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索性关了门,直接去买了这上面所说的药草回来熬制成汤煮了牛肉,却不想那味道竟是让他自己都馋的流口水。
镇子上的行人闻见,竟是嚷嚷着无论如何都要买他家牛肉,说这味道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机会见呢。
从此,这家店便开始兴盛起来,而且,只卖牛肉和药酒;店家也按照言欢的叮嘱,给母亲每日喝一小盅药酒,老人身子康健活到一百多岁方才寿终正寝。
此乃后话。
言欢一路走着,一路留意采集不少的药草,有些赠给沿途生病有需要的人家,换取一顿热饭;有些经过繁华热闹集市时直接卖了,买些路上需要的干粮。
她也会为遇上的穷人看病,叮嘱她们如何防止流病的传播;也告诉沿途的人们,那些山中常见的药草可以治哪些病,可以采集拿到集市上去卖,补贴一下生活。
事实上,这一路流浪式的旅途,也是她的一场修行。
从高高在上的药仙谷大小姐,到乞丐似的生活历练,她看到了太多的不公与残酷,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她尽力去帮遇上的每一个人,用自己所知道的医药知识为人们解除病痛的同时,混得自己一顿饱腹。
很多以前只在书本上看到的高深哲学语言,经过这一漫长的流浪,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其中的意义。
“爷爷,您绝对不会想到您的欢儿会在您去了之后,经历这么一场特别的修行之旅吧?我现在才知道,以前在药仙谷其实只是故步自封、纸上谈兵罢了,如今这走出来后,世界之大方是一场最好的修行。”
扬起脸看云卷云舒,日出日暮,变化莫测有多彩夺目的世界,给了她无尽的智慧和耐力;走过山间小径、淌过溪流大河、穿行沙漠草地,她看尽了世间苍茫与广博,心境再也不是以前那般只局限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春日。
夜间躺在虫鸣鸟叫的林子里,听着大自然最和美的音符,她仿佛化身其间,与它们融为一体;白天行走在嫩绿的草丛中,那种盎然的生命力让她振奋不已。
夏日。
炎炎烈阳晒得脸上脱皮、浑身汗流浃背,她不断的采集着经过的草药,为了自己生计,也为了能尽可能的将这些药草赠给沿途需要的人;夜里,寻一处有山泉溪流之处洗去一身疲惫,与蚊虫作战之余,望一望天空中那轮残缺不定的皓月,心情便会重新平复。
暴雨来袭,她总会想起那个害怕打雷闪电的少年,不禁哑然失笑。
秋日里,采摘野果充饥、踏过枯黄的落叶,她的心情也会随之低落;偶尔遇上连绵不断的阴雨,她踩着泥泞一路往前,只为了心中坚持的那个目标。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遇上一些身份不一的男子,少的老的、丑的俊的、行商的过路的、赶考的探亲的等等,总会给她不一样的熟悉感。
途径草原荒漠,她也会遇上群狼恶豺,好在她拥有一身世间少有的毒术,让那些猛兽无力伤她。
最难熬的是在经过一座冰原时,断了干粮、吃了多日的冰块之后,她终于熬不住倒在了冰面上。
以为就那样死去的她,却意外被一位猎户救下,热炕热饭让她重新活了过来:“我无以为报,只能告诉你们这冰原下有一种冰鱼可以长寿,但你们不可贪多,否则会酿成大祸!”
言欢痊愈后与一位过路之人结伴离开了那里,但她不知道的是,因着她那句原本报恩的话,而使得这片冰原下的冰鱼竟濒临绝种。
而那猎户家最终因为极度贪念,招来杀身之祸,成就了冰原上一个特有的门派形成。
此,依旧乃是后话。
终于,言欢来在了掌心间蛇鳞所指引的地方,一个美丽如仙境、云雾缭绕的十里梨林前面,隐隐可见里面那座隐匿的庄院。
淌过湍急沸腾的河流、穿过坚硬炽烈的渡桥、爬过一千二百多道长满了荆棘的木阶,站上万丈青石登闻台,一身伤痕累累的言欢恭敬拜了下去:“小女言欢,求见银丝谷二位谷主,请赐予一见!”
反复三声求见之后,梨林中终于走出以为鹤发童颜的老婆婆,站在那儿问了一声:“你有何事?”
“小女此来银丝谷祈请二位谷主赐见,求二位谷主位小女治伤!”言欢跪在那儿,恭敬地说道,“小女将来定当报答二位谷主的再造之恩。”
“既然你能寻来此处,且站在了这青石台上,自是有你的毅力与坚持,那么,谁为引荐谁为担保?”白发婆婆问道。
“小女言欢,经由魔灵崖下龙女尺素提点、羊皮岭上鹧鸪仙子指路,历经人世三百四十三天来在此处,求二位谷主为小女治伤!”
言欢一头磕在青石台上,虔诚至极。
“你拿什么来换?”白发婆婆继续问道。
言欢抬头,望着那仙境般的庄院无语相对:“小女本来什么都有,可自从伤重失了修为,便什么都没有了!不过,一旦小女恢复修为,但凡谷主能提出的东西,小女自会如愿奉上,决不食言……”
“哈哈哈!”
