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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儿时的羁绊
  朴廉双手插着宽松的牛仔裤兜,从后门慢悠悠走下楼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看到台上的朴艺音指挥着所有人布置灯光,道具等工作,神情严肃,语气干净利落。
  她从小就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当母亲告诉她出生的真相,本以为她会哭泣,可她反而微笑着,表示并不在意,夜里朴廉偷偷进她的房间,也同样认为她会在晚上偷偷伤心流泪,但还是猜错,他清清楚楚看到她平静坐在椅子上,演算复杂的应用题,仿佛是一个无血无泪的人儿,完全没有感官知觉,母亲跟她说的是不痛不痒的故事。
  朴廉从小跟朴艺音生活一起,从来没有看见她流过眼泪,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如没有泪腺般不知痛苦。朴廉小时候很淘气,有事没事找朴艺音麻烦,比如在她衣服里放苍耳,将她刚绑好的辫子弄乱,往她要喝的水里放醋,冬天往她的棉被里倒水,深夜故意让她讲故事给他听……但她一般都选择无视,不会计较,不会报仇,就连考A大,她也是顺着他的意,跟随他来到此学校,明明知道这间大学并不注重表演专业。
  “艺音!小心!”某人喊道,朴廉回神,连忙跑到朴艺音身旁挡住要跌落的灯具,“啪”灯具刚好砸中朴廉的背部,他身下的朴艺音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啊!”场内的人都惊叫起来,他们看到朴廉背部涌出鲜红的血液,慢慢滴落到木质台下,朴艺音回神,她想扶起朴廉,但手指一碰到他的背部时,感觉粘稠,她抬起自已的手看了看,愣在了……
  “朴廉!你醒醒!你为什么要来救我!”朴艺音惊慌失措拍他的脸,防止他睡着,“快拨打120!”她向场内的人喊,声音之大,震动整个剧场。
  “我终于看到你露出痛苦的表情,值了……”朴廉虚弱地说着。
  “你不该来救我!笨蛋!”朴艺音眼眶泛滥着泪水,一点点滴到他的脸颊。
  “艺,说你爱我……”
  “……我爱你……爱你如生命一样!撑住啊,朴廉!”
  “我也是……”说完朴廉晕睡过去,“朴廉!”
  ……
  A城一家附属医院里传来一声声年长的弃责语,“你是怎么看管阿廉的,我要你去这所学校是好好照顾他,不是伤害他!”
  “对不起,爸……”
  “如果阿廉有什么不测,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老公,艺音也是无心之错,怪不得她啊。你不要一直指责她,现在这孩子也是情绪不好。”林伊拍着朴宋的胸口安抚道。
  “你一直都很偏袒艺音,现在儿子都成这样,你还帮她!”
  ……
  朴艺音已经听不到他们的争吵,眼睛紧盯着手术中的显示牌,她愣愣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平时聪明的脑袋一片空白。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呆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嗑”手术门打开,医生缓缓走来,朴艺音他们跑去过,“医生,朴廉他怎样了?”
  “因为灯具直接砸到他的肩胛骨,部分骨头碎裂引起积水浮肿,我们已经通过手术抽离里面的积水,已经过了危险期,你们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一个月就基本无大碍。”医生不急不忙讲述。
  “谢谢您,医生!”
  朴艺音帮朴廉办住院手续时,胡鸢和渡边一鸣得知消息都纷纷跑来医院,“艺音,阿廉怎样了?”渡边一鸣一看到朴艺音就跑到她面前问,“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们都是朋友,应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他,那小子命硬着!”渡边一鸣也同样安慰朴艺音。
  “嗯,那我们进去吧。”
  病房里,朴廉安安静静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起来很脆弱。那还是平时那个朴廉吗?渡边一鸣想起他老是欺负他,而现在却成了这幅德行,心里莫名感觉难受,“阿廉,快点好起来……”胡鸢同样也不好受,默默注视着朴廉的病态。
  “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自已能照顾好他。”朴艺音看着眼神疲惫的朴宋、林伊,深感内疚。
  “……那好,我们回去先,明天一早再来看阿廉。艺音,你也不要太劳累,知道吗?”林伊关心道。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廉和自已。”
  林伊扶着蹒跚的朴宋走出病房,留下一群孩子。“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自已一个人就行……”她端起一盘清水,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沾湿,扭干,拭擦他的脸颊,用棉签沾点温水,轻轻点在嘴唇上,缓解表面的干燥,动作纯熟,看似经常做的事情。
  “嗯,我们明天再来。”胡鸢阻止渡边一鸣说话,推他出病房。
  “给他们独处时间吧,艺音看起来有很多话对阿廉说。”我们无法插足他们的世界,所以安静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阿廉,你是知道吗……在我看到你的血液留在我的手指尖时,心里真的很痛,绝望的心情无法停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默默将爱你的感情埋在内心,不敢向你提及。你是那么高高在上,我只是家里一个无名之人,怎么能爱你……”朴艺音对着沉睡的朴廉细语着,她握着他的手摩擦自已的脸颊,“如果我们不是姐弟,会不会好过些,至少相爱是有可能……”她慢慢睡过去,也许这是她唯一一次真诚表达自已的感情。
  深夜里,朴廉因为伤口太疼痛,无法入睡。他睁开眼睛看到朴艺音趴在他的床上睡着,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心。朴廉轻摸着她的眉间,想抚平她的伤痛,“傻女人,就是因为我们是姐弟,才能相遇……我宁愿与这种方式与你相识,也不愿永远都遇不到你……”
  幽静的夜,窗外透着月光,淡淡的忧伤袭卷而来,命运太会捉弄人,但同时也给人希望,又爱又恨的人生啊。
  朴廉拍拍沉睡中的朴艺音,想唤醒她,“艺,起来……”
  “嗯……”朴艺音被吵醒,发出不清晰的喃语。
  “躺上床再睡,你这样会感冒的。”朴廉担心道。
  “……不用,我坐在椅子上就行。”
  不待她同意,朴廉已经挪开一个人的空间给她,用手拍拍那位置,“快上来。”见她没有行动,“你该不会是害羞吧,呵呵……”朴廉假意笑话她,“我们以前也是一起躺在床上,你讲故事给我听的呢。”他又在提从前,“我们都长大了,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你难道不明白……”
  “就是明白,所以,才让你忆起……如果我们不是姐弟,会不会好过些,至少相爱是有可能……其实,我听到呢……你对我的爱,我至今才了解,真的很抱歉。”
  “你……”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我忘了跟你说声,艺,我爱你!从想让你哭那天起,我就发誓让你过上简单,可以又哭又笑的生活……还记得有一年我拼命读书,连跳两级吗?那时候就是因为想更靠近你,所以,逼自已学习,然后和你一起上学,下课,回家……”
  “我知道你的爱,但是不能回应你……对不起……”
  “你不用觉得内疚,我明白现在的情况,不会勉强你接受我。艺,相信我,总有一天,我能很好处理我们和爸妈的关系……等我可以吗?”对着朴廉真挚的眼神,朴艺音无法用语言做出回答,她慢慢坐到床的一边,侧躺着,用手绕过他的腋下拥抱住他,有节奏地轻拍着他受伤的右肩,“我一直都在用行动证明我相信,你有看过我交过男朋友吗?”
