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任命钦天监司设,刚才是与司正大人一同夜观天象为北秦帝登基选择吉时。”当初他献降后就跟着司徒先生回宫,当时关于如何处置他们这些投降的官员,几乎也僵持了几日,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撤了官职让他们卸甲归田。
而三品以下的官员依旧各司其职,暂不处置,毕竟文武百官全部撤除,那新朝怕是无人可用了。
而卫子衡的情况却不一样,他虽然献降了可是少陵关却还是灭了,少陵关对于公孙衍来说几乎是一个禁忌。
恰好那日钦天监王司正来了,公孙衍随口问了句钦天监缺人否,然后便把卫子衡丢到了钦天监。
司设九品侍者,其实就是伺候人打下手,堂堂的探花郎沦落至此风朝阳微叹:“活着就好。”
顿了顿抬起头笑着到:“以后你遇见我就装作不认识吧,对你我都好。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卫子衡垂眸静默半晌,才从原地移开了步子。他也知道公主说的有理,毕竟一个前朝公主和前朝旧臣相熟,定会惹来非议。
只是他之所以活着留在北秦,要的不仅仅是活着,而是追随她匡复故国。
而且装作莫不相识或许更惹人生疑。毕竟他与朝阳公主同守少陵关,怎会不认识?有些事无须遮掩,虚虚假假反而让人琢磨不透。
卫子衡准备找时间私下和风朝阳见一面,表明自己的衷心。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率先收到风朝阳的信。
其实风朝阳并未想那么多,如今公孙衍虽手握大权然根基未稳。
她一直所做的方向便是让公孙衍身败名裂直至四面楚歌。
如今公孙衍声名尽毁,经少陵关一战天下人虽看到公孙衍真实面目,但最多只是不满,敢怒不敢言。可这还不够还不足以激起民怨激愤,民心尽失。
毕竟公孙衍镇守北疆多年,名望声威积存已久,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水滴可石穿,她有这个耐心等,五年十年她都能等。
只是就在她准备慢慢筹谋的时候,却想到一件事情,这还是遇到卫子衡之后想起的。
钦天监择吉日,这让她想起公孙衍前世登基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便是青阳关出了时疫,这场时疫蔓延了半年之久,在此期间公孙衍筹够药材重金相酬大夫,借此机会收服了民心。
可若是这一世他提前登基,就在他登基那日传来时疫的消息,会让百姓们怎么想?
毕竟青阳关与少陵关相邻,公孙衍屠了一城百姓,而在他登基之日传出青阳关时疫,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上天对公孙衍的因为不满,所以才降下了惩罚。
回到公主府,风朝阳一夜未睡,想了许久,用青阳关一城百姓来为饵,她这种作为与公孙衍又有何不同。
可是她也只迟疑了片刻罢了,有些事不得不做,而且这青阳关的时疫也不是她造成的,她只不过利用这件事而已,不过既然利用了她风朝阳也不会白利用。
虽然不能及时去阻止,因为她需要这个契机。可她也会找到法子提前解决这场时疫,让更多人免受苦难。
说她自欺欺人也罢,虚情假意也好,人都是自私的,她不能否认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大燕,为了风氏皇族,与天下苍生关联不大。
可这又能怎么样,公孙衍并不是明君,一个篡权叛国者还妄想名垂千史?
她不过是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
天下皆如一盘棋,黑白双方有胜有负,虽然第一子输了,可是棋局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胜负是无法预料的。
在风朝阳看来公孙衍不过是占了先机罢了,而她熟知这棋局的走向也算是重来一世的先机。
不过她也没自大到熟知一切就能能掌控全局,可她无路可走只能赌,即使输了也定是落子无悔。
万安殿内;公孙衍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信笺,约莫过了两刻钟后才吩咐道:“去将二公子唤来,就说朕有事问他。”
“诺!”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领了旨便退了出去。
而公孙衍说了那句话后便将桌上的信笺拿在掌心中粉碎成末。
而另一头一夜未眠昨个夜里还被兄长念叨了许久的公孙瑾还未用完早膳便接到了公孙衍的旨意。一时间面色有些难看。
不过也只是须臾便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前往万安殿。
“那日城楼所说,你与风朝阳可是真的有了夫妻之实?”看着这个儿子,公孙衍心情十分复杂,不过眼下他想的主要还是旁的。
说起来这还是父子俩分隔十一年再度重聚首单独见面的第一次。
听起来着实有些讥讽,公孙瑾心下觉得好笑,回来整整半个多月亲生父亲找他就是为了再度利用他。
若是昨个儿之前他或许会顺水推舟承认,可是他才答应了风朝阳,便不会违背承诺。更何况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注意,他也不想趁了这人的心思。
所以只需一瞬公孙瑾便回道:“并未,朝阳公主之所以愿意献降主要也是为了保住清白。这事手段有些不磊落,所以那日在城楼的时候我才并未详细说明,并非刻意隐瞒,还望父亲见谅。”
听了这话,公孙衍盯着眼前之人的目光越发深邃,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威压。
公孙瑾神色分外平静不受一丝影响。坦坦荡荡的迎上那打量的目光。
公孙衍见此目露一丝赞赏不过片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与可惜。
“你在燕国皇宫时与风朝阳关系如何?”
“尚可!”公孙瑾敛眸道。
公孙衍似笑非笑道:“朕听闻风朝阳对你多有回护,当初朝堂争执处置你。还是长公主出面保下你,你几次不欲回北疆,可是为了她?”
公孙瑾心下一紧不过转念便知他与朝阳的事情公孙衍不可能知道,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如此询问,岂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这便是试探,所以他始终面上如常,半真半假的回道:“公主当初保下我,不过只是明白用我来要挟北疆无济于事反而还会将大燕陷入不义之境,毕竟当初在我进宫为质的时候便是一枚棋子不是么?”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若说我与风朝阳有牵连也不假,我喜欢风朝阳,可她心中却无我,所以当初大燕亡国后,我想着机会来了,欲将她禁锢在身边,可她宁死不从,用献玺投降相求。我担心她性子烈逼急了会出事。于是想着答应她,反正来日方长。这才有了城楼下的那一幕。”
其实早在昨个儿晚上大哥与他谈了许久后,公孙瑾便有了打算,他对风朝阳的心思是遮掩不住的,也不想遮掩,按风朝阳所说二人表面形同陌路,他是真的做不到。
他想着与其遮遮掩掩被人看出端倪,更惹人怀疑,昨个儿他那位三弟不就是怀疑了么,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先在公孙衍这儿走了过场,以后任谁用他们二人关系攻讦挑破,他也有有所应对。
公孙衍听了这话倒没急着说什么,很显然他对这番话也是将信将疑,不过对公孙瑾能够如此坦然说出这事来,他的确惊讶多于怀疑。
毕竟他之所以唤公孙瑾前来,则是今个儿早上公孙凌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公孙瑾与风朝阳关系匪浅,还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将二人在燕国皇宫中的几次交集也尽数呈上。
第三十九章青阳城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