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为时归挡箭之后,姜沿安就再没见过他。
姜沿安觉得奇怪,时归这人虽然落落穆穆,但与他相处久了,也知道他是个义薄云天的血性男儿。怎么她受伤,他连看她都不看一眼。
不过姜沿安转念一想,时归武功高强,又是宁闵的心腹,他不来看她,必定是有事情绊住了。
时归年长姜沿安七岁,她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对他佩服敬重,也不胜感激,毕竟时归对姜沿安武功的教导,是毫无保留且尽心尽力。
这日,姜沿安刚用完早膳。时归就掀帘而进,风尘仆仆的,带着一身冷气。
“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时归急切地问道。
姜沿安对他这么突如其来的闯进来,又如此迫不及待的问她身体状况弄的一头雾水。时归今日倒像变了个人,不似平常成熟稳重。
“我好多了,伤口最近在长新肉,除了有些痒,不觉得疼。“姜沿安回答了时归的问题,又问,”时大哥,你这几日去哪了,总不见你身影。“
时归看着的姜沿安,眼里急切的担忧逐渐转为冷淡,如一潭深水。“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我内功深厚,挨一箭也无大碍。“语气里再没有刚才的热烈,冷的像寒冬里的冰。
姜沿安敏锐地察觉时归今日的反常,问道,“时大哥,你今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不是一直如此么?“时归反问。
这下轮到姜沿安哑口无言,是啊,时归待人一直是这样的。只是,时归他虽然冷漠,但姜沿安知道他一直都是外冷内热的,不然不会在寒冷的雪天一次次耐心地教她习武,不会冒着风雪为她送药,虽然这是宁闵示意的,但他完全可以假以人手,不必亲自前来。
“姜沿安。“时归从未如此认真的喊她的名字,”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
姜沿安一愣,脑子飞速旋转,对于时归的反常,她也摸不着头脑,只得老老实实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道,“时大哥在我心中武功高强,忠心耿耿,做事也是极有效率的。你是我学习的榜样。”
“可有一点特殊?”时归反问。
姜沿安点头,时归的心随着她这一眼点头,整个心都提起了。谁知姜沿安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哥哥,时大哥在我心中如同大哥一样的存在,你教我习武,这如同师傅的恩情,我还不知该如何报答呢。”
时归眼神一暗,提着的心彻底落下。他看了一眼姜沿安,转过身背着她,说道,“我教你习武是殿下的吩咐,与你也没有什么兄妹之情,或是师徒之情。这恩情你要报答,你也应当报答殿下。“语气里有着时归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可时大哥……”
“行了。“时归打断姜沿安的话,”你好好养伤。“
说完,时归不再理会姜沿安欲言又止的模样,径自走了出去。
军营里,每个人都很忙碌,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训练。看着眼前的一切,时归竟觉得偌大的孤独朝他涌来。
从未有这样的感觉,时归将手停放在胸口,感受着里面的心跳。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只是,心里面有着姜沿安的他才是如此鲜活的,心里面没有了姜沿安,他又将会是一个不惧生死的死士。
若是姜沿安刚才所说的话里表明她心里有他,时归就算是不顾一切也要与她在一起。只是姜沿安的心里没有他。
时大哥。时归脑海里一直徘徊着这个称呼。谁要做她的时大哥,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只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时归想起自己刚入王府时的情景,那时的他父母双双饿死,自己也是流落街头。是宁闵在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下来了他。从那时起,时归就许诺,誓死守护在宁闵身边。
没想到,一个姜沿安就让他乱了阵脚。
时归不是没有想过宁闵与姜沿安两人之间是否有情意。他时常站在他们两人身后,看着他们两人斗嘴吵闹,以为他们两人的心里是有彼此的。
但那日姜沿安在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任何的犹豫就挡在他面前,时归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时归高估了姜沿安对他的感情,若是那日是宁闵有危险,姜沿安也会如此不顾一切去救他的吧。
时归在军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久到天空中落起了雨也没有察觉到。直到一个士兵好心提醒他,他才回到自己的营帐。
时归躺在床上,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身为一个死士,竟将感情看得如此重,是那日的惩罚还不够吗?
时归痛骂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死士,心里的失落却越来越多,多的快要将他淹没。原来爱而不得是这样的滋味,时归苦笑,以后可不要再尝试了。
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时归在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就将这些事情放在某个角落里落灰吧。这是他第一次动心,也是最后一次了。
“时大人,殿下来了。“外面的守卫报道。
时归立马站起身来,准备出门迎接宁闵,却见他已经进来了。
“殿下。“时归行礼。
宁闵抬手示意,随意找了根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去见过她了。“
时归明白“她“指的是谁,颔首道,”是。“
“那你明白她对你的心意吗?“
时归摇头。
“那你明白她的心意吗?“
像是心里的伤疤被重新揭开,时归道,“明白,她不喜欢属下。“
宁闵站起身,拍了拍时归的肩膀,郑重道,“时归,既然明白了,也就该放下了。我知道你从小跟在我身边,没有对哪个姑娘这样心动。我原本想着若是姜沿安也心悦你,何不如让你们在一起。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你若是成家立业了,也是好事一桩。“
“殿下,你……“时归震惊到话也说不出。
“我怎样?“宁闵一笑,道,”我是与你一样对姜沿安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但本王从不强人所难。“
说完,宁闵不在逗留,说道,“我该回去了。时归,做回你自己。“
时归,做回你自己。
这句话,一直在时归脑海中环绕。他躺在床上,像是找到了解药,终于闭上眼安睡。
第十一章 做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