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寇容来到之后,舆国的天气大变。阴沉了许多日子的暗云,终究是变成至净至纯的满天飞白,纷纷扬扬的将一切都掩盖。
没有人说幽国君主如何,万民所道,都是舆国的太师回来,舆国权倾朝野的太师回来了,舆国有救了。
确实,在寇容回来之后,扶辰统领御林军与暗卫,将所有倒戈相向的杂碎都剔除了个干净。
短短一夕之间,舆国虽不曾彻底变回从前的样子,但已然比之从前松散了太多。
扶辰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他永远是寇容的影子,寇容的得力助手。
找到真正的王守墨时,时间仅仅过去了一日。
王守墨被关了很久,被扶辰带回来之时,已然是苍老的如同半百的老人。
头发花白点点,胡子拉碴,衣衫褴褛。
再不见从前半点文人的墨香傲骨。
想必如今问,也是问不出来什么的,寇容先是安排他进行梳洗,而后便是换上了干净的衣袍,饱餐一顿。
如此一来,纵使是花白的头发,人还算是清新爽朗了一些。
王守墨重重的跪在寇容面前,只道:“草民王守墨,拜见太师殿下。太师殿下对草民的再造之恩,草民不敢忘怀。”
寇容微微抬眼打量,抬了抬指,那份出彩的文章,便被送到王守墨手上。
“这文章可是你写的?”
王守墨只淡看了两眼,便认出了自己所作,一时之间泪水红了眼眶:“是草民做的,是草民做的!”
寇容眸色一凝,看来不是代考之人。
王守墨是当真亲身去参加了科举考试的,而之后,才被冒名顶替,换了身份。
关着不杀,想来是与曾经林如墨关着扶辰是一个道理。
“你怎么活下来的?”
王守墨没想到寇容如此发问,擦了擦泪才道:“以虫为食,以露为水。”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何解?”
寇容双眼漠然,并不过多在意王守墨所言,单刀直入切进主题。他在怔然几息后,道:
“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他说了很多,语速却很是流利,寇容敛颌,复问道:“君主当如何用人?”
稍加思索,王守墨道:“参观一,必罚二,赏欲三,一听四,诡使五,挟智六,言七。”
用人七术,他倒是融会贯通。
寇容面色并无大波澜,只是轻勾了嘴角,道:“若你当政,当如何辅佐幼帝?”
“幼帝年幼,当提携在侧,毫无保留。激发提点为主,辅导为辅,代而为之最次之。”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朱嘉庆纵使再年幼,这也是他的天下,辅佐之人,不可代劳,必须提点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治国之本。
如此,才不会是个傀儡,更不会是摆设。
想要自己将国政握在手中,就要有可以驾驭大国的才能。
这一点上,王守墨的回答,很是合寇容的心意。
静默了几息,他的身子向前一探,手肘支在膝盖上,修长的食指则摸了摸光洁的下颌。
“为人臣子,权势滔天,当如何?”
“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王守墨忽而有了勇气抬头望向那双重紫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天家权势,收放自如,君臣两道,不可逾距,功高应为,盖主不可。”
这话,说的倒像是指桑骂槐,好似在说寇容功高盖主。
一旁的扶辰身影动了动,却被寇容轻慢的挥手制止。
王守墨说的不错,最大的权势,都是天家给的,功高是应做的,盖主是万不能的。
这个王守墨,初生牛犊,一腔孤勇,黑白分明。
可以。
“将王守墨带下去,好生照看。”
王守墨不明所以中,便被寇容下令带了下去。
自他走后,寇容才开口道:“扶辰,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做了。”
接下来的舆国,风诡云谲,可谓是一天一个样子。
在找到真正的王守墨后,仅仅五日,便将强行关押王守墨,又用旁人顶名替换的一系列官员,全部盘点清楚。
这其中,便包含了朱建观的心腹将近八成。
而剩下的两成,顺着这条线摸下去,也很快全部归案。
又是一日,雪后初晴,天朗气清,阳光照射在未化的雪上,光芒刺目,宛若新生。
所有倒戈相向的叛军,与被朱建观偷梁换柱的朝廷官员,乌泱泱的被带着承天门下,站满了整条长街,有大几百人之多。
看起来倒像是军队一般。
这一日,不管是想不想看热闹的民众与官员,全部都被带出来看热闹。
只见承天门上,站着的还是那个一身重紫的男子,他就如同以往一般,冷傲不可欺。在他的身侧,站着秦岚与朱嘉庆。
他的眼眸依旧半合,向下扫视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双膝都止不住的发软,只想跪地臣服。
不管是哪个盛世,都由他点缀。
见人差不多了,寇容才轻慢开口:“佞臣当道,祸乱朝政,舆国大变。是不是本座不在,你们都忘了当今君主是谁?”
有不怕死的官员在下面叫嚣道:“寇容!你功高盖主,天下有人不识嘉庆帝,却无人不知你寇容!你还有脸说这句话?!”
出乎意料的,寇容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着望向朱嘉庆,恭敬道:“陛下,他说臣下功高盖主,陛下如何见得?”
奶声奶调已然沉稳了许多,朱嘉庆开口道:“寇容是重臣表率,他的权力,都是朕给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朕许的!这舆国万里河山,是朕的!”
这话字字句句都威风不已,镇住下面那些人,够了。
寇容淡笑着回过头,曼声道:“都听明白了吗?本座的权力,是陛下给的。但只要本座在,尔等佞臣,便别想动舆国分毫。”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团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