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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她的故事
  青柳款款坐下,举止优雅,完全看不出半分青楼女子的狐媚模样。
  在上官微看来,她反倒像个官宦人家落难的小姐,如此的温柔,细腻,却也忧郁,淡然。
  “祁连郎君曾出生在大户人家,祖上几代都是朝中文官,偏到了郎君父亲那代,被小人污蔑,落寞了,所以自小郎君便有一愿望,那就是高中状元,重新光耀门楣,让那些曾经对他们家指指点点的人,彻底闭上嘴,为了实现他的心愿,青柳竭尽全力相帮,金钱,关系,即便让青柳粉身碎骨,也想帮郎君的家族,重新繁荣,可是不曾想……”
  脊背清酒下肚,青柳终究也不再隐瞒,缓缓倾诉了她跟祁连的相识经过,他们的无可奈何,逾越不过的那条鸿沟,以及,她被逼着放弃。
  见她说到此处,已经是潸然泪下,似乎无法再继续讲述般,杜平生的声音,渐渐响起:“可是不曾想,你们二人的你情我愿,却最终被祁连公子的长辈们察觉,他们绝不会允许像青柳姑娘,这种青楼出身的女子,踏入他们所谓的名门望族,因此派人前来跟青柳姑娘你攀谈过,希望你可以出面,彻底断了祁连公子的这份执着,毕竟,你若出马,祁连公子或许还有放弃的可能,而他们作为长辈,却不愿意背负上这样的骂名,对吗?”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青楼出身,就连最基本的爱情都不能够拥有了吗?”杜平生的话,像是说到了青柳的心坎处,眼角的泪水冲刷着好不容易涂抹好的妆容,在那一瞬间,所谓的美艳动人,似乎都已经变得无所谓了,这条命,既然已经被认为的卑贱的存在,甚至,跟祁连在一起,都只会帮对方带来羞辱,那么,还留着做什么?
  上官微同情青柳,不过之后的话,毕竟都是通过杜平生嘴巴讲述的,她回头,看着他,好奇地问:“杜兄说的,好像你曾经亲眼看见过似的,这世上,当真会有这般铁石心肠的长辈吗?祁连公子能够如愿以偿走到现在,甚至马上就要踏上科举之路,却全都是青柳姑娘在中间帮助,那些分明已经是老弱病残,不能够在给家族带来任何好处的长辈们,又为祁连公子做了些什么?凭什么要资格,对他们之间纯洁的爱情指手画脚?”
  “倒并非是在下亲眼所见,只看青柳姑娘压制的情感跟委屈,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杜平生独自饮酒,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半分的怜悯,可是,殊不知,他可以挣平心静气的听一个女子在这里诉苦,也已经是破例了。
  对于上官微愤愤不平的反问,他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随后继续说:“至于小公子你问资格吗?在下斗胆猜想,这并非只跟那些俗不可耐的长辈们,出手阻拦有关,祁连公子身为男人,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今日在台上的情景,你也看见了,面对青柳姑娘狠心的诀别,他没有半分挽留,竟然只有祝愿?在下不禁在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值得青柳姑娘托付终身的人吗?”
  “不,郎君决非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当初我们二人刚刚相识的情景,青柳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思绪似乎回到几年前,那场大雨中,他们为了避雨,而不得不躲在一棵大榕树下,那是的她,虽然从小就在青楼中长大,根本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是却也不喜欢那种努力微笑,讨好别人的行当,总想为自己重新寻找一个未来,直到认识他。
  祁连,漆湖这里远近闻名的秀才,虽然生活贫困,可是个人极其具有才华,还是附近私塾的教书先生,他背诵的古诗带着一种慷慨的感觉,让人异常欢喜。
  “青柳拜见祁连公子。”其实青柳早就对祁连的才华慕名很久了,她一直以来都在吟唱着的那首曲子,其实就是祁连执笔,可他只是写了几句词,是青柳小心翼翼的为这首词谱上曲子,才会变成漆湖几乎人人皆知的名曲,甚至还被一些千金小姐们熟知。
  只是祁连正直成熟,知道自己家境贫寒,身上还肩负着光耀门楣的责任,所以从来都没有涉足烟花场所,因此根本就不认识面前这个打扮美艳,倾国倾城的女子,竟然就是妓院鼎鼎大名的花魁,青柳?
  抱拳,微俯身子,祁连按耐住心脏猛烈的跳动,风度翩翩的询问:“姑娘可是认识小生吗?请恕小生眼拙,实在忍不住小姐究竟是谁家的千金?方便的话,还请小姐将闺名告知,可好?”
  “公子多礼了。”青柳忧郁的目光,似乎在看到祁连的那一刻,拥有了一丝色彩,只是,对于她的身份,她还是多少有些介怀的,因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说出来?
