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当真不会变成如此局面么?或者如今的局势不过是早晚罢了,司徒易想着想着不由轻叹出声。
“丞相,现在就连你也叹气,毫无办法了么?”听到这声叹息,公孙衍抬了抬头,神色有些颓然。
“皇上,虽说北秦军马齐整,但先下北秦军心涣散,各地起义之军势头正盛,若是此时出兵镇压,难免会适得其反。”
“那丞相的意思就是置之不顾,看着他们称帝为王。”公孙衍面色有些难看。
司徒易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如今各地起义之军虽多,但是都未曾向北疆袭来,这便吐露了一个讯息,他们被将军的名声与北秦的实力所震慑,所以他们才不敢直接攻打北秦。”
“若是此时打压,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赢,恐怕会激的他们反抗更猛烈,到时候不管不顾,各地起义之军聚在一起也是极大的力量,当他们全都朝着北秦而来,北秦饶是再强,恐怕也难敌。”
这一点公孙衍自然也是能想明白,但是他还是不甘心,筹谋等待了二十年,终于登基为帝,好端端的是怎么将自己逼到这个境地的。
“皇上也不需过于忧心,是人难免有私心,起义之军虽众多但大多数都是一盘散沙,只要我们不去相逼,任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到时候我们再视情况出手,也未尝不可。”其实司徒易还有句话没有说,那便是等到最后九州大陆定会群雄割据,形成鼎立互相牵制的局势,到时候北秦也不再是一家独大。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还能再筹谋,可是如今若是将事情说明白,依照公孙衍不甘居于人下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到时候北秦怕是要出事。
公孙衍听着觉得甚有道理,倒是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丞相所言甚是,若是你当初在燕都,事情怕也不会到如此局面。”
听到这话,司徒易不禁垂了垂眸,敛去眸中的神色。
“皇上,大皇子求见!”门外响起了侍卫的通禀声。
一听公孙珏的名字,公孙衍面色就有些难看:“不见不见,让他死了这条心,若是他敢出北疆半步,朕就打断他的腿。”
“皇上如此气怒,可是因为大皇子?”司徒易有些诧异,毕竟公孙珏这个大皇子对公孙衍这个父亲一向是敬爱有加,从不忤逆的。
如今竟然能把皇上气成这个样子,司徒易着实有些好奇公孙珏究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还能有什么,如今天下大乱,他还想着跑去燕都,当真是嫌命大!”公孙衍语气莫名。
司徒易略一思索,便猜测出大概:“可是为了二皇子?”
“朕也不是不想救瑾儿,可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燕都城怕是早就成了空城,里面的人怕也没有几个活着了的,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实在不想再失去另一个。”说到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最后一句话带了丝真心。
公孙衍对于亲情本就单薄,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个预言就厌弃自己亲生儿子,而他心中对于公孙珏这个大儿子的感情,着实是真切的。
毕竟在他心里北秦的天下迟早是要交给公孙珏的,莫说公孙瑾就连公孙凌他是连想都没想过,也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
帝王家事司徒易自然不会多插手,虽然他心里觉得风朝阳那个女子绝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死去了,不然她布了这个大的局,却未能亲眼目睹那该有多可惜。
待司徒易出了书房,便看到院落中央跪着一个笔直的身子,不是公孙珏还能有谁。
说实在公孙珏这个人重情重义,性子沉稳内敛,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好君王,可是单就一点,公孙珏太过迂腐固执,说好听点头脑简单,说难听那便是有些傻。
这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是迂腐不是傻又是什么?
想到此司徒易不由轻声叹息,今个儿叹息次数加起来都顶上以前一年多了,大概是自己老了,力不从心了。想着想着便摇着头离开了。
是夜,风雨交加,北疆常年干旱,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雨,来势凶猛,不到一会屋檐下的浅洼都有了些许积水。
而公孙衍用完了膳,准备休息时这才好似想起什么,唤来人询问:“大皇子可还在殿外跪着?”
“回皇上的话,还在!”内侍回道。
闻言,公孙衍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珏儿快些起来,在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随娘亲回去吧!”
“娘亲你帮我向父亲求求情,我要去燕都救小瑾!”公孙珏拉着来人的袖子,语气满是恳求。
来人乃是公孙珏的生母段氏,段氏听到这话,往日还能隐藏些许情绪,如今却是丝毫不掩嫌恶,语气不免也有些刺耳:“救他干什么,他早就该死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
“段玉娇!”公孙衍冷喝道。
看到来人,段氏急忙掀开了雨伞,小跑着跪在地上,拉着公孙衍的衣摆乞求道:“将军,不对,是皇上,皇上你就饶了珏儿,我保证以后决不让珏儿再提此事。”
若不是他即使出来,还不知道这女人会说些什么,想到此公孙衍面色有些难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如今一个个都会来逼迫朕,当真是以为朕不会处置你们么?”
“皇上!”段氏脸色煞白。
“来人,将皇后带回院子,禁足三月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来。至于大皇子,将其关入天牢,什么时候认错了再放出来。”
“皇上,你不能这样”听到要将自己儿子关入天牢,段氏即使心中畏惧,依旧还是鼓起勇气求情。
公孙衍走至她的面前,轻轻勾起段氏的下颚,双眸含有利刃般直直射向眼前的人:“求情者,同罪论处,莫不是你也想进大牢坐一坐?”
段氏身子微颤,没了话语。
见她这个样子,公孙衍讥笑出声:“看来皇后还是懂的审时度势,朕还以为你真的不管不顾了,既然还想活着那就应该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么?”
“知道了。”段氏垂着头,身子依旧不断颤抖。
被人拉着走的公孙珏看到眼前这一幕,才算是反应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柔亲和的母亲会用那种厌恶的语气说阿瑾。
也不知父皇对母亲说了什么,母亲竟然会害怕成这样,虽然天色已黑还下着雨,但是公孙珏还是能看见母亲不断颤抖的身子。
往日种种父母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的记忆,好似都是他一个人的想象罢了,跪了一天又淋了一场雨,公孙珏早就昏昏沉沉,被这突如起来的冲击弄的更加晕乎乎的,所以直到被人带着离开,都未曾反应过来。
公孙衍瞥了一眼地上趴着的人儿,眸中神色甚是复杂,但终是未曾多说一句,便转身进了殿。
“珏儿!”段氏回过神转头看去,哪里还有公孙珏的身影,一时间悲从心底来,泣不成声。
燕都城内,风朝阳从接触病症患者开始,便有了结论,她怕是低估了这场时疫,与前世不同,这场时疫并不是单单鼠患,之所以感染性如此强,便是因为这时疫的感染源不止一处。
这另一处便是尸源,不用猜便能想得到与少陵关那一城的百姓有关,青阳关位于少陵关下首,那些尸首听说是聚在少林关城外的乱葬岗处。
第五十二章燕都闭城天下乱(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