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那算是我人生中玩得最尽兴，却是心情最低落的一个夜晚。
　　两年前农历的情人节。
　　平常老是穿着T恤，牛仔裤的陆韩啸出奇地穿了黑西装，扣子还故意开得好低，他看见乐雨欣，反而一脸诡异的表情向她吹口哨。
　　“哇，黑色紧身露背装，赞喔！不过，嘴上要是再咬朵红玫瑰，可以隆重主演哦！”
　　“平常是怕你这个没事会流鼻血，所以我才包得密不通风，懂吗？”
　　“那真是辜负了你的好身材，来养养我们的眼嘛，这样人生才有点意思。”
　　“好哇，那以后干脆我都这样穿，如何？不过，要收费！”她继续和陆韩啸谈笑，“哟！你看看自己，今天穿得很潇洒哦，比我们家的严涛更有行情的样子，不错不错，你打算当情圣来找我吗？小心乐雨欣吃醋。”
　　“嗯，你们两个看起来像是一对吸血鬼。”乐雨欣笑着这样说。
　　是啊，相较起严涛和乐雨欣那样有气质的王子公主型可人儿，我们两个放在一起看起来，就是张狂得很另类。
　　晚餐时，现场的当然是演奏一些抒情动人的曲子配合用餐时的气氛，在场的绅士淑女们也个个正襟危坐，十分有集团婚礼的优雅气氛。
　　“呵！”陆韩啸打了个呵欠，“要睡着了啦。”九点一过，四周的灯光开始暗了下来。
　　“喂，严涛啊，你订位时是不是强调九点后，就进入麽麽茶时间？太棒了！”他一手就揽上了乐雨欣的肩，“雨欣，情人节快乐！”
　　“讨厌！”乐雨欣的脸都红了。
　　“太没诚意了吧，飞吻算什么！”严涛也不甘示弱地想吻她，“要亲就要这样！”挑衅似地，阿没把双手搭在她肩上，在众目睽睽下，他就要大胆地覆上乐雨欣的唇上，“雨欣，今晚你好漂亮。”
　　她倒是着实被严涛下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这样热情对待过她。
　　“哇！了不起哦。”陆韩啸在一旁起哄，脸色却大太好。
　　就在那时，现场的音乐忽然演奏起一段轻松的舞曲。
　　许多人在座位上都忍不住轻轻摇摆起来，却没有人有勇气起身到中央的小舞池去大显身手。
　　“走吧！”
　　陆韩啸突然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把黑西装脱掉，然后走到她面前，“雨欣，我们上去秀一段给他们看。”
　　她当时完全没考虑严涛和乐雨欣的感觉，完全地任由想狂欢的心情主宰自己。
　　他一拉着乐雨欣上台，他们就开始一段火热得几近三贴的迪斯科，他跳得很火辣，她扭得很香艳。“那有什么问题呢！”她笑眯眯地回答：“真是知我者陆韩啸！”才正好听音乐听得脚底痒痒的，一股大跳艳舞的冲动油然而生。
　　他在贴紧她的时候，轻轻附在她耳上厮磨，“你好棒，我们尽量放肆吧，我要你永远记得这支舞我们是怎么跳的。”
　　之后，他极尽之能事带她越跳越亲热得夸张，当时她只觉得整个人开放了，厮磨别人的眼光，讨论，才没那么多时间去管它！
　　那个很棒的菲律宾乐团果然很有职业水准，不一会就看出来他们跳舞曲，配合加快的曲调，他就带着我不停旋转，我们玩得好疯，好像我们那些微妙的，不用言语，就从彼此身体身体的反应得到答案。
　　“接着。”他忽然跳下舞池，把餐桌上花瓶里的长茎红玫瑰抛丢给她。
　　舞曲十分适时地变成舞曲版的。
　　她忍不住地媚态地笑，“你真的希望看到我狂乱的一面？好，我今晚绝对满足你。”
　　于是她把花茎延着他的头发，劲项，轻轻地扫过，他的手也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抚摸起来。
　　最后，我们干脆搂着对方，大跳尺度为限制级的高难度粘已达，台下有人站起来帮他们打拍子，鼓掌吹口哨。
　　现场的气氛被我们给莫名地带得狂热起来。
　　几个老外也下海来狂扭，大胆的情侣也一对对全部冒了出来，当她想到，也该把严涛拉上台狂欢时，才发现乐雨欣已经先走了。只剩严涛没命地在位子上抽烟。
　　“舞后，你回来啦？”他拿出手帕给她擦汗，表情冷冷的。
　　“你生气啦？因为她和陆韩啸跳得像一样。”
　　“你说呢？”他真的生气了。
　　乐雨欣耸耸肩，“如果我们四个这样成天混在一起，我看大家都免不了要吃醋的。”
