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到天明,马车缓缓行驶,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似的,只是一切早就不同了,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明了。
东陵城外十里处,卫子衡坐在马车里面色难看至极,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若真的按照风轩所说,那么东陵在没提防下很容易中招的。
先前六国贴出的时候,他就被风轩派往犬戎了,这么多年风轩一直和犬戎有着交易,即使他手中有着证据但即使现在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对于风辰根本形不成多大的伤害,反而还会暴露自己,更甚者风轩不管不顾,到时候情况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卫子衡从一开始就知道,风轩让他作为西凉与犬戎的使者,并不是因为有多信任,而是将他拉下水一是为试探,二是找个替罪羊。
试探自己是否衷心,若不衷心便会直接处置,若衷心便堪重用,而一旦事发还可将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一举两得不是么。
而即使知道这一切,卫子衡也没有别的路,只能二择其一,他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助风朝阳择明主,所以不能半途而废,只能继续深入敌方。
可现在他去犬戎所要做的事情和叛国无疑,而且一旦成功就是引狼入室,那大燕多年抵御外敌都不过是个笑话了。
可是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想方设法将消息放出去,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找不到机会,直到出了东陵城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想到此心下不由有些慌。
“前面是何处?”卫子衡询问道。
车夫道:“前面便是关中颍川郡。”
闻言,卫子衡蹙了蹙眉,想到比试的时候风朝阳和陈琅貌似关系尚可,而且关中一向是两不相帮的,想到这儿,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在颍川郡休息一晚再启程!”
“可是仇将军吩咐”车夫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卫子衡语气微冷隐含怒气:“本相不知何时一个将军竟然还能管到本相得头上,本相可是要办重要的事情,若是因身体原因而导致事情出了岔子,你们能担待的起么?”
“可是”车夫显然也被说动了,但还是有些迟疑。
见状,卫子衡加重了语气:“其实仇将军也是关心本相的安危,但本相现在身子实在难受,若真的出事了,想必也不是仇将军所想要看得到吧,到时候若真的耽误了事情,别说是你就连仇七也是担不了的。”
随行的守卫都是以车夫为主,这个卫子衡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车夫显然是得了吩咐看住自己,但依着仇七的性子定然不会将所有事和盘托出,所以他才能如此威逼利诱,就是让这人摸不清真假。
“大人的身体为重,既然如此那就在颍川郡休息一夜吧!”车夫想了想道。
得了准信,卫子衡并未太高兴,因为更为重要的便是如何趁今夜这个机会想办法把信送出去。
此时月六才从宫出来,在得知主上回来的消息的时他真的大吃了一惊,本以为还会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而且月一和月二两个人也有些不对劲,虽然面上一切如常,但是月六想来心思缜密怎会看不出呢。
本想着找个机会打听打听,却不成想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这还要从他出了宫说起,本想着去酒楼喝个酒,却不妨看到一行人,本来他也没当回事,毕竟如今各国通商,关中又离东陵极近,这南来北往的商户多半都要经过关中。
可是这一行人显然不对劲,虽乔装打扮像是商户,但历经百战的月六一眼就嫩看出这些人会武,而且还不是江湖上那些招式,这些人都是杀过人染过血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九州大乱,谁手上还没染过血,所以他便虽多看了几眼但也没打算多管闲事,但就在他准备进入酒楼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瞥却愣住了,那轿子里的人像极了一个人。
只是一时半会儿他有些想不起,但月六确定以及肯定自己见过他,也就在这一瞬间那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对面的客栈,月六蹙了蹙眉心不在焉的进了酒楼。
