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棉!玉棉!我在这里!”
不远处的一块大白石头上,有个白衣公子赤脚站在石头上冲我远远地打招呼。
我跑过去一看,正是带我来的那个刘云。
“哈,玉棉,你穿上这一身衣服真好看啊。”
刘云公子一看见我这焕然一新的衣服,眼睛明显的一亮,毫不掩饰的夸赞道:“果然还是贵族的衣服适合你。”
“额,公子,你还是别夸我了。”
我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赞美刺激的很尴尬,偷眼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带我来这里的侍女,只见她似乎偷偷冷笑了一下。
“怎么啦?”
刘云不明白我为什么反而不高兴,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跳下石头来,关切的问道;“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没什么心思,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见那个侍女离开了,便问道:“这里的侍女,她们的身份很高贵吗?”
“伺候人的奴才,能高贵到哪里去?”
刘云不解,皱着眉头道:“为何突然问这种问题?你不会是想要在这里打工吧?玉棉,听我一句劝,这里太肮脏,不适合你这种干净纯洁的小姑娘。”
“我不是想在这里打工,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低头看看身上这身名贵的蛟绡衣裙,又抬起头来,心情复杂的说:“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又对这里的一切都大惊小怪的,所以我觉得我可能给你在侍女们面前丢脸了。”
“怎么回事?”
刘云终于听出我不开心的原因了,问道:“莫不是刚才那个侍女说了你什么?晚晴!你回来!”
他说着就转身对那个已经走开了的侍女喊道。
“将军大人,奴婢来了,请问有何事吩咐?”
刚才那个侍女去而复来,不明状况的问道。
真是看人脸色行事的好手啊,面对我时,她一副鼻孔加白眼,面对这个刘云时,就笑靥如花,连声音都是柔的能甜出蜜来的味道。
“晚晴呀,你来这里,几年了?”
刘云不动声色的转身问她道。
“回将军,奴婢十三岁便来这里伺候人,如今已经整整三年了。”
那个叫晚晴的女子甜甜一笑,羞涩的回答道。
“三年了,是老人了啊。”
刘云点点头,啊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老大不小了,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如画的年龄,也该嫁人了。你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呢?”
“奴婢当然愿意呀!”
晚晴一听,似乎很高兴,含情脉脉的望了那刘云一眼,握着手帕说:“只要将军你愿意,奴婢愿意给你做个持箕扫的丫鬟,侍奉将军你左右。”
“好。”
刘云听了,马上对不远处一个站在大槐树下的黄衣服的太监招手说:“王总管,麻烦你过来一下。”
“刘将军,有何吩咐吗?”
那个太监很是讨好的走过来问。
“我记得,在这清泉谷里侍奉人的侍女,如果年龄到了又自愿要离开的话,就应该让她离开对吧?”
刘云见那太监点头表示是,便看了一眼晚晴道:“晚晴姑娘,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离开呢?”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暗自怨恨道:刘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他想气死我吗?明知道我讨厌这个女人,你却当面要把她纳为小妾?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混蛋!
“我愿意离开!”
晚晴毫不犹豫的大声回答说,那副高兴激动的样子,仿佛捡到了宝。
“王总管,你看见了吧?晚晴姑娘不想在这里了。”
刘云转而问王太监,“是不是应该把她迁出去呢?”
“刘将军说的是,小的这就把她的月钱结了,派人护送到将军府上。”
那太监马上点头表示明白。
“谁说我要她了?”
刘云却翻了脸,对王太监说;“公公只需要把她赶走就是了,是她自己不想在这里干了。其他的不必理会,我没说要她。”
“什么?刘将军。你不要我?”
那晚晴这才惊慌了,脸色大变,杏眼圆睁张着嘴,惊恐的指着他问道。
“我又说要你做妾吗?”
刘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只是随便问你该嫁人了难道就一定得娶你不成?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也配进我的府中?”
“原来这个奴婢是惹得将军不高兴了,真是个贱婢子。”
那王太监马上明白了刘云的意思,一下子变了脸,指着晚晴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婢子拉出去,速速打发她走人!”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女人在背后嚼我舌根!”
