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明接到慕清颜的飞鸽传书时,正是午夜时分。沈幼鱼早已香甜的睡下,眉眼之间满是娇憨之感。
慕清明回头看了一眼沈幼鱼的睡姿,抿了抿嘴唇,提笔,就着月光写下些许几个字,便将纸条卷了又卷,塞在鸽腿的竹筒之中,让其飞走了。
寇南天忽然来敲了房门。
“慕兄,可睡下了?”
慕清明立刻回头看了眼沈幼鱼,见她并没有被吵醒,只是有些烦躁的翻了个身,会心一笑,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并对寇南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寇南天会意,往后退了两步,任由慕清明出来,并将房门关好。
他二人并未在沈幼鱼与慕清明的屋子前停留太长时间,而是直接去了距离那边不算太远的一方小凉亭之中。
寇南天虚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慕兄还跟慕府有所联系吗?”
慕清明倒也大方,径直点了点头:“鱼儿许是一时兴起,才跟来了此处。留下这样的一个门路,等她想回去的时候,便不会走投无路了。”
寇南天道:“慕兄是不相信沈姑娘吗?”
“我只是不想她跟着一起吃苦罢了。”慕清明抿抿嘴,道,“况且,该说的,当初都已经说过了。她如今忽然改了口,叫我如何能信?”
寇南天无奈摇头:“寇某一直觉得慕兄是最为通透之人,却没想到慕兄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啊。慕兄也不想想,这京城繁盛之地,最是容易叫人挑花了眼睛去的。若是沈姑娘未曾下定决心,又怎么会舍弃了那样的地方,跟慕兄来此处受苦呢?”
“那倒也未必。”慕清明道,“鱼儿的性子最是温柔和顺随波逐流的。她才刚刚恢复了记忆,一时间将我当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不无可能。等过段时间,等她想清楚了,事情许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寇南天十分笃定道:“慕兄想岔了。”
“为何?”慕清明问道。
寇南天耸耸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慕清明解释。这好似一种直觉,他觉得沈幼鱼既然肯来这样的地方,便一定是想的十分明白之后的决定。
寇南天道:“慕兄若是不信,便且多等待几日。看看沈姑娘的态度,再做决定也不迟?”
慕清明沉默了半晌,摇摇头叹息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且再等等,看看鱼儿的态度如何吧。”
寇南天见慕清明虽然犹豫不决,但心中早已有了一股子主意,便知道自己如何都是劝不动了的。所幸也不再相劝。就伸手拍了拍慕清明的肩膀道:“你且想想,如今天寒露重。你且早些休息吧,明日便该去种田了。”
慕清明无奈道:“我这才刚来,寇兄就如此着急吗?”
“我是不急,可农时不等人。这还是慕兄教我的,不是吗?”寇南天笑着反问。
慕清明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过他对此倒是十分心甘情愿,便无奈点头,摆出一副怕了你的模样,就放寇南天离开了。
“等一下!”慕清明忽然叫住了寇南天。
寇南天扭头去看,眼底一片疑惑。
慕清明有些别扭,支支吾吾了半晌,才慢悠悠的问道:“你那儿,真就连一间屋子都收拾不出来了吗?”
寇南天登时瞪圆了眼睛。他仔仔细细的盯着慕清明看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慕兄难不成以为寇某在骗你不成?若不是当真寻不出别的能住人的屋子,也不至于让慕兄与沈姑娘挤在一起。”
“更何况,慕兄跟沈姑娘可还没有正式成亲啊!”
翌日一早。
沈幼鱼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揉了揉自己仍旧有些惺忪的睡眼,下意识的往旁边摸了摸,早已是一片冰冷。
沈幼鱼慢悠悠的拥被坐起,拼命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不免有些失望了。
沈幼鱼隐约接的,自己昨晚睡下的时候,夫君并没有睡下。而再之后,夫君到底有没有跟她一并躺在床上,她也都无从而知了。
外面早已唱起号子。沈幼鱼侧耳细听了一阵,颇觉得熟悉,这不是他们在乡下的时候时常唱的号子吗?
沈幼鱼有些躺不住了。她赶紧起身,换好了短打衣服,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在腰上绑上围裙,便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农田距离沈幼鱼如今住的地方还算遥远。沈幼鱼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一面懊恼,一面难过。她再不敢耽搁时间了,便急匆匆的赶去了田间地头。
等她赶到的时候,早已守候在地头的妇女们也都挽起了裤脚,准备跟着一起下地了。
“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下去!”沈幼鱼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所有佃户家的女人们昨日便被逐一告知了沈幼鱼的身份,纷纷不敢让沈幼鱼下地,只在一旁劝说着。
“沈姑娘,你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样的地方,您怎么能随意踏足呢?您若是喜欢,便在一旁看着便是了。何苦弄脏了你自己的衣裙呢?”
“就是啊沈姑娘,这地里头的活计就是要一把子力气的。你瞧瞧你这副小身板,哪儿来的力气去做这些活计?还是赶紧在一旁歇息吧。莫要委屈了自己才是。”
“沈姑娘,论理儿,这地里的活计都该是男人做的。我们只是心疼自家男人罢了。您这初来乍到的,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的下了地去?还是好生在一旁看着,莫要给我们添乱了才好。”
沈幼鱼看着围绕着自己叽叽喳喳的一群人,有些百口莫辩。她真不是不会下地。相反的,她还自觉自己农活做的还算不错。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么一群以为她好为借口而阻止她下地的好心大娘们。
沈幼鱼涨红了脸颊,张嘴说道:“大娘,我以前也是在地里头干过活计的。这儿的东西,我也算熟悉。你们就让我下去吧,不会有事儿的。”
沈幼鱼的话让这些大娘们吃了一惊,但随即便笑着否认了。
这么一副瘦小的身板,如何能干得动这地里头需要一把子力气的活计?还不是哄人的吗!
“沈姑娘,这样的话,我们听大家小姐们说的多了去了。先头我们还相信了一下,放她们进去了。可结果倒好,非但没能干成活,还弄的当年收成减半了。沈姑娘,您就当行行好,就在上面休息一下成不成啊?”
“就是啊沈姑娘,这样的话我们真的挺多了。但真的能做的,可真是一个都没能看见。沈姑娘,我们实在是不敢再随意相信了。今年风水不好,我们可就指望着这一亩三分地的东西了。您就行行好,再下面待着吧。”
“沈姑娘,杨姑娘一会儿就来。您就先自己待一阵子,一会儿就有人来陪着您了。若是您还觉得一个人待着尴尬的话,我们留两个婆子在上面陪您说会话也成。您看,怎么样啊?”
沈幼鱼有些泄气,她十分无力的看着这群大娘们,双唇紧抿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地里头,寇南天一扭头便瞧见了岸上的情况。
这才多长时间啊?这群大娘怎么忽然就聊了起来,还好不热烈。
可等寇南天看久了,便察觉出不对劲之处。那被围着的人,不正是慕兄的小媳妇儿吗?
寇南天赶紧碰了碰还在自己身边埋头苦干的慕清明一下,道:“你瞧瞧,那是不是你夫人?”
第373章 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