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似乎看穿了沈幼鱼的心思,狠狠心,问沈幼鱼道:“那姑娘打算何时启程?”
沈幼鱼有些吃惊的看着容嬷嬷,她不过是顺嘴一提,断断没有这个打算的。
沈幼鱼沉吟了一阵,开口道:“我原是没这个计划的,但嬷嬷既然说了,却也是该思虑的。况且如今也不用去乡下了,倒是多出些时间好生整理此事。只是……”
顿了下,不无担忧,如今侯府一片混乱,若是此刻前往,只怕是爹爹与祖母都不会答应吧?
容嬷嬷笑道:“姑娘若是想去,便只管大大方方去便是,后面的事情自然有老身来处理,碍不到姑娘的事情的。”
停顿了一下,又叹道:“只是如今侯府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姑娘此番过去,不知是给侯府增分喜气还是添乱了。”
沈幼鱼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才迟疑不定。况且,母亲的事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能急于一时。
沈幼鱼思忖许久,道:“罢了,如今且先听听侯府的风声吧。倘若风声不紧,便寻个由头过府见见舅舅与表姐,若是风声过紧,便是我想去,也是去不成的。”
当日夜里,容嬷嬷便将此事与李嬷嬷说了。李嬷嬷吓了一跳,连连训斥容嬷嬷操之过急。
“姊姊,莫要怪我说你。姑娘是何等身份何等性子?你我的调教才初见成效,你便这样。往后你还想怎么教导姑娘?”
容嬷嬷道:“姑娘并非不懂礼数之人。我如今也不过是给她提供了个法子罢了。至于最终她怎么想,怎么走,还是她的事情,我还能越俎代庖,替她做决定不成?”
李嬷嬷却翻了个白眼道:“姊姊不说便罢,说我真有些担心。姑娘若是知道了真相,一时想不开,想当面与那张氏对峙,届时姊姊就不拦吗?姊姊一拦,少不得又要给姑娘出些主意,届时,便该是姊姊来做决定了。”
容嬷嬷却笑道:“你啊,总是将姑娘想的太过软弱了些。我却不这么觉得。姑娘如今已不是当初的姑娘了,便是再多的事情都压不垮的。你且看着吧。”
李嬷嬷瞧着容嬷嬷这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无比的好奇。
姑娘较之之前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姊姊到底哪儿来的自信,竟这么觉得。
尽管沈幼鱼存着观望风头的心思,可沈从溪却用一道命令,将沈幼鱼的想法彻底扼杀在了源头。
翌日一早,沈从溪便将沈幼鱼叫了过去,言道:“侯府如今也算康泰了,你与你表姐关系极为亲近,不如你过府去看看她?”
沈幼鱼仔细端详着沈从溪,试图从他的脸上寻找出一丝端倪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沈幼鱼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嘴上却迟疑道:“这……侯府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表姐许是还要在家中稳定情绪?女儿此刻过去,恐怕不大好吧?”
“你怎么如此确定侯府出事儿了?还是大事儿?”沈从溪忽然问道。
沈幼鱼惊讶的“啊”了一声,极尽无辜道:“不是爹爹之前跟女儿说的吗?难道没有出事吗?”
沈从溪并未回答,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跟自己装傻的沈幼鱼,好半晌,才不咸不淡的道:“看起来是无事发生了。不过到底有事无事,还需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沈幼鱼心中了然,只怕爹爹此刻将自己放出去,便是存了让自己做眼线的打算呢!
沈幼鱼自然不会这么傻的去给沈从溪当眼线,她如今虽回了沈家,可心却不在沈家。
沈幼鱼道:“爹爹是想叫女儿去帮爹爹打探些消息吗?”
“仅仅是一方面吧。”沈从溪供认不讳,“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帮为父盯着些侯府的动态,此事出的太过蹊跷,不能掉以轻心。”
沈幼鱼有些犹豫:“可是女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恐怕难以胜任……”
“你没做过,但跟着你的两个嬷嬷却是做过的。你且带一个一同前往,有她在你身边,起码不会让你露馅。”沈从溪斩钉截铁的道。
沈幼鱼见沈从溪态度坚决,心中觉得好笑,爹爹就这么相信自己吗?难道一点都不怕自己会临时反水?
沈幼鱼心中想着,嘴上却无奈的回应道:“既然是爹爹的意思,那女儿尽力完成便是了,只若是成不了,还请爹爹莫要见怪。”
沈从溪并未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沈幼鱼身上,如今听她这么说,丝毫不觉得意外,点点头道:“为父知道,你且放心吧。”
沈幼鱼回了院子,将两个嬷嬷叫到了身边来,又屏退了沈老太太给的人,才将方才沈从溪与她说的一番对话一字不纳的重复了一遍。
末了,才道:“既如此,还麻烦两位嬷嬷中的一位随我走一趟了。”
李嬷嬷跟容嬷嬷对望一眼,很快便有了决断。
李嬷嬷往前站了一步,笑道:“容姊姊性子乖僻,若是陪着姑娘出门,反倒叫侯府起了疑心。倒不如让老身陪着姑娘一起去吧。老身往日里便跟侯府走的近,又是个软和的性子,去了,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的。”
沈幼鱼看了一眼容嬷嬷,见她没有反对,便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李嬷嬷就跟我一起过去吧。”
去侯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沈幼鱼在家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拿着沈从溪的拜帖进了侯府的大门。
杨钰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赶紧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迎了出去,将沈幼鱼迎进了内院。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叫你好生在家里带着,莫要出来乱跑,难不成你都忘记了?”
如今沈幼鱼的身边,全都是侯府的人,一个沈府的人都没有了。沈幼鱼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她深吸一口气,拉过杨钰的手,焦急的道:“表姐怎么这么快便回府了?身子骨这么快就大好了吗?”
“哪儿能这么快就大好了?”杨钰笑道,“不过爽利了许多。倒是你,我怎么瞧着,你这个脸色有些不大好呢?”
沈幼鱼摇摇头道:“快别提了,在家里碰见了大大小小许多事情,弄的我头昏脑涨的。幸亏爹爹忽然心血来潮,放了我来侯府坐坐,若不然,我早晚得被闷死在家中。”
杨钰颇为惊讶,自从姑姑走了之后,侯府便跟沈府没了交集,即便因为表妹的回来,而多了一些走动来往,也断断没有巴巴儿将自己姑娘送来府上的道理。
杨钰觉得,沈从溪的背后一定藏着事。
杨钰想问沈幼鱼,但几次张口之后都被她咽了回去。沈幼鱼太过纯良,不像是会看穿其中缘故的人。
沈幼鱼却不管杨钰在想些什么,在她屋子里略坐了坐后,便迫不及待的问杨钰道:“舅舅今日在家吗?”
杨钰点点头,略有不解:“父亲今日并未上朝,如今便在外书房呆着。表妹怎么忽然起了这个?”
沈幼鱼不好说自己有事找舅舅,便拿着沈从溪给的尚方宝剑做挡箭牌:“爹爹有些事情想问问舅舅,他不好意思来,就让我来了。不知道舅舅如今有空没有?”
杨钰脸色微变,果然,她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了。
杨钰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如这样吧,我叫小厮去外书房看看,若是爹爹有空,便叫人用轿子送你过去。若是无空,那你便再等等?”
沈幼鱼眨巴眨巴眼睛,叹息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第320章 机锋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