  所以,青柳故意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没有告诉祁连她的真正身份,而只是敷衍着介绍说:“小女子是这附近的村民,早就听说祁连公子文采绝伦,可苦于始终都没有相见的机会,实在没有想到,这场大雨,竟然会阴差阳错的让小女子有幸见到公子,这会不会就是缘分呢?”
  “这?”面对如此美人的告白,祁连顿时有些慌张无措,其实他年龄也不小了,曾经也有过媒人上门提亲,可是他总觉得想要先帮家族光耀门楣后,在娶妻生子也不迟,再加上,其实他自己也有一点小私心,那就是觉得普通人家的姑娘,多半连四书五经都没有阅读过,更别说是读书写字了,他希望能找到同样文采不错的女子,作为妻子,陪伴今后的生活。
  所以刚看到青柳的时候,他先是被她的美艳所折服,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般美丽倾国倾城的女子吗?接下来,见青柳出口成章,言谈举止也是彬彬有礼,他不禁有些着迷了,看着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崇拜跟仰慕。
  大雨冲刷着榕树的枝桠,却依旧有一些雨水渗透进来,落在了两人的身上,见青柳不断的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祁连不禁有些焦虑,他左顾右盼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雨雾中,恰好有一座有些破烂的古庙,虽然看起来年久失修,不过避一避雨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于是祁连大胆提议着:“小姐,这场大雨还不知何时能够停歇?这棵榕树作为暂时的避雨场所,并不成问题,可是眼看着你我二人的衣裳,都要被这场大雨打湿了,恐防着凉生病,不如你我结伴,去前面不远处的那座破庙,暂时避雨,小姐意下如何?”
  “这?”青柳顺着祁连指着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处古庙,可是两人毕竟刚刚相识,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就这样独处一室的话,那么恐怕多有不便,虽说她是青楼女子,可也始终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一直到现在,都保留着自己干净的身体。
  或许看出青柳的犹豫,祁连也有些急了,于是不顾一切的伸手,对天发誓,保证道:“小生知道,忽然冒昧的提出这种要求,小姐似乎很难不误会,可是小生保证自己绝对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大不了,等到将小姐平安无事的送到破庙后,小生就立即返回此处,这样就不会破坏了小姐的名节了,好吗?”
  “可是祁连公子来来回回,怕也是要被雨水淋湿的,这样万一生病的话,岂不是也不好吗?”听着祁连的话,看着他似乎因为紧张,而焦头烂额的表情,青柳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被大家传为天才的祁连,没想到竟然也是个害羞的大男人?这场景要是被别人看见的话,恐怕任凭是谁都好,不会不被逗笑吧?
  不过,祁连却拍拍胸脯,语气坚定地保证说:“小生虽说只是一介书生,可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被雨淋湿不碍事的,只要小姐可以安然无恙,小生也就可以放心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有火花正在流窜,青柳从没有过这种感受,不禁有些心跳加速,小脸翻红,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可她却清楚地了解内心的感觉,那就是感动。
  终于,她接受了祁连的提议,点点头,道:“也好,既然是祁连公子的一番好意,那么小女子也就不再推脱了。”
  祁连将碧绿色的袍子脱下来,披在两人的头顶,两人朝着破庙跑去,途中,或许是担心自己的步子太大,青柳会跟不上,所以祁连不断地减小自己的速度,以求可以不要让雨水淋到青柳。
  那场大雨中的奔跑,因为太幸福,所以青柳有信心可以埋藏在心中一辈子,待到日后感觉苦涩的时候,拿出来,作为最美好的回忆,细细品味着。
  等两人好不容易赶到破庙的时候,因为有祁连的保护,所以青柳并没有被淋湿多少,倒是祁连,全身上下几乎都被雨水浇湿了,因为一路上太护着青柳,所以他全然忘记了自己。
  “祁连公子你都淋湿了,这可如何是好?”青柳看着雨水从祁连的头顶流下来,一只蔓延到黑色的靴子上,不禁有些心疼,急忙掏出手帕,也已然忘记了男女有别的规矩,就开始温柔的帮祁连擦拭着额头的雨水,眼眶中满是盈盈不忍的泪水。
  她这一碰,祁连神魂颠倒的抓住她的手腕,肌肤第一次的触碰,两人皆是一阵颤抖,仿佛触电一般。
  不知道保持这种暧昧的姿势站了多久?祁连最终恢复理智,急忙摇摇头,强迫自己放开她白皙柔嫩的手腕,一脸慌张的解释说:“小生,小生绝不是故意的,还请姑娘谅解,男女授受不亲,小生这就回到榕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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