势待发、蠢蠢欲动,看来宫里另一场血雨很快就要掀起了。
襄帝丧期还剩下不到十几天,陌翎盘算时间,距离慕珑庭登基称帝也就剩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而已,换言之,陌翎也很快要和慕朝辞别,和她还没来得及再见一面的慕筠宸永别,这一次离别,或许会是永生永世。
心念于此,陌翎百感交集,她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她要去做些什么,只要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茗溪丧命,看着泚勒族人被屠尽。
于是陌翎亲自对镜梳理好发丝,自从陌翎来到慕朝,就对妆容钗环半点都没上过心,现在她要离开慕朝了,反而想要看看铜镜里身在慕朝的自己,看一看这个和慕筠宸呼吸在同一片天地间的自己。
陌翎亲自动手梳好头发,戴上两支素净珠钗,陌翎是泚勒族人,按照礼数她不必为襄帝披丧戴孝,但她身在宫闱也不好太过花枝招展,所以这些天她也是素衣素发,不曾有过鲜艳装饰。
陌翎穿戴好之后,让雯叙和缳琴都等在舞絮宫,她独自去看望茗溪,陌翎慢慢踱步向凤仪宫走去,远远看到慕珑庭和逻舟等人在一座垂花影壁前站着,慕珑庭对逻舟等人说了些什么,逻舟等人领命匆匆离开。
慕珑庭转身之际看到陌翎,陌翎也远远遥望慕珑庭,就见慕珑庭抬步走了过来。
陌翎没有躲避,她等着慕珑庭走来,两个人相距两三步的距离,慕珑庭笑道:"翎郡主!可有雅兴与本王看一看这慕朝的皇宫?"
"有什么可看的?"
陌翎没有放松警惕,这时的慕珑庭比任何时候的他都可怕,慕珑庭牵起陌翎的手,不由分说带着她从垂花门外走出去,说道:"宫里有些地方,你一定没看过!"
陌翎也就任由慕珑庭牵着自己的手,走过垂花门,走过石拱桥,走过一座座宫阁楼台,最后来到望云楼重楼之上的飞檐斗拱前,楼门上黑底金字一开匾额,端端正正写着"望云楼"三个字,望云楼是宫里最高的楼台,所有望云之名。
慕珑庭和陌翎走到望云楼内,一层层阶梯走上去,足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一直走到最顶端的宽阔栏台木栏杆前站住,从这里能看到皇宫里所有宫阁房所,所有宫道幽径,陌翎还特意找了找舞絮宫和棠霄宫的位置,虽然有些花木掩映,却也能清楚看到殿阁所在位置。
慕珑庭转头看着陌翎,悠悠问道:"这里如何?"
陌翎四下瞧一瞧,说道:"这里不过高远一些,和其他宫阙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有不一样的地方,或许,在翎郡主的心里,这里会和别的地方有区别。"
陌翎听不懂慕珑庭的话,便说道:"我不觉得这里和其他宫阁有何不同。"
"哦?"
慕珑庭眼睛里蔓延出危险的信息,他步步靠近陌翎,陌翎被他的气势镇住,不觉后退两步靠在一根红漆石柱上,问道:"你、你干什么?"
慕珑庭靠近陌翎细看她的面容,说道:"陌翎,你肯不肯和本王说几句实话!"
陌翎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她早该想到,慕珑庭让她来这里就是想知道指使楹妃害死四皇子的人是谁,陌翎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是以故意反问道:"你想问什么?"
"告诉本王,本王第一次送给你的风筝,你喜欢吗?"
"什么?"
陌翎被慕珑庭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怔住,放风筝?还是慕珑庭第一次送给"陌翎"的风筝!
陌翎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天啊!她怎么知道慕珑庭第一次送给"陌翎"的风筝她喜不喜欢?陌翎大脑飞速旋转起来,那个"陌翎"应该是,应该是喜欢的吧!否则她怎么会答应嫁给慕珑庭!
于是陌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是喜欢的,风筝很好看!"
但让陌翎稍许意外的是,慕珑庭的脸色更沉下来,陌翎心底开始哀嚎,难道是自己回答错了?难道当时"陌翎"不喜欢慕珑庭的风筝?
慕珑庭再问道:"既然你喜欢,那风筝后来哪里去了?"
"呃!"
陌翎下意识挠挠头,稍许迟疑回答:"那风筝,后来被宫女收起来了,你要是想看,我回去找一找就是了!"
陌翎偷眼看了看慕珑庭的脸色,他脸上的霜雪比刚才更浓厚,已经有压制不住的煞气浮现出来,陌翎心里开始发虚,怎么办?慕珑庭好像察觉道陌翎的不对劲!
果然,慕珑庭一把抓住陌翎手腕,面目逼近陌翎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横眉怒目厉声喝问:"你,究竟是谁?"
陌翎心底不由的一阵绝望席卷心头,但还是强自镇定神色说道:"珑庭王爷,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你当然听不懂!"
慕珑庭幽冷说道:"如果你是陌翎,你就会明白本王的话,但如果你不是陌翎,你自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告诉我,在我还没有杀你的念头之前告诉本王,你究竟是谁?"
陌翎胆寒地看着慕珑庭,她发觉慕珑庭不是在震慑威胁自己,他眼中的凶煞之气已经凝聚成锋刃,随时都能挥刀砍向自己。
陌翎慌张起来,微颤着说道:"我,我不知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本王想问,那个风筝,早已被陌湘撕毁了,对不对?"
陌翎目光在慕珑庭脸上游移,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在说话,她不敢想,万一慕珑庭发现自己不是真的陌翎,会怎么办!
陌翎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我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
"你记不清楚了?"
慕珑庭冷冷一笑,放开陌翎的手腕,指着身后偌大空旷殿阁,说道:"你总不会忘记,你来到慕朝之后的第二天,本王就是在这里送给你一个蝴蝶风筝!你也就是在那时,当应做本王的王妃!"
陌翎瞪大眼睛,紧握住双拳看着慕珑庭,她怎么能想到?怎么能猜得到呢?远来"陌翎"和慕珑庭的定情之地就是望云楼。
慕珑庭继续说道:"你也不应该忘记,在陌湘来到慕朝后的第三天,就把你骗到这望云楼上放风筝,陌湘撕毁了本王送你的蝴蝶风筝,还差点将你推下这望云楼,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救了你,你早就成为一个死人!"
陌翎眼前绕过一连串金色星星,差一点就晕倒在地,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慕珑庭发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陌翎"怎么办?怎么办?
慕珑庭靠近陌翎,阴森森说道:"陌翎是一个在怯弱不过的女孩儿,不会懂得什么赤槿草,不会懂得什么是黄硇砂,也不会懂得和敌人打斗之时彼此的防御攻击,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陌翎身子一晃依靠在木栏杆上,脸色瞬时间灰白惨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望云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