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无疑是狠狠打了北秦与西凉一巴掌,可若是就这样放下,也难以让众人信服,就这这二人拙劣的一戳击破的谎话,着实不足以取信。
陈琅还想说些什么,却不防一直沉默的风朝阳终是出声道:“物有相似,画有相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卫相与宋将军二人即以说清,此事便不便再深究,更何况这场比试由陈将军夺冠,与其争些无用之事,还不如大家一起观摩这副独占鳌头的画作。”
四两拨千斤,几句话便将此事定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若是有人再继续纠结此事,无疑是将东陵北秦西凉三国的面子都给坲了。
自然陈琅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他心中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风朝阳发话了,他就顺了她的意,只要她开心就好。
“朝阳说的是,来人将陈将军的画拿上来,让我们一同品析一番。”好不容易有个台阶下,风辰语气难免有些急切。
众人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只是事情结果究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宋扬脸火辣辣的想要逃离这里,可是这样不就是默认一切了,想到此他只得继续在这里待着,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陈琅这副画画的也是人物画,和先前的红衣女子图不同的是,这幅画画的是正面而不是背影,所以一眼便能认出这画上的女子是风朝阳。
而画的背景则是燕都皇城,具体是皇城的哪里大概除了风辰和风朝阳与作画之人便无人知晓了。
那是西六所的荷花池,因为地处偏僻,所以荷花池鲜为人知,人少有人去。女子一袭青衣笑颜如花,斜靠在荷花池上的船只,宁静祥和,周围还有成双的蝴蝶飞舞,而与之相呼应的便是女子的对岸站着一个小孩,小孩子穿着单薄,手中拿着一个窝窝头望着湖面。
接天莲叶无穷碧,人影重重渡相思,按理说那红衣女子图与这幅画意境悠远,不相伯仲,若不是因为陷入抄袭一事,这比赛还不知谁胜谁负。
风朝阳看到这画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就连她都有些记不清了,少时的记忆已经有两世之久二三十年,若不是今日看到这幅画,她还不知晓自己还有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也不会知晓原来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否则那么久远的事情,若不是刻入骨怎会画的如此随意畅然。
风朝阳原以为两世的岁月,早已明白公孙瑾的深情,可是越到后面她越发现,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讨厌自己了。
“此画神韵十足,可见画技之深。”风辰自然知晓不对劲,这场景明显是燕都皇城,看上面的装束不难发现那是风朝阳数十岁左右,这场景陈琅怎会知晓。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即使心里有再多不解,此时也不是问话的好时候,所以只得转移重点。
其余人倒也没什么,他们此时并未想那么多,因为他们心中都藏着事,最多就是赞叹着画意精深。
施楠倒想点评几句,只是想到此陈琅非彼陈琅,若是打乱人家的计策就不好了。
至于宋扬仇七二人此时哪有心思观赏,卫子衡倒是看了几眼,只是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风朝阳所转移,多年的相处他的目光早就习惯随着她走,但凡有风朝阳的地方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
此时众人的心思都未在画上,风辰也能看的出来,随意说了几句便散了场,本想与风朝阳说事,却见回转头哪里还有风朝阳的身影。
此时的风朝阳想要亲自当面问问那人,以前的事她可以不问,只要他解释自己就信,也可以不解释,只要他回来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是还未追上人,便被旁人给拦住了,看着眼前的人,风朝阳蹙了蹙眉,因为心里有事有些不耐:“卫相可是有事?”