白发婆婆好一通冷笑,衣袖一挥将她打落青石台直直跌在下面的蛇窟中:“如若你能在这里活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便代你向谷主通传;否则,你便化作这蛇池中的一缕冤魂吧!”
言欢重重落在一个地方,当她坐起身来时,身边眼前是无数的蟒蛇,正一个个张着血盆大口、龇着尖锐獠牙望着自己,仿佛自己便是那人间美味似的。
她并不气馁。
因为她曾经经历过的可比这个可怕了不知多少倍?那两人魂飞魄散的魔灵兽、吞下自己有难以消化的魔煞兽,以及这一路走来所遇上的各种猛兽毒蛇,让她对着恐怖至极的东西早会有了免疫。
更何况,她清楚的知道,既然魔煞兽都无法消化她,那么,这些毒蛇巨蟒又怎会轻易将她怎样?
她小心的望着一条绿色的巨蟒,双目中尽量溢满柔和与平静:“我无心伤害,希望你们也莫要靠近可好?我不是你们的美食,如若非要吞噬,那么,最后魂飞魄散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小姑娘胆子不小啊?”那绿色巨蟒居然口吐人语,“从来,跌进这蛇窟的人没有一个不吓破胆,如此冷静的,你倒是第一个!”
“这位大仙,既然您能言人语,便是已然超脱本体束缚了吧?为何至今不能化身人形,想来自是有一定的缘故了?”言欢浅浅一笑,“我进过黑森林,上过魔灵崖,也与魔煞兽斗过,更得魔灵崖下尺素龙女的半身修为方得保我三年不死,你……”
“你说,你识得尺素龙女?”
绿巨蟒打断了言欢的话,狰狞的眸子里透着好奇。
“不错,只可惜她为人所害困在魔灵崖下不得出;也是她告诉我来着银丝谷求谷主夫妇相救,好为她夺回那龙丹以冲破封印而出。”言欢看着绿巨蟒,“那么,不知大仙是否听闻一个叫泽雨的人?”
“泽雨?哈哈哈,好个败类!”
绿巨蟒双目变得赤红,它绕着言欢不断游走,血盆大口中那长长的信子忽闪忽闪,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将言欢一口卷进去吞了。
“是他夺了尺素姐姐的龙丹,并将她封印石壁中不得出!”言欢站起身来望着那巨蟒说道,“你若不信,我这一身皮囊还是她用自己的龙皮为我重新铸造过的……啊!”
言欢的话尚未说完,绿巨蟒尖锐獠牙瞬的划破了她的肩膀,衣衫破裂之处,肌肤上已然是一道泛着青色光泽的血口子,流出来的,竟是紫红色的血!
“果然是尺素龙女!”
巨蟒伸出长长的信子添了一口她肩膀上的紫红色血液,下一刻它竟然开始痛苦的挣扎,将整个蛇窟弄得惊天动地、每一条蛇都被惊得爬上了蛇窟墙壁躲避,来不及躲开的竟是生生被绿巨蟒给压死、撞死。
“快停下来!”
言欢大声喊叫道。
“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为何你的血……”
“你停下来,我有办法让你不再这么痛苦!”言欢继续喊着,“如若你再这么折腾下去,这里你的子孙都会被你弄死的;快停下!”
绿巨蟒果然缓缓让自己安静了下来,盘踞在言欢周围可怜兮兮的耷拉这一个大脑袋,闷闷的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为什么你的血会让我如此难受?”
“因为我生来与众不同,体内还有一股灵力无法排除也不能被溶解,所以,当年我才被魔煞兽吞下去之后复又吐出来的!”言欢拿了一根银针来在这巨蟒身前时,不禁傻眼了,“你这身子如此之大,我这银针……”
绿巨蟒尾巴一卷伸进了蛇窟边的茂密树林中,下一刻,一个满身银刺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她面前,嘴里却像个受惊的小婴儿一般“嘤嘤”叫着,小小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它的刺?”言欢懂了,伸手抓住一根比手指还粗的银刺努力扒着,却无论如何也拔不下来,“这,也太牢了吧?”
“脱几根刺给她,否则,我吃了你!”
绿巨蟒的话让那张着银刺的怪物十分惊惧,身子抖了抖,竟有好多根银刺就那样掉在地上。
“放了它吧?有这几根就够了!”
言欢好笑的看着那体型很大却胆小如鼠的家伙,让绿巨蟒放了它。
绿巨蟒倒是十分听话,尾巴一甩将那家伙重新丢回了密林中,进而看着言欢:“仅凭几根银刺,你就能让我好起来?”
“你若在一炷香之内不吃了我,且不让你的这些同伴伤我,我还会给你一份惊喜,”言欢捡起长长的银刺,笑着说道,“我保证!”
“可以!”
绿巨蟒眼睛已然赤红,但却尽力压制难以忍受的剧毒叫道:“你若不能给我想要的惊喜,我一定将你吞……不,将你丢进蛇窟下最深处的黑暗之中,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言欢笑了。
一点点走到了绿巨蟒妖心所在之处,解开自己上衣只留下底下一见薄衫,而后将那薄衫撕开一片露出肌肤,咬紧牙关将周中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扎进了自己的心尖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