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瑶的小隔间总是睡有值夜的人。算算日子，今天该是浮莲值夜，浮莲最乖巧，你不叫她，她就绝不会出现。
　　“已经半夜了，姑娘。”次月走出来，习惯性的为天瑶倒上一杯漱口水。
　　“你去吧，让浮莲过来，我习惯她陪着我。”隐约中记得在幽林里，见过次月，所以她并不意外，可是长久被五侍女服侍，她已习惯她们的存在。
　　次月递上水：“姑娘难道没发现么，这是姑娘的房间。”墨绿色的床幔，以及床前放置的瑶琴，连位置都没有改变。
　　天瑶握杯子的手蓦地发狠，说话声音也变得生冷：“你们就这样把我带回来的吗？”她的心发疼，尹武晨那么霸道的人，绝不会让她离开，她在人间也呆惯了，无拘无束，没有天宫的嫌隙和背弃，十年处的地方，却没有几个月相处的人有感情，她对天宫真的很无语。
　　次月不说话，她的立场实在无话可说，当日一别，她的剑指向天瑶，自那一刻，天瑶的心里就再没有她的位置了吧，她的武功承自天瑶，一招一式，都是天瑶调教的结果，她知道她是错了，若重来一遍，她还是一样的选择，医书那个书呆子不会武艺，天瑶的一个音调都可以拿走他的性命，人命如蝼蚁，她懂，她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天瑶的对手，所以只想那个人活得比她久一点，可是她没算到，天瑶只是想吓唬一下，并没有伤人的打算。
　　“你出去吧。”天瑶放下杯子，有些人有些事她不想见，回来不是她的选择，但是她有权选择回来后的生活方式。
　　门前的仙草依旧生机盎然，绿色的叶子在夜光下发出异样的色泽，天瑶摸着仙草的叶子，有些感叹：在天宫，一棵草居然可以活得比人都好，难道不是吗？连这株草，都可以有选择活下去的机会，上天却不给她，她的心脉随时都会断裂，心脉断却无法自行疗伤，她想活着都必须活在随时丧命的危机中。曾经听说，杀手是在刀剑上过日子，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两种选择两种结果，活着或者死亡，但如果杀手够强，就能逃过生死，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她够强，瑶琴一引，天下皆在脚下，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的肩膀颤抖，她告诉自己不准哭，不准懦弱，却无法阻止自己悲伤。命运啊，何时给过她一个公平，她的前半生是被人所杀，所以她的怨气逼人，这成了她活下去的媒介，因为可以借助上古战场上的杀伐之气，而组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但却要接受自己不是人的残酷现实。
　　“阿瑶，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白站在她的身后，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宽广，是最好的依赖，如果天瑶想依靠，可以靠上一辈子。
　　天瑶吸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夜白的气息已经很弱来了，这次为了她，又耗费了不少真气吧，和九尾狐一战中，她受了重伤，夜白为了救她，挨了九尾天狐一掌，又耗费真气为她疗伤，危在旦夕，她知道雪妖转世的白色血液可以治他的伤，她执意去找雪妖转世，可是没想到，换来的是多了一个雪妖转世的师母。
　　“你…”她想问，可是还是问不出口，也已经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夜白花了十几年守护她的前半生，她已耽误他太多，剩下的时间，就让他追求自己想要的吧。
　　“我祝福你们。”天瑶送上自己的祝福。
　　“瞎说什么啊，这里只有你和我，我已经送她回她的母国了，那里需要她。”夜白的手放上她的头上，安慰着这一个小傻瓜，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事已经改变，他和天瑶早已回不到过去，那么在他生命的最后，把她强留在身边，陪他过完人生的最后时光，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母国，天瑶的心一颤，冰俏的母国不是北国吗？一个可以让堂堂公主沦落到异邦青楼的母国，不要也罢，这不是送她进火坑吗？
　　“好了，我让厨房做了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琼酿，今天高兴，准你多喝一点。”夜白习惯性的先行，等着天瑶赶上，可是他不知道，天瑶早就不喝酒了，她喜欢人间的茶——略带苦涩但又清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