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张天心中不由一痛。
见到小莲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感觉,似乎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那容貌,早已经深深刻在心底,不能遗忘,希望永远陪在她身边。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和小莲,似乎是上天安排要在一起的,只要留下来,小莲必定欢喜。可想法固然好,他终究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不过是一个乡野少年,一文不值,侥幸遇到韩老谋,才有了这一番机遇,可谓九死一生才到了这个地步。男儿当自强,如果放下一切,沉沦在温柔乡中,修为止步,那想要一飞冲天的雄心壮志终将消磨殆尽,最后难逃被打回原形的结局。到了那个时候,便永远失去了上进的机会,就连义父,想必也不会再正眼看他一眼。
况且,那父母站在幽冥鬼界滚滚黑河岸边,默默承受着无尽折磨翘的企盼眼神,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儿时父母的疼爱,怎能相忘。
眼前的一切,终究是大梦一场。
可眼前的女孩,唾手可及,又是那么的真实。
他心中摇摆,为难至极,可终究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我虽想陪你,却绝不会太久。”
短暂的失神之后,小莲沉默不言,伸出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互相凝望间,彼此的记忆涌入对方识海。
只一瞬间,他们似乎化身为彼此,完整的经历了一番彼此的生活。
张天自有记忆起,经历的一切都清晰的浮现在小莲脑海中。
而小莲被困在梦中,终日忧忧,所承受的那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无尽苦涩和寂寞,也缓缓在张天心间流淌而过。
原来,他们都是寂寞的。
想要一份关怀,却总是求之不得。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彼此相见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一刻,他们心心相印,世上没有任何人再比他们理解彼此。
张天伸手温柔的擦去小莲淌下的两行泪水。
这泪水,是为他经历的无数苦难而流。
这柔情的擦拭,是对她无尽空虚的宽慰。
小莲握着脸上的那只大手,动容道:“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我’让你放弃所有。”
张天勉强笑道:“当我离开之后,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脱困。”
“我知道。”
两人并肩靠在一起,望着幽幽池水,久久不言。
终于,张天开口道:“你是韩太师的女儿,真名叫韩玲轩。”
通过对方的记忆,张天已经知道了小莲的真实身份。
韩太师的是修炼界的巨擘,寻常人无法企及的存在,而小莲,则是他的掌上明珠。
这样的身份,和张天比起来,天壤云泥的差距,让他不得不生出一种“我是否配得上她?”的疑问和彷徨。
小莲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调皮和固执的道:“我宁愿只是小莲。”
张天苦笑,又道:“我义父千辛万苦寻来的冰瑶花难道也没有一丝作用么?”
“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小莲道,“我感觉父亲已经让我服下了冰瑶花,可能就是因为它的作用,我才能在梦中和你相遇吧。”
张天心中百味陈杂,怅然若失的道:“那义父所有的努力岂不是化为徒劳?他所作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韩老谋之前也曾说过,冰瑶花虽有解梦的作用,却也未必能够将梦中的韩玲轩唤醒,他尽一切所能只是姑且一试。可是如今真的看到这样的结果,张天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为了冰瑶花,义父可是差点送命啊!
韩玲轩似乎明白了张天的想法,认真的说道:“至少,韩叔叔的大恩,我记在了心里!”
两人温言浅语,如同一对相识已久的恋人,似有说不完的话。
也不知过了几天,张天面有忧色,忽然问道:“我现在仍在沉睡中,所以可以和你在梦中相见,可一旦醒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韩玲轩微微摇了摇头,失落的道:“我也不知道。”旋即有些担心的道:“当你醒了,若再也不能见到我,你不会以为这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将我忘记吧?”
“怎么会?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等我醒了,就去努力修炼,寻找一切办法让你摆脱梦境!”
“恩,那趁现在你还没醒,你陪我玩吧。”
“好!”
韩玲轩高兴的站起身来,看了张天一眼,转身跑向花丛中。
张天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在花丛中赏花,奔跑,嬉戏,捕捉蝴蝶。在泉水边互相打水。在秋千下摇摆,看日升日落。他们彼此都知道时间短暂,所以尽情享受着欢愉,仿佛又回到了最纯真的孩童年代,无忧无虑。
当他们疲惫的躺在草地上打算稍作休息的时候,张天的身影突然开始模糊起来,他骇然的想要大声呼叫,可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韩玲轩发现了他的异状,似乎明白了什么,花容失色的伸手抓过来,终究慢了一步,玉手落在了空空如也的草地上。
“小莲!”张天恍然惊醒,双目环顾,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浴桶中,两个小丫鬟正往浴桶中加着热水。
“少爷,您怎么了?”
两个小丫鬟看到张天惊慌失措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张天急切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少爷睡的可真熟,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时辰了。”一个小丫鬟小声说道。
“只有三个时辰么?”张天靠在桶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他感觉已经在梦中停留度过了一个月。
沉默片刻,张天再次问道:“你们认识一个叫韩玲轩的女孩么?就是韩太师的女儿。”
两个小丫鬟对方,满眼的茫然,道:“韩太师大人有女儿么?我们不知道啊,也从未听说过您提到的这个名字。”
韩玲轩已经在梦中沉睡了近百年,她的存在,韩太师府中知道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张天再次沉默了一会,挥了挥手道:“有劳你们照顾了我这么长时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下去也休息一下吧。”
“多谢公子怜惜。我们就住在隔壁,若有需要,叫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张天点了点头。
两个小丫鬟踩着青莲小步而去。
“这个梦到底是真是假?”
“听义父说,韩太师的确有个女儿,可我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叫韩玲轩。”
“这世上,两个人的梦难道真的可以发生交集么?”
胡思乱想了一会,张天起身穿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干净衣服出了门,外面月色明朗,夜色正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了蒋茹的房间。
第078章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