　　“你的说法倒十分一针见血。”严涛冷哼，“刚才乐雨欣也是这么说。”
　　“哦，是吗？”她假装意外，却决定把实情说出来，“其实她一开始死喜欢你的，结果却是陆韩啸那个搞不清状况的白痴跑去追她。”
　　“意思是，你认为陆韩啸应该是和你在一起，而不是乐雨欣？”她沉默。
　　严涛又点了一根烟，淡淡地说：“所以刚才乐雨欣走时说的那句话一点儿也没错。”
　　他瞟了乐雨欣一眼，“她说，其实我们是四角恋爱。每个人都想爱也都不敢爱，却又硬要在混沌的情势下玩二分法，结果还不是玩得心不甘情不愿，也把情形越分越糟。她说，她想回去好好地想一想，看看能不能因她的退出，把四角情结降成三个，甚至是两个角就好。她说。”
　　乐雨欣打断严涛，“你什么都是她说，她说，她说！既然你那么在乎乐雨欣，你干嘛不去安慰她？”
　　严涛眼中有明显的生气，“我是在等你耶，再怎么说，今晚我还是以你的男朋友身份出席的。要走，至少我也得顾虑到你的感觉，也得送你回家。”
　　“谢谢，不过，我想不必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没玩完，要走你先走吧。”她豁然站起来，完全不留恋地又上台抓乱自己的头发随便找人狂舞。
　　“你给我下来。”严涛跟了上来一把捉住乐雨欣。
　　“放开！”乐雨欣挣脱他，“你凭什么吃我和陆韩啸的醋？你自己心里还不是有别人。”
　　他甩了乐雨欣一巴掌。就是因为那一巴掌，他们之间也彻底地完了。
　　情人节事件后，她和陆韩啸又恢复哥儿们交情，乐雨欣后来也陆续和她把话说开了，倒是严涛没和她，却不曾私下联络。
　　不过很肯定的，我们的感情全面临瓦解。
　　陆韩啸去当兵后，乐雨欣第一个单飞，只在一年半载偶然间想念时，才打个电话求问最近的情形下，越来越形问陌路。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
　　陆韩啸无奈地点头，“好像我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说开吗？”严涛转头问乐雨欣。“你真的觉得有必要。”
　　“火柴是在我面前熄掉的，我有权说实话，而你们，有义务要听完。”
　　“好吧，随你。不介意我抽根烟吧？”严涛站起来，走到能见到基隆河水和夜色霓虹光芒交织的落地窗边去点烟。
　　“那天，我看见陆韩啸和志玲在台上亲热，突然觉得我是个大傻瓜。彻彻底底的大傻瓜！”
　　“对不起。”她和陆韩啸异口同声地说。
　　乐雨欣摇头，“不对，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因为你们疼我，而我却利用这一点把大家都弄得团团转。”
　　她看着陆韩啸，“其实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可是我不敢说实话，因为我担心会让小玲生气，所以我就骗她，我喜欢的是严涛。可是明明我做的，却是时时处心积虑地去讨好你！皇天不负苦心人，你对我也有相同的回应，虽然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小玲，可是爱情是自私的，在那种情况下，我只顾自己，顾不得谁。”
　　她听着心有点凉，时隔多年，原来她心中不见天日的真相竟是如此。
　　“可是，日子久了，我才发现，陆韩啸根本不爱我，他只是逃不过我那样温柔地对他。事实上他活泼开朗鲜明的个性虽然吸引我，却不适合老是想躲起来的我。于是，我又三心二意了起来，觉得长久相处交谈下来，严涛才是能和我好好一起过安静生活的人。在那时，我才真正矛盾起来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严涛？而情人节那天，我看到你们浑然忘我地用身子动作带着对方进入只有你们才懂的情感之中。心痛又难堪之余，我忽然心生一计，开始向严涛进攻，把自己装得好脆弱，希望他安慰泪流满面的她。”