上了楼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如往常一般点了壶酒,只是这酒喝的却不如以前尽兴,脑海中一直闪现过刚才那人的模样。
恍然间思绪回到了一年前,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起了这人是谁,西都的人,好像叫卫子衡,这个名字也越发熟悉。
再仔细想了想如今西凉的丞相便是卫子衡,只一瞬月六便确定这人的身份,西凉的丞相,可若他记得没错这人此时应该就在东陵参加春日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回国貌似也不顺路,从东陵到关中再去便是北秦,之后便是关外了。而西都则在东陵另一边和关中压根不挨边,所以这人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这可事关重大,想到此月六再也坐不住了想要将此事禀告给主上,可是刚站起便又坐了下来,想到此时身体虚弱的人,想了想等他找到了确凿证据,再将事情上报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如今是多事之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主上身子不好,各国又在蠢蠢欲动,这情况实在让人有些担忧。
是夜,万籁俱静,卫子衡本来想着趁大家都睡着了然后进入关中皇宫将事情告知关中王,不说别的至少能多一些牵制,不至于让西凉一家独大。
可是待他冷静下来,却觉得这个方法有些不妥,且不说他能否顺利进入戒律森严的皇宫,而且谁也不能保证关中王知晓消息会做些什么,毕竟关中王的心思可没有个定性谁也猜不着。
他就因为风朝阳与陈琅之间的不同,就做出这个决定,难免有些冲动了。可是他也没别的办法了,犬戎和西凉合作的事情若继续隐瞒下去,到时候各国没有防备,势必输的一塌糊涂。
就在卫子衡准备背水一战试一试的时候,就听到门外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见状不由绷紧了身子转身靠在门背后,手中拿着随着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要不是月六反应快说不定真会中招,因为他着实没想到自己撒了药还会有人清醒着。
这药连几百斤的大汉都能迷住,怎么迷不晕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月六没有料到的是,卫子衡并未睡着,听到动静就早做准备了,而且他也准备下药的,所以事先吃了药预防,这药还是当初在西都,风朝阳闲来无事炼的送给他防身的。
所以这也是为何月六差点中招的原因,看着眼前突入其来的人,卫子衡只愣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你是月统领?”
“没想到卫相还记得我。”本就没打算隐藏,所以月六出来连面都未蒙,却不成想还有个醒着的人。
画面一转,此时东陵驿馆内分外平静,可这平静下藏着的却是暗潮汹涌,从上一次比赛的时候施楠就察觉不对劲了,可偏偏一向谨慎多疑的宋扬却对此毫无所知,大概是被胜利冲昏了头吧。
施楠想来一天都没想明白如今这个情况,按理说东陵和南阳西凉联姻的几率较大,可是如今的情况却让人匪夷所思,他这几个月费的心思抵得上之前活的二三十年的总和了。
他知晓自己手中的兵权已经成为了被北秦帝的眼中刺了,可若是他将兵权上交,北秦帝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而且他手上有的不仅是北秦的兵权还有付尧交给自己的三十万兵马,这兵马不是他想交就能交。
若北秦帝是个明君仁君,交给他倒也无妨,可如今的情况是他不交引来猜测,交了怕是只会死的更快。
所以现在留给他的是一个死局,想到此施楠面色惨白莫名,也就这一瞬烛火微闪,一道银光一闪而逝。
“谁!”施楠猛地起身,却见门外空无一人,听到声音赶来的守卫们也一脸雾水。
施楠蹙了蹙眉,将人挥退了下去,反手便将门关上了,因为就在他余光扫视的时候,看到被钉在柱子上的飞镖有些熟悉。
待关上了门后,施楠急步走了过去,将飞镖取了下来,打开那一纸书信,里面只有八个字“若想求存,明日必胜!”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一直对于文字上一窍不通,有时候陈琅看不惯便时不时教他写字临摹,这字迹不是陈琅的还会是谁的。
想到那日春日宴会后,他去找陈琅,那人说会想办法帮自己,可一连半个多月过去却没一丝声息,而前不久这人还出了事,他去求见也被拒了。
这事情越发诡异,他也想找个恰当时机问个清楚,但是守卫太过森严,不禁有东陵的守卫看,暗中还有关中与各国的探子,他不敢与陈琅来往频繁,不然怕是会让人生疑。
所以施楠便将心中的困惑都压着,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到这样一份信,本能的想要相信,可是理智却告诉他那一次画艺比赛的时候,那个自称陈琅的并不是他本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花开盛京旧人归(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