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这么说,但张天听得出来,荼枭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不过九眼蜘蛛的毒对它来说意义非常,就这么放弃,它明显不会甘心。
想到蛮虫凶威,现在马上走已经不可能,如今除了静看局势发展也别无他法,张天便点头同意,和荼枭一起仔细的看着金甲蛮虫的一举一动。
杀死地龙,吓退一众妖兽,这只金甲蛮虫再次笨拙的转过身来,一对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弃种。
可能是野兽的本能给了它危险的气息,它并没有马上冲上前去,而是踏着沉重的步子在原地徘徊。
但是,九眼蜘蛛留下的那枚弃种脱离鬼火妖树已经有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弃种所散发出的幽香已经开始变得馥郁起来,里面的法则越来越不稳定,已经将种子破坏到了一定的程度,随时可能破壳而出化道。
留给金甲蛮虫的时间明显不多。
这只大虫子犹豫了一会儿,喷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形成两道金色光芒,好像两团火焰不断吞吐,不断的撞击在地面上,落地有声,砸出一个个五六寸深许的坑洞。
眼看着弃种的气息已经变得如刚开封的百年醇酒,馥郁浓烈得让人闻上一口都要醉上三日,它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低吼一声,好像一头野牛疯狂的冲了过去。
它的身形不大,可实在是太沉重了,所以看似动作并不快,蠢笨的可以,可气势上却完全一不一样,好像一座会移动的大山迎头撞上去。
张天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象中的阻拦并没有出现,转眼间,金甲蛮虫便顺利的到了弃种跟前,舌头一卷,已经一口将小小种子卷入腹中。
大虫子吧嗒了一下嘴巴,似乎很享受的样子,不顾下一刻它身体巨震,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六只一软,沉重的身体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金甲蛮虫的确蠢得可以,怎么就一口把弃种给吃了,它这不是找死么!”看着不断抽搐的金甲蛮虫,张天心中微微一松,不由和荼枭交流道,“看来那九眼蜘蛛的目标可不是这只虫子。”
荼枭的声音透露出无限震惊:“似乎有些不对劲!”
的确不对劲。
趴在地上的金甲蛮虫身上的光辉忽明忽暗,亮的时候如一颗陨落在大地上的太阳,暗的时候则是完全失去了光泽,变成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疙瘩,似乎弃种已经破碎,里面的法则正在它体内暴动。
金甲蛮虫随时可能和弃种之中的法则一起化道。
化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重归于天地。
再强大的存在,一旦化道,也逃不出这个结局。
但是,金甲蛮虫求生的欲望简直恐怖,弃种早已在肚内破碎,法则暴动,它却迟迟不肯化道。
当它身上的光辉最后一次变暗下去的时候,张天感觉到弃种中的大地法则已经消失了,似乎已经重归于大地。可预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金甲蛮虫依然存在,并且还有气息,只是已经弱到了极点。原本坚硬圆滑气如龟甲一般的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蜘网一般的裂缝,它好像马上就要死去。
不过张天心里明白,它是不会死的。
荒典中记载,金甲蛮虫从一出生开始变嗜杀成性,在不断寻找和吸收各种金属吞食的同时,还会攻击和杀死所有碰上它的生灵来汲取精气储存起来,生命力极其顽强。
像眼前这头金甲蛮虫,修为已经达到种子境,如一头成年壮牛一般大小,根本难以猜测它到底活了多少年,屠戮了多少生灵,体内储藏的精气,磅礴似海,不似人间应有。拥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既然没有随弃种化道,即便元气大伤,相信很快便可以恢复过来,再次变得龙精虎猛。
荼枭瞪大眼睛惊叹道:“金甲蛮虫竟然能够承受弃种化道的暴动,在种子内法则化道的一瞬间,生生以血肉将法则碎片摄入体内埋藏起来。看来它的血肉之坚韧,精气之强横,完全超乎了我们的想想!它吞食了弃种,一旦完全恢复,彻底将法则碎片吸收,很可能会一举达到地级境巅峰的半仙地步!”
“半仙金甲蛮虫啊!传闻圣祖圣皇曾经遇到一只,没有办法杀死,最后选择以自己的身体为牢,将其困在了体内。这只金甲蛮虫如果真的成功,若没有圣祖圣皇当年那个级别的高手,岂不是将成为人间界的一场灾难!”张天也觉得棘手起来。
可是他们虽然着急,却没有办法。
这只金甲蛮虫就算奄奄一息,也不是他们能够奈何得了的,即便有办法,头顶九眼蜘蛛虎视眈眈之下,谁敢妄动?