　　“可是回头才发现严涛的表情正透露着，他的心里才是真正的不好受。那以瞬间，我才知道自己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白痴，原来真相是小玲。其实他们两个爱的都是你。”她笑得很悲凉。
　　“我以为至少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心，结果，什么都没有。”
　　“我当时对你是真心的，我并没有抱着想和你玩玩的心态。”陆韩啸为自己辩护。
　　“可是，如果我没对你撒谎，也许你会更积极地想得到周志玲，不是吗？”
　　“你说了什么慌？”陆韩啸问她。
　　“记不记得，我告诉你，小玲爱的是严涛，成天和你鬼混还不是为了接近严涛。”
　　“结果哟你很阿莎力地说，好，那我一定负责成全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那句话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第二天，你却和严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第三天，你忽然跑来问我，我们让小玲和严涛有情人终成眷属把，可是那我就要追你哦，好像你只是在做什么选择似的。”
　　“第二天？你想知道那一天我们去做了什么？”
　　严涛在落地窗边忽然开口，“那天，我和陆韩啸到海边谈话。
　　就像你们说的，其实这根本就是四角恋情，其实我们都不够诚实，没有勇气说出真正的想法，因为我们都怕说出来的会是同一个人。所以我们决定，既然乐雨欣说小玲她喜欢我，那我去追小玲，陆韩啸就专心对乐雨欣好。可是最主要的，我们又不希望另一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继续说：“情人节的那一天，乐雨欣先走了。我是真的很想跟着去安慰她，可是另一方面，我有男人的自尊，我只是想在我走之前弄清楚，是不是当初我们根本就错了？我爱的是乐雨欣却不敢说，陆韩啸想跟小玲在一起，也从不表明心迹，结果他们只是把事情弄得更迷离。事后她跑去找乐雨欣，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一起。当时，我们两人都好恨你们，然后，我们就......”
　　“后来我就和严涛做了亲密的事。好像报复一样，希望有一天让你们知道被。”乐雨欣接下去，“可是第二天我们就后悔了。”
　　严涛忽然对着乐雨欣笑了起来，“因为我们都发现，那么做不是为了报复什么，而是我们心里真的是向往着对方。”
　　乐雨欣走到窗边去，顺势巧巧严涛的头，“可是，在那种情形下，你教我怎么相信你？”
　　“所以你就疏远我？”他一把拉住乐雨欣，出乎我们意料地抱住她，“你的心最恨了，对不对？”
　　虽然我和陆韩啸开始有点一头雾水，但是却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把话给说开。
　　“才不对！”她摇头，“疏远你，最痛苦的是我！那时你和陆韩啸都要当兵了，我能做什么？而且你能体会当时我多害怕这件事会爆发出来吗？与其让所有人都不谅解我，那我宁可选择疏远而不联络。可是，天知道为了不想面对事实，我居然迁就一个不爱的人，而且选择由婚姻来逃避。”乐雨欣说完，便把脸埋在手掌里，沉默不语。
　　“就这样？”
　　陆韩啸释怀地问大家，“还要再点一支火柴来玩吗？严涛，我会想办法让它在你面前熄掉。”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之后，严涛突然走到乐雨欣面前，“我爱你。”他继续说：“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当时年纪轻，不知道如果下决心就可以把心事理清。”
　　乐雨欣抬起脸，永不能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这两年来，无论你如何劝我，我总是刻意不和小玲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