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宁闵继续补充道,“人人都想爬上高位,连我也不例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我会尽量护你周全。”
明明自己是他的属下,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效命的那个。宁闵却说,姜沿安,我会护你周全。
姜沿安,我会护你周全。
这句话犹如一束烟花在姜沿安脑中炸开,她所能感受到的不是周身的疼痛,所能看见的唯眼前之人。眼前之人站在她的脑海中,在烟花盛放中轻笑,深檀色的眼瞳中只能看到她一人。
自参军以来,姜沿安就像是一块浮木,在天下风云云海中独立飘流,突然她遇见了宁闵,像是找到了归处,蓦然间安定下来。
姜沿安在心中许愿。
殿下,姜沿安也会护你周全,以我性命起誓。
姜沿安在王府中静养了五日,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宁闵见她身体有所好转,也吩咐福叔该准备准备此次南下的物品了。
福叔是个心细的人,宁闵无需对他叮嘱太多,他也会将宁闵所需要的东西一一准备齐全。
因着姜沿安有伤在身,福叔将宁闵马车上的黑色天鹅绒毛换成了青色绒毛。天气逐渐热起来了,福叔没有加厚车内的的绒毯,将车内的遮窗的帘子换成了更加的遮光一点的玄色。夜明珠也特意用白纱一个个包裹起来,他怕夜明珠的光线太强会影响到姜沿安休息。福叔也为了姜沿安另外赶制了几件新衣,新衣轻薄透气,也不会被太阳晒伤,这对她身上的伤口很好。也担心姜沿安在外吃的东西不够补身子,福叔决定此次跟着宁闵一同南下,一路上他可以为宁闵和姜沿安做几个爱吃的菜。府中的事情,福叔也交给自己的徒弟刘宋打理。
刘宋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十三岁起就跟在福叔身边,眼力劲也好。不过纵然如此,福叔还是在出发前,将府中的一切事宜一一叮嘱给刘宋,嘱咐她对府中的事情要公正严明,不可徇私。总之,只要是福叔能想到的东西,他都告诉刘宋了。
此次南下,宁闵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便大张旗鼓,只带了十几人跟着伺候。而时归则带着宁闵培养的暗卫在暗中行事。
所有的东西准备完毕,福叔细细数点,发现这次南下所带的东西很多都是姜沿安的,而宁闵的倒是少的可怜。福叔一笑,眼角的皱纹加深,他可不能亏待了未来的女主子。再说了,对女主子姜沿安好,也是宁闵下的任务,府中无一人不敢从。
不过姜沿安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子福叔就没有收到宁闵的授命,自己也喜欢的很。这样漂亮知事的小姑娘,他可喜欢极了。
明日就要离开京城了,姜沿安望着窗外的月色。虽然不能在外走动,必定也能感受到今夜微风徐徐,天上星空点点,月色十分温柔,明日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姜沿安因着还不能下床走路,宁闵为她安排了个丫鬟春枝。
春枝今年刚满十八岁,比姜沿安还大一岁。虽是个还未年满二十的姑娘,春枝给人的感觉却成熟的多。她个子很高,身材有几分粗壮。福叔就是看中了春枝既能吃苦又能服侍人,才将她安排在姜沿安身边。
姜沿安初次知道春枝是专门来伺候她时,正在喝药,呛的脸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自幼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的姜沿安自然不肯春枝去服侍她,她虽然走动不便。倒也不至于专门找出一个人来伺候她。姜沿安也不忍心每天干什么都使唤一个人。她不是千金大小姐,大可不必这样娇气。
好在在福叔的软磨硬泡之下,姜沿安才同意春枝在自己身边伺候到身体康复。福叔保证,姜沿安能行动自如时,就安排春枝去做别的事情。
“小姐。”春枝见姜沿安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问道,“是在窗外的竹林吗?”
