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来到医院,胡耀明还在睡觉,脸色苍白,眼角有明显的皱纹,感觉一下子老了,睡相太沉稳,更让人担心。
“耀明,你醒醒,看谁来看你了。”冯灵儿不想让他如此沉静睡觉,感觉像是一场离别。
胡耀明微微动了动眼皮,慢慢睁开眼睛,胡鸢与叶凌站在他面前,他惊喜开心地缓慢翻起身子,竖起枕头,让自已靠在枕头上,伸出手,示意胡鸢与叶凌走进。
“爸!您现在好点了吗?”胡鸢坐着冯灵儿身边,用手挽起他的手,焦急问道。
“看到你们来,我感觉身子一下子好了,鸢儿,你不用担心。”胡耀明安慰道,好似不是自已生病一样,反而安慰起别人。
“爸,我回来了,你就不用担心公司的事物,我能处理好……”胡鸢知道父亲是一个工作狂,现在他一定很担心公司的事情吧。
“鸢儿长大了,我就安心了呢……”也许因为生病的缘故,胡耀明虚弱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父爱,那柔软的声线直达胡鸢心里,让胡鸢忍不住流下眼泪。
“……爸。”
“刚夸完你已经长大了,怎么哭了……”胡耀明用手接住胡鸢滴落下来的眼泪,感受它的温度,让人暖心,现在的他为了控制癌变白细胞,做了多次化疗,抵抗力下降,在六月里也有微冷的感觉,胡鸢的眼泪刚好治愈了此时的冷意。胡耀明抬了抬头,看向叶凌,“小凌,也回来了,真好,以后,你妈妈有人陪伴了呢……”
“您现在是在宣布遗言吗?如果不是,那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叶凌俯视着如此虚弱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漠的男人,恨不起来。
“……小凌,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称呼你为小凌……”胡耀明小小的请求。
“无所谓……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答应胡鸢要给我们一个好的结果,但并不想认您……但当我看到您这幅德行后,心里无尽的恨意全无,反而有更深的感情催生,或许我已经在潜意识中渐渐淡忘,甚至渴望父爱,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我还有很多话或行动,没有向您表达,我不想自已有勇气迈进一步时,您却离开我们,请您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第一次回家,没有您在里面,我感受不到有家的感觉……”叶凌将自已的想法慢慢说给胡耀明听,希望能让他有了生的强烈欲望。
“……谢谢你,小凌,原谅我的罪行,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对你是,对鸢儿更是。”胡耀明很感动,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一家人相守陪伴。
“爸,您是一个最好的父亲,您对我的付出,我很了解……”
“好了,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冯灵儿擦掉眼泪,拉着叶凌与胡鸢的手,放在胡耀明的手背上,自已的手也放在上面,“我们是一家人!”
叶凌渴望温暖又安心的家庭,父亲是否在某一处也在安静的祝福着。
经过检查,叶凌的骨髓组织类型与胡耀明相容,接到消息的他们感到很开心,心中放下了一个大石头,胡耀明对生的希望也更加强烈,积极接受治疗,虽然常突感头痛、乏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头发脱落等症状,但看到冯灵儿他们欢快的交谈,忍住痛苦,露出温暖的笑容,表示自已很好。
一早叶凌来胡耀明的病房看望他,见他还在沉睡,没有打扰,她拿起携带的铅笔和速写本,用左手绘画胡耀明沉睡中的模样,希望能记住。
“嗯……小凌来了啊,怎么不叫醒我?”胡耀明一睁开眼,看到叶凌拿着速写本看向他。
“想让您多睡会……”
“我已经是整天都在睡呢,再这样下去都成猪了。你在画什么?”胡耀明好奇叶凌的画,却意外的看到她用的是左手,鼻子酸了酸。
“画您,看到您的睡脸忍不住画起来,真是太帅了!”叶凌将速写本转向他,让他看看画中的自已。
“……我的头发怎么那么乱,很影响我的形象呢。”胡耀明埋怨道。
“我帮您梳,再画张更帅的你,好吗?”
“好……女儿是棉袄,果真如此,哈哈……”虚弱的声音发出微微的笑声,感觉整间病房都温暖起来。
叶凌从抽屉里拿出木质梳,轻轻拨起胡耀明那些微粘腻的头发,尽量不触碰头皮表层,轻轻为他梳柔顺,胡耀明的头发随着她的梳起,大把大把脱落,叶凌边盯着边流眼泪,“我为您织一顶棉帽,下次带给您,一定很适合……”
“嗯,是你送的礼物,我都狠喜欢,真乖!”胡耀明转身却看到叶凌流着眼泪盯着那梳子,那里还残留他大把的头发,他艰难地抬起来双手,拥抱住叶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是说要再帮我画一张吗?”
