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慕容碧云正襟危坐,一股威严之气傲然万物,直叫人噤若寒蝉。
“离若,我一直认为你聪颖过人,可堪大任,想不到你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糊涂事!你自己看看吧!”慕容碧云甩手将手中的一大摞奏折甩到离若身上。
离若跪倒在地,不敢发一言,却怒目而视着一旁微笑的静萧。
“母亲,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是若是不好好管教,恐怕将来要生出大事啊!”静萧佯装担忧地在一旁煽风点火。
“关你什么事!”
离若忍不住回了她一句,却使得慕容碧云更怒了,“你姐姐都是为了你好,你却不知好歹,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你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吗?看来都是平时太宠着你了,才让你恃宠而骄,蛮横无理!”
“母亲……”
离若眼泪涟涟地还想要为自己分辨。却被慕容碧云毫不留情地打断,“三个月前,你与晏将军联合,强占蜀中百姓几百亩土地,是也不是?”
离若不敢说话了。
“两个月前,你与秋兴侯一起私吞了大量支援北方旱情的钱粮,是也不是?”
离若头抬得更低了。
“这些事朕都可不与你计较,但这些大臣们都与你有所关联,难道说你们早有勾结?”
听到“勾结”二字,离若慌忙跪倒在地,“母亲明查,离若确实是贪婪了,做了些许错事,但女儿不可能与人勾结啊!”
正当慕容碧云皱眉犹豫之时,静萧在一旁煽风点火,“母亲,萧儿也不相信离若妹妹会做如此之事,只是事关碧云国的朝纲与母亲的安危,女儿不能不担心。倘若若离真的勾结了官员,还扣押了这么多钱财,那真是有私谋篡位之嫌呢!”
“你胡扯!”离若怎能允许她一味地抹黑自己,“姐姐宫中极尽奢华,与朝中众多大臣也有诸多往来,常常是门庭若市,如今更是与王家来往密切,切据妹妹所知,妹妹这些天给王家只是金子就送了几百箱,难道说姐姐也有私谋篡位之意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与王家那是……”离若自幼伶牙俐齿,静萧一向说不过她,而如今她竟拿王家说事,一时竟难以分辨了。
“那是怎样?姐姐怎么不说了呢?”
离若自是明白静萧不会把想娶明宇一事在此时说与母亲听的,一来母亲是满人,自然希望她所重视的孩子可以娶满人,以增加满人势力,二来母亲向来独断专行,从来不许儿女自行婚配,要是她说了,母亲必会大怒,并治她个好逸恶劳、贪图美色之罪。
“好了,不要吵了!都给我回宫好好反省去!”
静萧本是做足了功夫准备好好参她一本的,不想离若伶牙俐齿反而咬他一口,况且离若自幼便受母亲宠爱,今天这局势反而被她压了一场,静萧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从朝堂上下来,离若也是心思苦闷,原本她从未把静萧放在过眼里,因为自己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且父亲母亲一直恩爱有加,对于很多事情,母亲即使看到了,也不会去加以责怪,而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刻意挑唆,而这挑唆之人,必然是静萧的人无疑。
想到这儿,她决定去落叶阁转转,一来打探下南境将军司马南的消息,努力将她变成自己的人,二来也去会会几天前在落叶阁看上的那位俊俏非凡的范公子。
离若与随从骑着骏马快速飞奔,很快就出了宫,一路向西而去,便见到了那座镶嵌着琉璃雕花的勾栏瓦舍。
走进去,便见里面丝竹声不绝于耳,绫罗轻纱如梦似幻地悬挂于屋梁之上,俊男靓女站于红毯上歌舞飞扬,歌舞之间不知哪家公子的香扇轻轻挥动,一股香草的气息略渐浓郁地轻袭而来。
歌舞升平之中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迷雾,远远望去尽是朦胧,只觉得红毯上舞剑和舞扇的各道身影争先交错、姿态各异,或者风流俊逸,或者仪态万千。妙影交错、翩翩起舞之间,直叫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接着,只见那离若纵身一跃,飞到那高高的舞台上,只见她长袖善舞、风姿绰约,飘飘扬扬地在舞台上舞蹈着,舞姿灵动传神,叫人目不暇接。
在她身旁舞剑的范公子范藜,细看了看身边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见她柳眉微蹙,明眸含情,眼底含羞,身姿轻盈,回眸一笑,动人心魂。
他随着离若舞动的旋律,洋洋洒洒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一种长袖善舞的阴柔之美就这样与范藜的雄勇之力完美地整合了。
