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徐睿!”总经理也在看到小玲的脸后,浑身如得了癫痫般的打着摆子。
“你不是迫不及待吗?徐睿。”缓缓的走向缩在墙角的徐睿,小玲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香水百合的味道。
盯着小玲,徐睿突然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雨欣,雨欣,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去拿掉孩子,我不该见异思迁,雨欣,我错了,雨欣!”
狂叫着往阳台跑去,在别人来不及拉住他之前,他已经纵身一跃,笔直地坠落到七层楼之下。
像失去生命的傀儡,小玲悠然的浑身一软瘫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讶声中她随即醒转,而后以疑惑的眼光打量周遭,她困惑的站起来,在看见玻璃柜上自己的影像时,她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不!天哪!她,她,我,这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把我的脸弄得跟她一样?为什么?”
“小姐,这是你被送到医院时,依照你的一位朋友拿来的照片而整形的啊!”不知所措的医生理直气壮的说。
“朋友?我发生出货时,根本没有任何朋友在旁边啊!”
“奇怪,我一直觉得很纳闷,照片是你给我拿的啊!但是当时你昏迷在病床上,那,拿照片的给我的是......”
在医生的喃喃自语中,小玲狂号着往外头冲出去,突地,她踩到一双不知打哪儿来的溜冰鞋,就这样活生生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在徐睿身边。
因为这件事使大家对这家公司感到怪怪的,短时间内即各谋出路。有些人是事后陆陆续续的由别的同事口中得知,徐睿呵呵小玲都没死,徐睿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只有眼睛能动。
小玲脸部受创严重,医生再怎么整形也只能你做出跟她现在差不多的样子,也就是乐雨欣的脸。后来又听说她因为纵火罪而吃上官司,因为她常常躲在房间烧一些花店的收据。
至此,大伙儿总算明白当初乐雨欣收到那些香水百合时,会有那么悲伤的表情了。
到儿童乐园的太空剧场看新片,由于放映时间未到,沿着山坡尚花看树。
乐雨欣开始很热闹,六月雪白得极耀眼,山杜鹃真正映山红。
榄仁树生气怒放,羊蹄甲有着遗世独立西洋杉让乐雨欣想起一个人,他家的庭园树全都是西洋杉。
好时光总在走过之后,成为回忆的一轮。
漫步到原始人聚落区,半穴居的那个时代,捕鱼打猎日升月落,他们有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情?
或许把一粒美丽的鹅卵石当成定情物,或许把一杯甜酸的野桑堪表示我爱你。
那样的年代没有考试压力,没有工作压力,没有房屋货款,没有功名利禄,一定很轻松!
她兀自地笑起来。
有人拍打着肩背:“雨欣。”
当她回过头,当场跳起来,方才我看见西洋杉的那个人,竟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志安,你是不是在意大利?”
“雨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话笑,连看着原始人也会笑。”
“要你管?我的自由!”
“是!失魂鱼!你知道我跟了你多久?从中山北路看见你,我就下车跟着你,没想到你童心未泯,居然一路散步到儿童乐园里。”
“喂!志安!我在工作唉!”
“工作?”
“对呀,等下我要去剧场看新片。”
“什么片?”
“你不会有兴趣的!一部是秦始皇,一部是马雅文化。”
“你不会租带子回家看?”
“志安!这种片子不是普通片子,需要超特广角幕才能展现它的气势。”
“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中国大陆那样大,还没有可以放映这种片子的剧场。”
“秦始皇不是中国拍的?”
“加拿大制片。”
“唏!等下带我进去开眼界。”
“志安!我说了正在工作,而且人人得凭票证入场!”
“你我在场外等你。”
“别傻了!起码两小时。”
“无所谓!”
“志安!别这样!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那是以前,过去不算数。”
“呵!这个志安!以前我喜欢他凡事认真,后来我怕了他,也是为了他凡事认真。”
一个人的优点有时竟也是缺点?
