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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大冤枉
  “这山上的男人们虽然都成了土匪,成了盗,但凭真心讲,这山上鸡鸣狗叫,秧田炊烟的,敢情也是个和乐的世外桃源。哎,这年岁,山下兵荒马乱的,何况,你男人肯定是被拉去充军了,大概像所有去关外的人一样,三年五载没消息的,除非是他死了,才打听得到一点传回来的消息。”
  她还是傻在原地,“姑娘,想开点吧,去见见大王,念他也待你不薄,抢了你回来,还这样厚待你,我们大王是个有心人哪。”
  就这样,她知道自己连那一点微小的,想带着未出世的孩子逃回去的希望都碎了。
  “逃了,自己也没地方去了啊。”
  她感觉到心仿佛血烫到结冰,一片片地苍白地死了。“他也被抓去关外充军?他连自己的骨肉不没见过啊!”
  想到花落入亡两不知,一个略懂脉理的药人,私下悄悄把情形告诉了那贼王。
  他明白她身上刚怀了胎的事。出奇平静的,他只叫那药人别声张,也别下药弄掉那胎儿,只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点一滴地,她的害喜却被药人故意说是病了,虽然行尸走肉般地任人照料,她心里却有了莫名的感激,开始任命地了解到,今天这个贼头若没把她带上山来,明天还有可能有别火山贼会来,后面还有更可怕的盗匪,不管是活着死着,在那里都有可能是永无宁日的炼狱。
  她不禁想,“我真是为了舍不得那只羊才落到这田地吗?”
  她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该说是自找,还是宿命?从一个三贞九烈的女人,变成认了命的女人,她有时看不起自己。
  慢慢地,她也被众人说服。“其实那贼头子不是那么坏的人。”已经可以麻木到不再恨他!
  可是这些日子来,那个汉子也不时到这婆子们看守的柴屋来探探她,也许带些滋补的,好吃的,新奇的玩意让婆娘们交给她,这其中,有些甚至是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她心里多少也会被这些感动,但一想到这些都是不义之物,她抵死也不肯收下!
  不愿也不敢见他,所以她隔着门使劲对他嚷着:“拿走拿走,你没办法用脏东西来讨好我!”
  直到有一天,那直脾气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了。
  低骂了一声,就硬生生的冲进去她的房门,她还来不及叫嚷,他已经一个巴掌往她脸上甩了下去,活生生地把她给打醒。
  一下子愣住了,她竟再也嚷不出口。
  这时,反而只见那汉子他没事般地爽朗笑了起来,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环儿,就往她手里塞。
  这才觉得方才那巴掌是受委屈,她气急败坏“呸!”地一声,作势要拿了玉环往地上砸。
  “别砸,那不是抢来的,是我娘留给我讨媳妇用的。”
  汉子喊住她。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要砸,于是那汉子迅速地拉住她,有力的手臂狠狠挟住她不放。
  她羞红了脸,与这男子肌肤相亲,一时紧张地忘了该怎么反抗,只见他把那只翠玉镯子从她手中取出,再紧紧地套入她由曾秀丽的手腕上,天注定的,那镯子再也取不出。于是,她就这样成了他的人。
  半刻钟后,她温顺地低着头走出房门,在众人惊喜的眼神和耳语间默默地和他上了马,一起回到他的寨子里。
  没有人听到那贼王和女人晓以大义地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是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山寨里办起了热闹的喜事。盗也好,贼也罢,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乱世中,她就这样成了山贼大王的夫人。
  在这许许多多的山中岁月里,无疑地,她只能说自己又得到了幸福。
  她一进他的寨子,竟看见了她那只心爱的羊儿高兴的上前迎接她,她才知道原来这男人并不值得自己之前那样日日夜夜地想将他千刀万刮地罪不可赦。面对着她惊喜的表情,他给她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你以为我把它抢来吃?没想到把帮i把它养得更胖了吧,哈。”
  她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竟是有这么深的心意,那汉子虽然是贼王,却能信守他的承诺,替她保住了孩子,而在她把孩子生下来之前,完全尊重地不侵犯她。
  他甚至比她还疼爱自己的小孩,才会走路,他就骄傲地牵着小娃在村里走着,还用柳枝做了小玩具教他拉弓射箭,当她替他缝补着衣物时,听到男人教导孩子说“儿子,最重要的是孝顺父母”时,她的眼泪竟感动的流了下来。
  每当他带着一部分兄弟下山去做生意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像个人妻般地为他食不下咽,坐立难安地担心,报哨的人一来通告“凯旋啦!”她总是第一个抱着小孩站到山口去迎接他回回来,她要他第一眼就看见她和孩子,要他知道她是望眼欲穿的盼望着他平安回来。
  有时,她也缠着他发着娇嗔问,“当初你怎么可以那样狠心地用马拖着我?”
