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周文被送入了军营之中,周举花了三年积储下来的六两银子换来了一个别人花钱才能够找到人的一个活计。
在洛周城的军营之中,官兵是世代继承下来的。那些世代为兵的子弟从小在大街上面吃喝嫖赌,在军营之中训练的苦,这些军大爷想尽各种办法逃避训练。其中之一,便是每天花个几文钱请来一两个孩童替代自己点名。
这一天,在周举的简陋门前,只得自己一个人忙碌个不停。坐在了门前桌椅上的一个矮小晒黑的老头子喝着小酒,吃着店里面的小吃。悠然自得。
“周举啊,你家小儿若没有我宋老头子的关系,又怎么能混入军营之中。你的儿子可是军营里面有史以来最小的了。”
事实上,军营世代为兵的人最小的刚三岁能走就到军营报道,挂了一个名。当然,周文如今确实是最小的人。
周举在油锅前面听到宋老头的话,急忙盛上一碟子的饺子送到了桌子上。宋老头见状便慌忙推辞不想要,眼神又一直盯着这碟刚出炉的饺子上面。
“老周啊,这是做什么?我今天可没带多少钱,我怕付不起钱啊。”
周举摸了后额头,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敢收您的钱。”
说罢周举急忙回去收拾别的客人要的早点,这在旁边的小贩面前就不同了。这个宋老头曾经在军营中当过伙夫,醉酒后冒犯军官被革职。现在牵桥搭线,送周文到军营后,一连二十天都免费吃喝,外人都看不下去,宋老头却乐此不疲。
周举呢,为了周文能在军营中稳稳当当,也不在意。宋老头始终是自己的恩人啊,看到宋老头仿佛看见在军营操练的周文。
训练场四四方方,旁边摆放各种武器和锻炼器具。大刀、长枪、短棍、利剑、盾牌、弓箭、弯刃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而在训练场上面,只得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一板一眼地挥动着拳脚。
小小的拳头用尽了全力打向前方,腰板下的双腿马步扎得结实。只是,拳脚之下太过幼稚,不知不觉身体变化,左脚在后,右脚在前,连个架势都没有定型。只是,无论如何,这个小孩却在烈日下坚持打拳。
本来说,小孩子如此勤奋,着实感动人。但是在屋内,阴凉处兵卒们连看都未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说笑玩乐。本来刚来到军营的周文也引起了一个小风波。士兵们发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这些军营子弟,平时不想进来训练场点名。就会花个几文钱到街边请个流浪汉来顶替。而教头都是相识的叔叔伯父,只要人头够了,也就只眼开只眼闭。
而周文的来到,就让萧教头连呼世风日下,现在军营中没有了规矩,士卒都无法无天了。
话说如今天下纷乱,洛周城还能够如此懒散的原因则是近在皇城脚下,乱贼不能近。所以偏远之地纷争动乱,就像是炮仗烟花响个没完,又不会伤身。日子一天天过,该干嘛就干嘛。毕竟,数十年这么过了,到了今天就例外去改回来?
萧教头当天就找到了周文顶替的士卒,这一问,顿时将自己的侄儿王珍石揪了出来。然而在街边赌钱的侄儿死活不肯回去军营赶走周文了。
“平时都是花钱找人顶替,现在找到个不用钱的,说什么我都不走。萧叔,你可不要给我吓跑了那个小孩。”
萧教头怒不可及,足足在训练场坐了半天。是夜,宋老头静悄悄地送来了一两银子这才是作罢,只眼开只眼闭。用宋老头的话来说就是。
“现在的孩子吃得多,长得快,过不了两年就牛高马大了。”
周文对于背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无所觉,只是每天按时来到训练场,在教头点了名后,就自己按照说书的那般练拳。
而萧教头呢,对这个小孩则是无从应对。要说这么小,去砍柴煮饭扫地什么的,去帮了忙到显得碍手碍脚的,要说锻炼的,手脚无力,做什么都不成。打又不懂,骂又不明白。
萧教头坐在训练场旁边喝茶看周文,一天天过去。对于周文,萧教头算是明白了。这个小子是个傻瓜,脑筋根本转不过来。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去了两个月,萧教头一如既往地坐在屋檐下喝茶,屋子里面的小伙子还在赌钱。今日,雨点哗啦啦地落下,时而像是一排刷子,时而像是一桶水扑面倒过来。而大雨中的小孩子依旧挥舞拳头,不知不觉,萧教头眼角下多了一粒水珠,也不知是雨飘飞过来,还是流了泪。
“这样练,身子是要坏的啊。”
萧教头微微地说了一句话,曾几何时。那个年少的自己,初入军营充满了渴望。勤加苦练想要报忠皇朝,在训练场操练容易被人嘲笑玩弄。那就偷偷在家里面操练,把军营的一套劲意拳练到炉火纯青打出了战兵的拳意。
当时自己一个人操练足足花了八年时间达到了获得了战兵的官职,就想要更进一步晋升战师走出洛周城,谁料自己刚过二十五周岁,年纪过大被拒之门外不得进入武学堂习武。回到了洛周城后,成了个教头一天过一天。
至今仍难以忘记自己门外看见的那一群少年,一个个意气风发,体格强壮,英俊倜傥。
第二天,暴雨的天气说走就走,在烈日下那个小小身影仍在操练。只是力气少了许多。
“岂有你这般糟蹋个身子的娃!给我过来!”