荼枭百味陈杂,心中不是滋味的道:“如果让金甲蛮虫吃掉弃种之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九眼蜘蛛的一番布置岂不是完全做了无用功?这与它天下间最危险和诡秘的捕食者之一的身份实在不相符。”
张天无力道:“又或者,九眼蜘蛛的目标的确不是金甲蛮虫。”
就在张天和荼枭同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将这个念头颠覆。
九眼蜘蛛无声无息的从树冠繁密的枝叶之中露出的大半个身子,八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的金甲巨虫,大口一张,无声的喷出一团如水汽一般的雾气,雾气慢慢散开,一缕缕聚集,化为一张长宽五丈的大网,“刷”的一下落了下来,罩在金甲蛮虫身上。
金甲蛮虫大惊,背上凸起无数金色疙瘩化为刀锋,随着它微微一个旋转,刀锋划出千百条金光,所过之处,蛛丝如裂帛一般的被轻易撕裂开来。
金甲蛮虫抬头向上望去,九眼蜘蛛明明就在它的头顶,它眼中却露出茫然之色,随即六足蹬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在张天看来,它左突右闯,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荼枭突然道:“看来九眼蜘蛛的目标的确就是这只金甲蛮虫,它之前布下的乃是一种无形的蛛网,位置非常玄妙,隐隐已经将以弃种所在的位置分割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在那个空间之中,每一个方向的蛛网都是一个迷幻阵法,前后左右包括上下,至少六面迷幻阵法共同制造幻境,已经将金甲蛮虫困在其中。”
“你是说,金甲蛮虫被幻境迷惑,现在已经分不清方向?”
“何止是分不清方向,它现在连虚实都分不清楚了。九眼蜘蛛明明就在它上方,它却根本看不到,现在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只有任人屠戮的份了。”
“可是我还是看不到那网啊?”
“那是一种精神力量所化的蛛网,存在于虚实之间,不仅你看不到,我也没有看见,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事实确实如此,如果你真想见识一下的话,最好不要用眼睛,而是用‘心’看。如果你的神识不受将整个云梦泽完全罩住的天然禁止限制的话,应该能看到。”
“用心看?”
张天一愣,随即干脆闭上眼睛,驱使道心慧剑轻微的震动起来,顿时,他的识海出现了一道道精神涟漪,慢慢扩散出来,化为无形的波动发散了出去。但波动只能探出体外十来丈的距离,便被禁止限制,再也不能向前。
“不行啊,云梦泽的天然禁制实在是太厉害了,十来丈已经是我的极限,却还不够啊!”
眉头紧皱,张天感叹间心中一动,再一次发出神识波动。
这一次,在他的控制之下,神识波动直接进入地下,和大地的轻微波动融为一体,再次慢慢向前探去。
因为神识波动与大地波动契合在一起,似乎化为了大地波动的一部分,以假乱真,通过土壤向前延伸,受到的禁制的确少了很多,一下子就到了金甲蛮虫的位置。
顿时之间,张天就“看”到以金甲蛮虫为中心,东南西北天上地下,无数大网聚拢在一起,好像形成了一个透明的茧子,恰巧将金金甲蛮虫困在其中。
好奇之下,张天试着分出一丝神识侵入其中,一瞬间,他所见情景完全发生变化,好像自己一下子沾到了蛛网上,如同一只无助的蛾子,拼命挣扎却不的自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眼蜘蛛缓缓逼近,一口咬掉自己的脑袋。
张天当机立断,立刻斩断了与这一丝神识的联系。
九眼蜘蛛略有所感,望向这边,眼中闪过一丝满含嘲讽之意的光芒,便再次开始专心致志的不断吐丝结网,一层层的罩向金甲蛮虫。
荼枭惊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张天脸色苍白的道:“太可怕了,刚才我试着将一缕神念探入金甲蛮虫身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和蛮虫一起陷入了幻境之中!它仅仅抓住我一丝神识,便能使我完全陷入幻境之中,那幻境实在太过真实,仿如亲临,若非及时用切断联系,我整个神识将完全被九眼蜘蛛毁灭!”
荼枭道:“看来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的确是我鲁莽了。”张天歉意道,“好在九眼蜘蛛似乎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金甲蛮虫又被困住,我们现在应该还走得了。”
荼枭以神念尖声叫道:“不能走!我有个想法,要再看一看!”它顿了顿,坚定的道:“不如你先走,我留下来。”
张天脸色微红,愤然道:“你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我怎能一走了之!”
荼枭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留下。”它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道:“金甲蛮虫毕竟是金甲蛮虫啊,就算任人屠戮,谁又能杀得了它?我倒要看看,九眼蜘蛛会有什么手段。”
一人一蛇交流间,九眼蜘蛛吐出的大量蛛丝全部被金甲蛮虫斩断,眼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它忽然头上脚下的缓缓从树上垂下,在金甲蛮虫头顶三丈来高的地方转了个身子。它那硕大的屁股飞快的膨胀起来,直到胀到平时的四五倍的时候,尾端黑芒一闪,陡然射下一枚毒针!
这一枚毒针的速度快到了极点,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一瞬间便摄入了金甲蛮虫背上的一道裂缝之中。
“叮”
脆响声中,毒针粉碎,金甲蛮虫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仍然在不停的打着转。
荼枭冷笑道:“金甲蛮虫的最坚固的肉壳因为弃种化道而出现了裂纹,但裂纹深处仍有一层剥膜护身,那薄膜虽然薄如蝉翼,却是金之精华,就算地级境巅峰高手来了,不费一番手脚,也休想打破!更别说九眼蜘蛛根本不擅长攻坚了!”
它一对小眼睛闪了闪,露出一股决然之色,突然从小葫芦中钻了出来。
张天正诧异间,荼枭已经纵身而起,跳到了九眼蜘蛛不远处,昂起小小的头颅,蛇信吞服,与大蜘蛛对视起来!
第181章 不破的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