他做任何事都是百分之百投入和付出。
那种侵略,吞噬的强势作风,有一种予取予求的霸气。
影片准是放映,秦始皇开始计划吞并六国,先后除去地下父亲中国第一个专制帝国轰轰烈烈开展,自此战争与杀戮成了合情合理的安排。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可见凡人都是会腐,会成为过去。
中场休息,她到剧场门口透气散步。
志安果然没有走,抱着一瓶矿泉水正仰头畅饮,当他喉结上下滑动时,她竟想起他的吻。
原来有些过去是过不去的。
她隐藏她自己,转身走入剧场。
马雅文明遗落在美洲丛林里,坐在位子上,感觉随着镜头移动,仿佛森林中的炫彩鹦鹉就在左侧,昂头吐信的巨蟒就在右侧,而自己正随着考古学家的铲削落入古老洪荒的年代。
任何戏都有散场,剧终时刻,她随人潮出场。
方才志安坐的地方已无人影。
她放下大石,居然无限轻松!
她再也不会扮演他的附属品了。
出园走向山北路,他在路边截堵她。
“雨欣!上车!”
“志安!我走过去搭捷运。”
“我说上车。”
每次都是这样,一切由他决定和主导。我有选择余地吗?他不会罢休的。
“雨欣!你改变了!”
“是!只有你志安百代万年不易不变。”
“雨欣!我来找你不是吵架呕气的。”
“我也不想。”
“说说你的新工作。”
“糊口度日过得去!没什么大起大落大惊喜。”
“雨欣!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真的不喜欢?志安!我太高兴了!我就是不要你喜欢我。”
“雨欣!但是我依然爱你。”
她垂下头,又败了!她出力扭绞自己的双手,每次一紧张,我就会这样子。
他将车开向天母。
“志安!我也要回家!”
“雨欣!只是吃顿饭,你总要吃饭吧!”
她自然要吃饭,巷口鸡肉饭一盒三十元是她一餐,而他?三千块吃一餐,稀松品平常。
她讨厌这样的悬殊。
整间餐厅不满十桌,而侍者竟穿燕尾服!
天!国际大礼服——前短齐腹,后长斋膝,未端开叉如燕尾,方便鞠躬行礼。
送上桌的牛排是计两人分的分量控制,装饰的菜叶是生机活力食物之必备,播送的歌曲是圣桑的动物狂欢节,管风琴演奏出鸟与动物的声音。
整顿饭,服务生都站在一旁服务,换叉换碟,上烟上酒,闷到极点。
总算吃完一顿饭,他并没有就此罢休。
“雨欣!去喝杯茶?”
“刚才已经吃饱喝足。”
“我的意思是去我住处坐坐。”
“多久?”
“雨欣,你非要计分计时,搞得向出局应召?”
乐雨欣气馁地不再开口。
他住的社区,一路上都有岗哨,警卫尽实地恭候就招呼。
久违的西洋杉像两排标兵,把人映入屋里。
大厅没什么变动,依然有沙发,壁画,地毯。
“雨欣!你随意坐,不要客气!”
我觉得自己像只困兽。
他取出茶具摆开来。
“雨欣,看,看你的专用杯子!”
呵!岂只杯子专用?杯碗盘盏皆有她一份。三楼还有私人套房和两柜衣服。
他们共同了两年。
“雨欣!回来好不好?”
“志安!原谅我天生野性,喜好自由,不适合当宠物扮美姬。”
“雨欣!我不能没有你。”
他坐到乐雨欣身边。
她的肌肤筋骨全都紧张戒备。
他抚摩乐雨欣肩膀!不可否认,他极具姿态。
他递给乐雨欣一杯茶。
她失手打翻它。杯子跌落地毯上无声无息。
“雨欣!你怎么了?紧张?”
“我想回去了!”
有人开厅门走进来,很艳的女子。
“志安,有客人?我回来换件衣服就出去。”
“苏婷!替你介绍,这是雨欣。”
“雨欣?”她绕着乐雨欣,上下左右打量。
“雨欣!你就是志安的......”