话说周文还在恍惚之中,昨天大雨练拳,回去后身子便不舒服,吃了肉喝了汤这才沉睡了过去。而今天早早到来,一如以往地挥拳动腿,谁料耳边一声怒喝。
“看啥!给我过来。”
周文条件发射地跑到了萧教头身前,小心翼翼地站着,如同一根竹竿。认真的脸,黝黑的一张脸。
看见周文,自己就难以忘记当年的那些少年。一个个衣裳靓丽,肤白唇红。分明是练家子,又有俊美外表,自惭形愧的自己就连武学堂的门都走不过去。往事如烟,回想如昨。
“谁家的孩儿这般狠心?昨日淋雨,今天还要被晒?不怕身子坏掉了?”
“不怕,爹爹给我喝肉汤了!”
“哦?”
萧教头当下连连发问,周文小孩善良纯真,直接就将父亲如何照顾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一早就去训练,回来后周父便用炖好的肉汤还有粗粮喂吃。而周文不知道的是,周父在其沉睡之时,就按摩松身消除疲劳。直到深夜周父这才睡去,第二天凌晨时分就起床准备开门做生意,还有做周文的午餐。
周父年纪轻轻,才四十出头便像个老头子。在街上辈分算低,但路过的人却称呼其一句周老头。
萧教头点了点头:“很好,你家周老头是个有心人。明天开始,就不要在训练场上练拳了。明日到后山去吧。”
周文:“不!爹爹说了,每日都得练武!”
“嘻嘻,你好好想想吧小子,还爹爹说。”
周文不懂,一直练拳直到回家。周文刚和父亲提起,便被打了一棍子,恨铁不成钢。
“你懂啥?在军营里面就得听萧教头的知道不知道?”
周文点了点头,吃了饭后很快就沉沉睡去。毕竟是小孩子,能撑到现在也难得。周父将那小身板抱起,在水桶上洗了身,又在木板床上揉身按摩。见孩子眉头舒展开来,这才是胡乱收拾一下自己睡下。
第二天,散了队后,周文跟在萧教头的背后走去后山。直到中午时分到了饭点,那在屋内赌钱的士卒向屋外看了一眼,疑惑地问了旁边的兄弟。
“哎?我怎么感觉屋外是不是少了什么。”
向外看去,屋外喝茶的教头空荡荡的训练场。哪里少了什么?
“老狗你可别想着出花样啊!”
萧教头听罢只是喝着小茶过着日子。而在后山中,周文正扎着马步,用萧教头的说法。学劲意拳就得打根基,想跑就得学会走,想动就得扎稳了马步。
萧教头本来还担心这个小子偷奸耍滑吃不了苦,谁知道看了半个时辰,这个小子硬着一动不动,蚂蚁爬虫在身上走了一遍,汗水湿透了身也动也不动。这才想起这个小子是个傻瓜,也就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站了一个时辰就给我休息三刻钟,一直到晚上回家,知道了没有!”
周文:“是!”
萧教头在训练场如往常般喝茶过日子,旁边屋里面照常赌钱快活。
“若能在我手上出个有出息的娃,也不枉我练武一场啊。”
马步扎了一年,在家中,周举见自家孩子身体那是越来越好,走起路来步步生风,身子硬朗,双目有神,和同龄玩泥沙的孩童完全不一样。
这天,宋老头和孙女在周举家吃早餐,不单自己蹭饭,连孙女都带来。也是够无耻的,宋老头见周文的背影便是打趣道。
“周举,我说啊,把我家孙女给你当儿媳妇的好了。你家儿子我看是前途无量啊。”
“我不要!周文那么黑!”
孙女嘟嘴举起脏兮兮的手掌擦了下嘴巴,不满意。
宋老头:“想不想天天吃这小米啊?”
“想!”
“那你啊,就当周文的媳妇不就有得吃了。”
大人们哈哈一笑,只得小女孩脸上一阵红。
第二章 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