  “……我以为是我太难缠,才导致你没有时间找男朋友呢……”
  “你一生都是我的“小少爷”,逃不掉。”
  “是啊,我们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在一起!”
  “你的肩膀还痛吗?”
  “有你在身边,肩上的痛算什么……”朴廉收紧自已的手,将朴艺音搂紧一些,生怕是幻觉。
  过了一个星期,朴廉基本无大碍,可以出院回校。朴艺音拿他拿着行李来寝室,胡鸢他们都高兴拥抱他,表示欢迎回来。林暮然因为当时还是回A市的途中,无法看望他,感到非常抱歉,“哎呀,我理解,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朴廉问林暮然。之前有听胡鸢提起,他也略知一二。
  “已经处理好了……”
  “暮然,好样的!”彼此相视而笑。
  ……
  “朴廉,行李我已经整理好,先走了。”朴艺音双手拍拍灰尘提醒。
  “嗯,慢走。”
  “你的肩膀还没有完全恢复,自已小心点。”
  “知道,你真啰嗦……”语气不耐烦。
  “啧啧啧”渡边一鸣在旁又在捣乱,发出嘲笑的怪声。
  “一鸣,不要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呼吸都给我停止!”朴廉大男人主义情绪重新恢复。
  “你太专制了,我又没有说什么,就被你骂,闹哪样你!?”朴艺音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关门出去,寝室里只留下四人。
  “不止暮然,有人也处理好了一些事情呢,看他那神气的样子,简直是刺伤我的眼睛。”渡边一鸣偷笑道。
  “啊!”某人惯性拿着漫画书丢,渡边一鸣又一阵惨叫。
  因为平安夜的流血事情,导致话剧无法正常举行,校方将此节目延迟到了元旦。朴艺音再次忙禄起来,她给了四张前排座位朴廉,叮嘱他一定要来观赏。
  当晚,朴廉来到台后看望朴艺音,给予祝福后,与胡鸢会合坐回观众席。
  “欢迎一年表演系出台,他们为大家表演《雷雨之周冲与四凤》话剧,请安静观赏。”
  《雷雨之周冲与四凤改编》
  ……
  冲不,你先不要走,早晚你同你父亲还可以回去的。我们搬了新房子,我的父亲也许回到矿上去,那时你就回来,那时候我该多么高兴!
  四你的心真好。
  冲四凤,你不要为这一点小事来烦忧。世界大的很,你应当读书,你就知道世界上有过许多人跟我们一样地忍受着痛苦,慢慢地苦干,以後又得到快乐。
  四唉,女人究竟是女人!你听,蛤蟆怎么不睡觉,半夜三更的还叫呢?
  冲不,你不是个平常的女人,你有力量,你能吃苦,我们都还年青,我们将来一定在这世界为着人类谋幸福。我恨这不平等的社会,我恨只讲强权的人,我讨厌我的父亲,我们都是被压迫的人,我们是一样。
  ……
  冲你不要这样说话,现在的世界是不该存在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我的底下人,你是我的凤姐姐,你是我引路的人,我们的真世界不在这儿。
  四哦,你真会说话。
  冲有时我就忘了现在,忘了家,忘了你,忘了母亲,并且忘了我自己。我想,我像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非常明亮的天空……在无边的海上……哦,有一条轻得想海燕似的小帆船,在海风吹得紧,海上的空气闻得出有点腥,有点咸的时候,白色的帆张得满满地,像一只鹰的翅膀斜贴在海面上飞,飞,向着天边飞。那时天边上只淡淡地浮着两三片白云,我们坐在船头,望着前面,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
  四我们?
  冲对了,我同你,我们可以飞,飞到一个真真干净,快乐的地方,那里没有争执,没有虚伪,没有不平等,没有……你说好么?
  四你想得真好。
  冲请相信,我们一定会实现。
  四少爷……我相信你。
  ……
  “啪啪啪”全场掌声四起,赞叹连连,一年级的出色演出得到众多导师的青睐。朴廉微笑远望站在台上的朴艺音,她抬起头与朴廉对视。
  相信我是你唯一的选择,这是你给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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