“那副画不知可否赠与在下。”卫子衡眸光微敛道。
“什么画?”风朝阳不解。
卫子衡提醒道:“惊鸿夜也就是那副红衣女子图。”当时为了西凉,他只得否认那幅画,但是那画是他多年唯一的慰藉,可以说堪比性命珍贵的东西,所以即使知晓这样不妥,但是他还是来了。
风朝阳眸光微闪,直接道:“小九你带着他去取画,除了陈将军那幅画,其余的画都分别赠与参赛者。”说罢便转身离去。
听到这话卫子衡只一瞬便反应过来了,想要道谢话还未出口,身旁早已无一人,只留下神色莫名的小九在一旁。
其实小九是想跟上去的,只是主子的命令她也不能违抗,而且这里暗地里都有人保护着公主,还有那位也在,她想了想还是应了。
“卫大人请吧!”小九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人儿,心下不由微叹,其实论长相气质卫相玉树兰芝,待人温和,堪为良配,更难得是还对公主一往情深,只是可惜了公主心里没有他。
看着那早已消失在视线的背影,卫子衡缓缓转过了头,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自己永远不是她的选择,想到此唇角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劳烦姑娘带路了。”
另一边风朝阳紧赶慢赶追了出来,却终是没赶上,于是直奔关中下榻的驿馆而去。
而此时的公孙瑾并不是刻意躲着风朝阳,而是他刚出来体内的毒便发了,只得往回赶去,所以压根不知道风朝阳追着他而来。
驿馆内,陈琅和公孙瑾约定好了,待比赛结束便回来商量接下来事宜,只是没成想没等来公孙瑾反倒等来了风朝阳。
听人传禀朝阳公主前来,陈琅愣住了,按理说现在差不多比赛刚结束,公主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可偏偏这是事实。
整理了衣服便赶了出去,当看到风朝阳面色复杂的站在大殿中央,陈琅心中就有些许慌,莫不是主上出事了,这可是在东陵,一旦闹出什么动静,关中鞭长莫及。
“公主前来所为何事?”陈琅想了想还是选择一个比较稳妥的问话。
风朝阳瞥了他一眼,语气莫名:“陈将军速度可真快,本宫紧赶慢赶都追不上你,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换了套衣服,当真让人佩服。”
对于这话,陈琅自然不会认为风朝阳只是说说而已罢了,想必是有所察觉,但若是确定了也就不会如此询问了,知道归知道,但这话陈琅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装傻充愣这路行不通,但若是承认也难免被人拿捏,关键的是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装作听不懂,看这人如何说。
“不知何事竟劳烦公主亲临,恕陈某愚钝,还请公主明示。”陈琅俯身道。
风朝阳此时心里很乱,只想找到那人,实在不想再多做纠缠,直接道:“今日替你上场的人如今在何处!”
闻言,陈琅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风朝阳会如此直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本宫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风朝阳语气微冷。
“陈某实在不知!”否认显然是不可能,大家都是聪明人,多此一举又何必,可是他的确不知道那人的踪迹,即使知晓也不能说的。
话音落,一鞭子径直回落,世人都知朝阳公主风华无双,却不知这武艺也是出众,而她最为拿手的便是鞭子,手腕上的银镯子就是鞭子,这世归来,风朝阳还未使过鞭子,这第一次就连她都没想到会用在陈琅身上,而不是和她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陈琅被抽的趴在地上,他当然可以反抗,只是一来这是在东陵,二来他从不打女人,更别说此时明显是风朝阳占着理,因着心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就算可以动手也决计是下不了手。
“这鞭子只用了三成力,你若再不说,下一鞭子便是十成力。”她自然知晓陈琅为什么不敢还手,她也不想这样做,只是如今的风朝阳已经失了方寸,心下大乱了。
陈琅自然不是被威逼就妥协的人,闭着眼迎接着鞭打,可是迟迟未曾感觉到痛楚,睁开眼还未看清就听到接下来的话,心不禁未动。
“我找了他四年了,我只想看看他而已,只想看看他。”风朝阳手中的鞭子轻轻滑落,她也知晓陈琅的性子,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了,整个人犹如脱力般靠在桌角,身子微颤。
这还是陈琅头一次见到这人如此脆弱的样子,当初再燕都城的时候,即使遭遇国破家亡,这人都是从容淡定的。
还记得当时瘟疫即将蔓延到燕都城的时候,北秦帝准备弃城而去遣他回去将风朝阳一同带走,可那人却不愿,明知道是将要面对的什么,她还是留下来了,那时的她依旧云淡风轻。
可此时的她脆弱的犹如易碎的琉璃,陈琅心微痛,迟疑半晌终是道:“东陵王府气派恢弘,只不过那北苑荒废已久,难免多了些瑕疵。”
话音落,一袭绯红衣角从地面划过,再抬头殿内早已无他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花开盛京旧人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