  汉子只是笑,什么也不多解释。
  仿佛他知道她老早明白,这个男人的铁血柔情,只有他心爱的女人才能看得见的。
  而打醒她的那巴掌,比较起无言的付出和相知的珍爱,实在也算不了什么。
  每次出征前,他总会交代着,“万一听见情况不对,就立刻带着儿子往深山里我挖好的山壕里藏去,先等平静了再往城里去投靠布行的老四,懂吗?我在十里外大溪旁的松树下埋了好些东西,够你们母子俩下半辈子过活。”
  她总是咬着牙听这些,心里多想告诉他,能不能两个人拿把灰往脸上一抹,干脆隐姓埋名到山下去过寻常人家的生活?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来。
  听人说,山下的世界越来越乱,越来越多的老实庄稼汉上山来投靠,山上老的,小的,不知多少人得靠他吃下一顿。
  渐渐地,贼王也开始垦地拓荒,秣马厉兵,发誓要保护山上这一片已经可以开始自给自足的桃源净土。她明白她的男人心里自有一番成就事业的雄心壮志。
  梦继续下去,转眼间孩子已经长大,讨人疼爱又懂事的模样。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夜里,一把火无名烧得整个山头火红,发着地狱般的光。
  只记得在混乱中,汉子提了刀两,三下就机警的起了身,搂着她抖得几乎崩溃的瘦小迅速地交代着,“快带孩子走,我会在大溪边的松树下和你会合,快。”说完,她却看见他眼里有前所未有的不舍,好像这些话只是在哄她,事实上,她心里也明白,他是不会丢下正拼命保护山寨的兄弟们不管,自己去苟且偷生的。
  他回过头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她背上,不住地催她赶快先走。
  听见寡不敌众的兄弟在外头哭喊着,“官兵攻上山啦,大王!这回我们凶多吉少了!”
  他狠下心,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肯离开,她被他推了出去,一路上,她摸着黑在崎岖肚饿山路上栽了筋斗又爬起来继续走着,边搂着儿子,边擦着泪,却意志坚强地在深夜的山林里躲藏起来,伺机慢慢往溪边前进。
  明知道,在敌多我少的围剿下,他是不可能赶来赴约的,但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她还是要去。
  溪水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等到了天明,远远地,她只看见烧尽了余烟,微弱地从山寨的方向游丝般地冒出,就连从村里流到溪里的水,隐约地,也染上了汉子们身上流出的血味。
  远远地,她看见官兵唱着胜利的歌儿往这个方向来,浩荡地歼灭四窜在逃的山贼。
  低下头,她爱怜地看着一夜又惊又累,睡倒在妈妈怀里的小男娃,“让他再睡一会儿吧。”下了决心似地,男人没来,她是哪儿也不会去的。
  当官兵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抓到她的时候,她的容貌却气定神闲地像庙里雕的玉观音一样从容,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松树下,仿佛还在等着谁。
  “贼婆!”
  乓卒们对着她嘲弄着,然后她被五花大绑起来让长官处刑盘问。
  川小男孩竟也有着乃父之风,凭着平日蓄养的豪气,昂首挺胸抬头陪在母亲身旁。
  “还不低头跪下!”兵把她带到了官的面前,便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双膝一空,远远地,就扑倒在官的坐骑前。
  显然这些气势非常的官兵是骁勇善战的,原本积弱不振的朝廷才把他们调派来这山贼肆虐的险峻山区剿他们的巢。如今铲平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这些虾兵蟹将岂有不目中无人的道理,尤其活捉了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酿到了最高端,人人恨不得能伺机一亲这美人的芳泽。
  她何尝看不出来自己的处境,要不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一定即刻咬舌自尽,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要坚持地走完这一段,万万不能用软弱的眼泪糟蹋了那汉子一生铁铮铮的风骨。
  “可是,他在哪里呢?”生死茫茫,她不敢再想象他身中数刀悲壮地死在围剿之中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带兵的官开口了,“说,你是谁?”
  她知道不能以下犯上,只能低头用坚定的语气回话,“民女自知是罪人,和盗匪共生,愿大人赐一死罪,民女愿为无辜百姓偿命。”话中可辨凛然,豪爽的决心。
  “你……”那官听这话一惊,不求饶,竟求死?
  而这声音他越听越惊,竟不顾大庭广众下的威严,脱口说出,“你抬头让我看看。”
  两个兵立刻过去硬托起她的下颚,好让官大人看个清楚。
  半晌,时间像凝固住,她没察觉有任何动静,可是当她一睁开眼,竟看见那个穿朝廷御赐的元帅胄甲的官竟就站在她眼前,双方皆不可置信地相互望着。
  “雨欣。”那个人轻轻地将她的乳名脱口而出,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轻抚那张日夜思念的美丽脸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听说被拉了去关外充军的丈夫,现在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而且还当了大官呢。可是,这该欢喜吗?还是该怪命运多舛?
  于是她失神地大笑拉了起来,“多讽刺的命运捉弄呀,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罪过要我来遭这种报应呵……”她发狂似地无可救药地大哭大笑了起来。
  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竟都在她最能感受到幸福的瞬间,一手造就,一手毁灭她辛苦维持的“幸福。”
  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杀了他吗?”
  “是!”他毫不避得意地说:“我永远记得那骑在马上拖着你走的那个恶贼的脸,我发誓我要亲手宰了他,来替你报仇,那股恨意竟逼着我今天……没错,我亲手射中了他!”
  “替我报仇?哈,报仇?”她不知道这样冤冤相报的意义何在。
  他情不自禁地又伸手摸了她的脸颊,“你,真的是你?”
  她没说话,因为事到如今早就无话可说。
  而她身边的小男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了这狗官,于是狠狠地往那官身上吐了一大口的口水,学着他心中伟大父亲的叫法嚷着,“放开我娘,呸!你这无法无天的狗官!”
  小男孩这一句,竟触怒了随侍在旁的武将,“兔崽子,你不想活了!”为了维持长官尊严,刀一出,很轻易地取走眼中毛贼孩子的性命。
  看着这迅雷不及掩耳一幕,她当场愣住。
  过了很久,才惊天动地哀号起来,“天啊!你还我儿子来啊。”背心欲绝的她,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儿子?你和那恶贼有了孽种?”完全没顾虑到她的悲伤,他只讶异于她竟无法守身守贞!
  她愤怒地看着他。
  “你怎么可以……”他本来要将不守妇道之类礼仪道德的话说出口,但是这是他多年来日夜思念的女人,他实在讲不出来。
  她睁着美丽无神的大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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