姜沿安点点头。
春枝一边为姜沿安擦拭着身子,一边高兴地说道,“窗外的竹林可真好看,月色洒下来,原本凌厉万分的竹叶也柔和了几分。要是小姐能下床走动的话,定会在疏疏月色中的竹林下走一走。”
姜沿安闻言,莞尔一笑,说道,“你倒是很会说话。”
春枝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一盆干净的水中洗了几遍,又继续捏着姜沿安的手,一根根细细地擦着,说道,“小姐夸奖了,小时候我也读过几本书。可是在我十岁那年,家境中落,我父亲去世,母亲也改嫁。我被爷爷奶奶买到王府,这一待就是八年。这八年,我不仅学会了很多,闲暇时候福叔还会教我认字。他说我小时候学的东西太过于浅显,学问这东西得做一辈子呢。”
姜沿安彻底被眼前这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姑娘吸引了,她看着春枝,说道,“你倒还有这样一番经历,与我小时候其实是差不多的。我五岁时走丢,被养父母捡到,他们待我很好,教我读书习字。我养父家境贫寒,但他嗜书如命,哪怕是饿到家中揭不开锅,他也不会将基本古籍卖掉。”
春枝听的很认真,说道,“那小姐可否还有寻找亲身父母的打算。”
说到这个,姜沿安眼神亮了几分,她淡淡说道,“自然是有这个打算的,只是不知道茫茫人海,将要去哪里寻找他们。”
春枝完成手上的工作,替姜沿安掩好被角,说道,“小姐也别急,或许你的亲生父母也在寻找你呢。双向奔赴的人,上天是不会辜负的。”
说完,春枝端着水盆退了出去。她还需要好好清点一下明日要带的东西是否齐全。
姜沿安躺在床上,细细想着春枝走前说的那句话。
双向奔赴的人,上天是不会辜负的。
是这样吗?
姜沿安在心底祈愿,她希望自己在苦苦寻求自己身世的时候,她的亲生父母也会在寻找她。
并且姜沿安也期望养父母能够安好,哪怕他们不来找她。姜沿安也希望他们能择一处安老。姜沿安没有太多的奢求,她只想快点找到他们,确定他们还在这个世上。
他们都好好的在这个世上,姜沿安的心才有安放处。
茶溪村已经毁了,自小生活的家乡也不复从前。姜沿安的唯一的寄托便是能够得到养父母安好的消息。他们若在,自己的家就会在。
月色逐渐变淡,姜沿安也就着月光逐渐睡去。梦里她在一座林子里胡乱寻找,也不知道是在寻找什么,只觉得心慌的很。她翻越一座座山一条条河流,直到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才停下脚步。
那个怀中有冷香充盈的男子将她抱在怀里,唇吻在她的额头。
他说,姜沿安,我找了你好久。
姜沿安伸手环抱着眼前的男子,眼中有喜悦的泪水流下,她说,“殿下,你终于来了。”
好在姜沿安的房间离客堂不算远,宁闵就算走得再慢,也总算是在姜沿安面红耳赤到极点的时候到了。
将姜沿安放在一处椅子上,宁闵则坐在她的身旁。
春枝与福叔连忙为宁闵和姜沿安盛饭布菜。
姜沿安以前吃饭的时候,从未有那么多人看着,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再加上宁闵坐在她身边,更是不自在。
见姜沿安吃的很少,宁闵特意为她添了几次菜,问道,“怎么吃的这样少?”
姜沿安恨不得将脸都埋进碗里,周围的人都盯着她与宁闵看。要是眼神足以能够杀死人,姜沿安觉得自己身上恐怕早已千疮百孔。原来被人伺候是这模样,姜沿安感叹自己没有那做主子的命。前几天虽有春枝伺候她,不过是下床如厕的时候,平常吃饭喝药,姜沿安都是身体力行,不愿麻烦的春枝。
现如今连喝口汤夹个菜都有人帮忙弄,姜沿安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看来此次去覃地的路上,她一定要和宁闵好好谈谈。不必因着她受伤就优待于她。毕竟自己到底是听命于宁闵,说句不好听的,宁闵就是她的主子,自己怎么能够享受到主子的待遇呢。
吃完饭,姜沿安眼疾手快地唤来春枝,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春枝,现在就麻烦你抱我上马车吧。”
春枝面色犹豫,说道,“小姐,可是殿下他……”
姜沿安偷偷瞄了一眼宁闵,说道,“殿下刚刚抱了我那么久的路程,这会子手正酸呢,让他休息休息。”
春枝乖乖点头,作好架势让姜沿安将手架在她的脖子上。
姜沿安顺势弯腿,春枝很轻易的就将她抱了起来。
宁闵在一旁看着这出戏,嘴角微微上翘。这个姜沿安,到有点像前些避他如蛇蝎的模样。
女孩子终究皮薄,宁闵也不再逗弄姜沿安,只安安静静跟在春枝身后。眼见着春枝要把姜沿安抱向另一俩马车,宁闵这才开口说道,“春枝,你要将她抱向哪儿?”
春枝停下脚步,神色慌慌张张的。
第二十七章 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