“好,我扶您躺回床上先……”
此时,整间病房只听到叶凌“沙沙沙”用铅笔触碰速写本的声音,胡耀明偶尔看叶凌,偶尔太累,眼睛闭了一会又睁开,生怕叶凌画不了他的眼瞳。
……
手术当天,胡耀明和叶凌同时被医生推向手术台,胡鸢和冯灵儿也在旁边推着,眼神担忧。
推入手术台过程,在医院的走廊里,叶凌侧脸转向胡耀明,“爸,您一定要撑住,活下来,我们等您回家……”叶凌以为一生都没人能代替叶枫的位置,但显然她违背了之前的誓言。
终于等到“父亲”这个称呼!胡耀明手里紧握着叶凌的棉帽,答应叶凌。冯灵儿与胡鸢也同样开心地笑,这个手术一定要成功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袒露真情地相处!
冯灵儿和胡鸢在外面焦急的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漫长到身心疲倦,但里面却没什么动静。胡鸢扶着冯灵儿的肩膀,生怕她会因为漫长的等待而倒下,“鸢儿,你说你父亲会不会挨过去?”
“妈,爸他一定会挺过去的!您放心,爸怎么会丢下你呢……”胡鸢安慰道。
“嗯,是的!他怎么会丢下我!我一定要相信他!”
……
手术灯“嘭”失了。
“医生,我爸怎样了?“
“手术很成功,这几天要观察是否有排斥的反应,还不能松懈……”医生严肃说。
“谢谢您,我们会注意的!”胡鸢与冯灵儿松了一口气。
叶凌醒来时,胡鸢坐在他旁边,“他怎样了?”
“手术很成功,但需要一个星期的观察期。叶凌,你已经尽力了,所以,我们慢慢等待结果吧……”胡鸢拍了拍叶凌冰凉的手,表示安慰。
“嗯……希望他能安全度过危险期。”叶凌望着窗外,为胡耀明祈祷。
……
第二天,守在隔离间的胡鸢他们听到胡耀明有排斥的现象,需要紧急处理,都深感恐慌。当医务人员推去手术时,叶凌对着胡耀明的方向喊,“爸,您不是答应我要活下来的吗!?”胡耀明还在沉睡中,无法回应叶凌的问题。
“叶凌,冷静下来,我们要相信爸。”胡鸢扶起叶凌坐下,此时的冯灵儿已经受不了晕睡过去,“妈!您怎么了?”叶凌担心走向她那边,赶紧扶住母亲倒下来的身体。
护士见人倒下,安慰道,“没事,她只是身子弱经受不住刺激,所以暂时晕过去,你们其中一个人陪我办下住院手续,她需要休息和补足营养。”胡鸢交代叶凌在这里等着,自已去处理母亲的事情。不能倒下,她们需要他的勇敢!
胡鸢处理后,陪了一下冯灵儿,立刻走去叶凌那边。叶凌一个人愣愣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凌,爸还是没有动静吗?”
“还没有,时间怎么会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叶凌转向胡鸢,希望他能给到满意的答复。
“不要胡思乱想,爸很坚强!”胡鸢拥抱着叶凌,内心颤抖,其实,自已也在慢慢动摇吧。
手术的最后,胡耀明的手术尤为乐观,平安度过危险期。胡鸢与叶凌听到此消息,都开心相互大哭,他终于挺过来了!醒来的冯灵儿也因为这消息,瞬间精神好了,三人相视而笑,雨后天晴。
经过一个月后,胡耀明出院了。胡鸢一早来到医院接胡耀明回家,医生交代几句话,也离开了病房,胡鸢将他衣物折起来,装进衣袋。胡耀明盯着门外说,“怎么不见小凌来?”
“爸,您回到家就会看到她啦~”胡鸢知道父亲急切想要见到叶凌,但提醒他忍住。
他们回到家后,叶凌开门迎接,“欢迎你们回来,妈在厨房里忙,你们上楼收拾东西后,再下来吃饭吧。”叶凌微笑对着他们说。
“嗯,好……”胡耀明答应着,胡鸢随着他上楼。
……
“耀明,今天的咖喱汤好喝吗?”冯灵儿对他说。
“好喝,跟你平时的煮法有点不同。”胡耀明品尝说。
“这是叶凌煮的,听说是向丽莎学习厨艺,进步很多呢,这孩子总是暗暗来。”
“……那我更应该喝多一点,哈哈~”
“那您注意分寸,刚恢复身体,不能吃撑呢!”叶凌在旁提醒道。
“嗯……”胡耀明开心连连答应。
“有了女儿,忘了我,是不是太偏心点。”冯灵儿看着一对父女平常交谈,假装生气。
“怎么会……你们三人都是我一生想要守护的人,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平凡的家庭气氛,餐桌上的欢声笑语,家人们相互夹菜,这些情景是叶凌一直都是想拥有的,现在因为自已的妥协,终于置身其中,内心的空虚轻易填满。
第五十章 感情在内心某个角落慢慢延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