待到那些高山流水的曲调达到顶峰,离若手中挥动着红色的绫罗丝绸迅速地转动着,脚下突然一滑,就要像后面的柱子上倒下去。
范藜见状,丢掉手中的紫龙云宝剑,大步跨向后面的柱子,一把将离若抱在怀中,一时,二人舞姿灵动暧昧,引得台下之人皆拍掌欢庆。
落叶阁的老板是离若的眼线,整个落叶阁只有她知道离若的真实身份。这落叶阁人来人往,宾客繁多,无论是无往不利的客商还是居心叵测的奸细,这阔叶阁都能容得下。因此这地方不乏是一个打探消息的好处所。打着风花雪月之名行巩固权利之实,正是许多身处高位之人的好借口。
见离若在众人之中出了彩,她急忙过去阻拦,因为这样出彩,对于隐藏皇室身份可是有害而无一例的,正在寻思该如何拉开众人的视线之时,忽然一位白衣抉袖的男子从楼上飞跃而下,降落在舞台上。
他的左手中拿着一只萧,右手又拿着一把折扇。白色的衣袖随风飘扬,带着清朗俊逸,一头乌发不扎不束,只是散落在两侧,随风轻轻飘扬,鬓角偶尔散落的发丝带着几丝慵懒的气息。朦胧的气息衬托下,他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仿佛仙子降临人世。
他的肌色刚好适中,带着男人的坚毅,烛火照耀下,隐隐似乎能看到那性感的脖颈上似有若无的光泽。眼眸灵动含情,光芒恰似珍珠琉璃般耀眼。他的容貌太过超脱出尘,似乎超脱世俗,不食人间烟火。
台下的众人目光即刻就被他深深吸引了,就连平日里冷冰如霜的离若也忍不住望着他出了神,不禁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风华绝代的男子,就像仙子降临了人世,不管落入谁手都似是在暴殄天物。
一旁的范藜看到出神的离若,神色立刻变得不悦了,他怎可忍受对他倾心许久了的贵家女子对别的男子一见倾心,这样他一步登天的机会不是要拱手于人了么。
想到此处,范藜忍不住碰了一下离若,娇嗔着说道,“若儿,你是不是被那个男人迷住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有了下一个猎物的离若哪里还能看得上身旁这个半男不女的家伙。她冷若冰霜的眼眸里透过一阵寒意,对身边的寒雪说道,“把他给我处置了,不要留下痕迹。”
听了这话,范藜吓得浑身发抖起来,他刚想跪地求饶,可是还没来得及跪下,一枚带着剧毒的银针就这样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喉咙里。
一个深紫色的眼眸女子在台上长袖起舞,带着勾人魂魄的笑容。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没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消失。
离若把身边的人都遣散,只带着寒雪一人,向落叶阁的妆容阁内走去。
妆容阁内的靓男俊女形形色色,或画眉,或梳妆,尽显魅惑姿态。却抵挡执扇坐在角落里的王明宇。
这仙子般的男儿怎能不让离若春心萌动,她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却是看出了神,竟觉得那是他亡故多年的夫婿。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姑娘似乎在看在下。”王明宇脸上笑容温和。
内心冰冷的离若竟然突然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竟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起来。
等了稍许片刻,见她呆滞着不言语,王明宇便略带歉意地说了句,“看来是在下唐突了。”
说完,他就拿着折扇往外走。
“公子请留步。”离若理了理思绪,温柔地问道,“见公子长得像我一位故人,便觉得,相逢便是缘分,想与公子结识。”
“在下王明宇,”王明宇礼貌地将折扇握在手中,弯下腰作揖道,“见过姑娘。”
听到他的名字,离若突然一惊,王家在朝堂上也算是勋爵人家,却不知道王家的长公子王明宇竟然是这样以为脱尘出世的仙子,这副好样貌在碧云国绝对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坐在雅间,离若给王明宇斟了杯酒,试探性地问道,“听闻大公主静萧有意于你,不知王公子心中是何想法。”
只见王明宇长叹了一声,举杯痛饮而下,眉梢紧促,“身为臣子,是为君用,身为人子,是为父孝,身为男子,是为妻用,我母虽在朝堂,但如何能与权势滔天的大公主比肩,我王明宇上不亏于天,下无愧于君,便也罢了,我这一己之人,如蝼蚁而已,苟延残喘罢了!”
……
第六章鹬蚌之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