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院粗着嗓子,发出难以置信叫声,“呔,这破桌子居然还要一两银子?”
他干脆抢钱去得了!
慕清明面容黑沉,弯腰捡拾一块桌腿,举到田状元面前,田状元本能伸手护住额头。
慕清明眸里闪了锋芒,“这是慕家祖传之物,价值千金。我只要你赔偿一两银子,已是看在同乡之谊,有问题?”
田状元征征看他,鼻翼煽动。
谁不知这小子当初被慕二叔赶出家门,连个破碗也没捞上,哪来价值千金祖传木桌,开玩笑呢?
他皮笑肉不笑开口,“倒挺会说笑!我的脑袋可比这桌子金贵多了,你打算赔偿多少银子给我?”
慕清明冷冷扫他面容一眼。
他并没有乱说。桌脚露出的木头胚纹理清晰,乌黑油润,带了袅袅暗香,是千金难求的沉香木制成。
而这家伙,脑袋挨揍后,说不定还能比原先灵当几分。
在他眼中,一百个田状元都比不上这个木桌。
慕清明眼中轻蔑之色刺痛田状元的自尊心,他脸色铁青,喘着粗气,“慕清明,你敢侮辱我!”
慕清明:“……”
他方才什么都没说好吧!
护院看情况不对,凶神恶煞围了上来。
幼鱼紧紧抱了木棒,缩在慕清明背后,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慕清明脸色更黑,“回去躺着,不准再下地。”
幼鱼啜泣,畏畏缩缩,“可是……”
“回去,躺着。”
幼鱼伤心的提了木棒,一步三回头去了里间。
场面凝结住。
众人只觉得无形的压迫直面而来,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慕清明凉声道,“我并没有侮辱你。这是事实。”
轻飘飘一句话,田状元气的胸膛上下起伏,那日在窑子里,他就不该手下留情,让人把这小子的舌头也扒出来才是极好!
登时冷笑连连,“好,你有种!我不要那丫头赔偿银子,只要让我打你一棒,就算两清!”
慕清明扫他一眼,神情吃惊,“你确定要和我单挑?”
眼神里的怀疑,不言而喻。
田状元眼睛直勾勾,盯了慕清明衣物包裹不住,呼之欲出的胸肌。
他几时说与他单挑,当他蠢吗?他若打得过慕清明,早拿到十两银子,又何必带了护院来找!
田状元翁声翁气,绝不认怂,“粗人才打打杀杀,有本事你和我单挑做学问。”
此言一出,空气呆滞住。
众人面面相觑,带了几分同情之色看慕清明。
谁不知道那慕家小子只蒙学到十岁便辍学打猎养活自个儿,姑且不论认的那些字是否早已经还给夫子,
念了十几年学堂的秀才生要与乡野小子比试学问,确实有些欺负人!
就算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好吗?
田状元抖动面部肥肉,很是得意自己的随机应变,“小子,你敢不敢和我比?”
慕清明沉静看他,眸里染上嘲讽,唇边勾起浅淡笑意,“输了,你当如何?”
这是应下了?
顿时,全场一致发出吸气声。
方才觉得同情这小子,可去他的吧。
平日里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也就罢了,看看这张狂不知轻重的气势,吃些苦头也是活该。
田状元面色通红,胸膛忽上忽下,“我输了,就赔你银子!若你输,该如何?”
慕清明冷淡抬眸,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我不会输。”
“你……”田状元气的指指他,一口气憋着差点上不来,“你有种!走着瞧!”
说罢,怒气冲冲带了护院走了。
门口围满看热闹的人,见好戏散场了也不舍的离开。
探脑袋肆无忌惮打量慕清明,并没有刻意压低议论声。
“嘁,这小子前些日子同人赌钱输了,不会受打击,有些失心疯了?”
“那可不!听说一个月前,他撞到了头,好大的血洞,脑筋不太好使了!”
“啊,那以后可要离他远一些。听说,是野种呢,还克死自己的娘,这样的人,谁沾上谁倒霉!”
慕清明冷冰冰视线扫过人群,脸上没有半分感情波动。
“刘家老三,你说话也太难听一些。慕小子原先也是上过启蒙学堂,可别看不起人。”慕家二叔磕磕烟袋,慢腾腾说道。
慕清明冷冷目光停在他身上。
果然,他话音刚落。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家二叔就是心地善良,还替那小子说话。不过,他看了几本书早还给夫子了吧!”
慕家二叔眉毛皱在一起,“慕小子是个可怜的,他无爹无娘,好歹也是在我面前长大的人,我能不替他说话?我说你们也别嘲笑他——”
还未说完,头顶覆上一片阴影。转头,对上慕清明冷冰冰没有温度的眼眸。
“慕家二叔,”慕清明音线清冷,“你信我能赢田状元,是吗?”
慕家二叔愣了一下,不迭点点头,“咳……我自然是信你。”
他之前不承认慕清明是他侄儿,有意在言语中与他划清界限。
慕清明清冷面容微动,居然有从未见过的浅淡笑意,“好,各位做个见证。慕家二叔说了,我一定能赢田状元。慕家二叔,赢了,银子我分你一半!”
慕家二叔眉毛打了个结,张开嘴,半天没有出声。
赢了分他银子,倘若输了呢?
这么多眼睛看着,总不至于有好处他就拿,要出钱他却跑?
这小子根本不可能赢!是了,定是一直记恨着他,故意挖坑给他跳。
自个儿要死也不用拉上他一起垫背!
慕家二叔面容讪讪,急急否认,“慕小子,你可不能胡说。我几时说了你能赢田状元?你叫猪油蒙了心,那田状元什么人,可是秀才生!慕小子,听我一句劝,别折腾了,你赢不了田状元。”
慕清明面容一颤,点点头,黯然道,“竟连慕二叔也不相信我。慕家二叔,从前我四五岁时,你还曾在夫子面前夸我天资聪颖,如今却这样瞧不起我?”
慕家二叔听他提起往事,眼神闪躲,心虚不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慕小子——”
“不必多说!”慕清明面容带了斩钉截铁愠意,朗声道,“慕家二叔,你不信我。我偏生要赌一口气。若我赢了田状元,慕家二叔要把村西那亩水田给我!”
慕家二叔脸面冷了下来,原来,他是打了水田的主意!
可这小子记性似乎不好,八年前分家产时,拿了清单与他核对,他满脸迷茫,一个字也不识。因为不会写字,就连文书上也只按了一个指印便算完事。
这些事情,他慕二叔可是历历在目。
慕清明眯了眼,连声催促,“慕家二叔,若我赢了田状元,你把村西的水田给我!”
围观众人霎时鸦雀无声,只把目光投在慕家二叔身上。
慕家二叔只觉得面皮发烫,犹如寒芒在背。
慕清明见他方寸大乱的模样,唇边噙了冷笑,“慕家二叔,若我赢了田状元,便去深山里替你抓幼鹰,十只!”
这赌注也太大,慕家二叔面色通红,喃喃自语,“你,你疯了……”
吸。
人群里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众所皆知,慕清明是打猎的好手。
村尾深山里的确有鹰崽,也只有慕清明有本事能抓到。
只因为那老鹰通常把巢穴都建在悬崖峭壁之上,底下是万丈深渊。
但——
即使侥幸没有失足,攀上了崖壁,那老鹰也会守在鹰巢旁虎视眈眈,免不了一番恶战。
更何论,幼鹰嫉妒心理极强,会把其他兄弟姐妹推出鹰巢摔死,要想找到十只,何其为难。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第26章 你敢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