“朋友!过去的朋友!”她慌忙接口。
“朋友?仅只是朋友?我看过你的录音带,志安放给我看的!但是,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不一样了,以前你是紧绷的,年轻的,现在你是迟缓的,放弃的。”
他垂头看自己双手,是!她一语中的!以前她可以十只手指十种色彩,尚且贴上花花小贴纸,而如今,光秃秃,连色彩也无。
“苏婷!你要出去就快走!”志安有几分怒意。
“志安!你生气了!我就知道雨欣是你心头肉,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志安来接她的手。“走,雨欣!我们出去溜达。”
苏婷跟上来,“我也要去。”
活脱脱是争宠闹剧。
她掩着脸失笑、
谁知志安真生气了!把苏婷推出大厅,锁上厅门。
“志安!你这何苦?”拉雨欣拉住志安。
苏婷在门外喊了几分钟,终于走人。
“雨欣!真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人人有权决定自己生活何人娱乐。”
“你一定嘲笑我,我总是不甘寂寞?”
“你有你自己的分寸和尺度。”
“你对我大宽容。”
乐雨欣轻声叹息,苏婷说得对!她管根本就是放弃了自己,一切只剩下灰烬。
他温柔的唇贴了上来。乐雨欣没有逃离的力气。他慢慢炙热她已经迟缓的感官。她原来还依恋着他。乐雨欣像受过护酵作用的面团,每一面都弹性勃发。
天亮时,乐雨欣醒在三楼的私人套房。她完全不记得她是怎么上来的。
志安将她揽过去。
“雨欣,我爱你。”
“多爱?有多爱?”
“不管走多远,还是会回来的爱。”
是!他有狂野的灵魂,自大且自负。
乐雨欣纵然逃得再远,离得再久,仍有无形枷锁系在她的身上。
“志安!我想我还是自己住比较好。”
“雨欣!我要你在我跟前。”
“以前我们已经互相折磨。”
“我愿意为你改!”
“不!志安!你改了就不像你了。”
“他们沉沉默地相对。”
他的眼睛注视着她,无限深情。
深情?我怕死了他的深情!他将完全丧失自我,一切随他心意起舞。
某人有名言:“人生中最悲惨的境界不是生离,不是失望,不是挫败,而是陷入无可奈何,别无选择的境地。”
陷入?是,陷入。
猎人捕兽,会挖掘个深坑,上覆盖草叶遮掩。
而被她深情迷惑,就此沉溺,没有了自己的本性,气死沉沉住在金屋中。
她想起苏婷。
“志安!苏婷也住这儿?”
“我会让她搬走,她是可以用金钱打发的女人。”
“是吗,我呢?可以用什么打发?”
“雨欣!我准备与你纠缠一辈子,当初你莫名其妙叛逃,我再也不会让往事重演。”
“我并没有承诺什么。”
“正因为没有承诺,我们可以一辈子追情逐爱。”
他的臂如八爪鱼般吸附捆绑她。
汗与热形成气温。
乐雨欣感觉昏沉晕眩。
他的鼻梁擦过她面额。
他的吻攻城掠地。
门上有剥啄声,一次比一次急切匆促。
“谁?”志安粗声厉气。
“是我,苏婷!志安,对不起,昨晚都是我不对志安放开我,披了睡袍去应门。”
她在毯子里松弛她自己,爱如此奇妙!
想着他,他就会出现。
逃着他,他就急跟上,追着他,他反而冷淡。
大家都玩着游戏,规则由谁来定?冥冥之中,有没有所谓缘起缘灭?
乐雨欣听到苏婷哭泣的声音。
新人笑,旧人哭。
不!她比她更早,我是旧人!
连苏婷都说她已是迟缓的,放弃的。
然而爱的神力让她回春?四肢百骇有种苏醒更生是!她是新人。乐雨欣笑着坐起来,镜中映着她的容颜。
她忽然又有了游戏的心情。
她出声:“苏婷!进来说话,世间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人生除死无大事。”
苏婷带泪的脸冲了进来,劈头劈脸攻击她,“你明明走了,离开了,又为什么回来吃回头草?”
“志安是骏马,我留恋他。”
“既然你要留下来,我也可以不走。”
“欢迎之至,握门还是可以姐妹相称,效法古时蛾皇女英。”
第六十一章 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