晚晴听了,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骂道:“你真是狠毒!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谁想伺候完你你就百般挑剔!还用将军来整我!你这女人真够狠毒啊!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居然敢要挟玉棉!”
刘云勃然大怒,对王太监道:“王总管,买下一个婢女的性命,需要多少银两?”
“十两黄金。”
王太监一看就知道生意上门了,马上干脆的回答他。
“这银票上,是一百两黄金,你接着。”
刘云说着,掏出一张银票给了那个太监,“把她带走吧,别叫我再见到她!”
“哎呦,将军好大手笔!多谢将军!”
王太监见钱眼开,睁着大牛眼接过银票,马上呵斥道:“来人,这个婢女不懂规矩,无礼冒犯了贵客,把她拉出去,重杖五十,再赶出去!”
“啊!王总管,求你饶命那!”
晚晴一听,吓得瘫到地上,拉着王太监的衣服裤腿儿苦苦哀求道:“奴婢以后不敢再这样了!求公公开恩那!”
她见王太监板着脸不为所动,赶紧又抓住刘云的衣服,哭着求情说:“将军那!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姑娘了,奴婢该死!只求你绕过奴婢这一回那!”
“刘公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听了,有些不安的拉拉刘云的衣袖,“她没怎么着我,我们何必这样对她?太狠了吧?”
“拉下去。”
刘云却完全不为所动,铁着脸命令人们把那个晚晴拉走了。
“将军,您还有何吩咐吗?”
那王太监讨好的问道。
“有劳公公了,没什么事情了。请公公自去忙吧。”
刘云与那王太监告别道。
“哎,好,将军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王太监喜笑颜开唱了一喏的去了。
见他走了,刘云才对我说:“玉棉,你别傻。没看见那个晚晴对你的愤恨吗?既然做了,就做绝吧。不然你今天放了她,明天她若得势,必定不会绕过你。她敢轻视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我纠结的说,“五十板子,估计会要了人命的。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那些事情了。”
“这不怨你,我就是要她死啊。这等趋炎附势的奴才,少一个算一个。”
刘云冷笑,“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嫌贫爱富,还狗眼看人低。死了清净些。”
“额,公子,你比我还狠……不过我喜欢。”
我不得不承认,看见刚才轻视我的晚晴被教训了,我莫名的感到高兴:要你丫的刚才瞧不起人,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却也不过是如此。哈哈哈!好,我最喜欢坏人朋友帮我报仇这种事情了!
“我也喜欢你的直率,即便是坏,也坏的坦荡荡。”
刘云听了,也是一笑,然后邀请我道;“我们去游泳吧。”
“游泳呀?可是我不会啊。”
我犯难了,我什么都学过,就是没学过游泳。
“不要紧,我教你。”
他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只管跟他下水去。
踩着石子铺成的台阶,我一步步走下寒玉潭里,才发现这里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温暖,居然是不冷不热正正好好的。
“好奇怪啊,我还以为,寒玉潭的水很冷呢,没想到,居然是温泉。”
当我除了脖子以上,完全浸泡在了水里的时候,不由得惊叹道。
“寒玉潭并不是因为水的温度而命名的。”
刘云一边扶着我,教我如何游泳,一边说,“传说当初有一个仙人路过此地,因见天气炎热,周围也没有什么水池子可以供人沐浴,所以解下随身的寒冰玉佩,化作了这个温泉水。故名寒玉潭。”
“原来是这样呀。”
我明白了,怪不得名不副实呢,原来是神仙留下的泉水。
“你知道,为什么这周围会一年四季都是温暖如春的吗?”
刘云突然神神秘秘的问我。
“这我哪知道,不会是寒玉潭的灵气保佑吧?”
我一边笨拙的学习游泳,一边胡乱猜测。
恩,这里的水真舒服,我这身衣服也舒服,在水里,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仙子,遨游在水晶龙宫里了。
“当然不是。”
只听得刘云在我身边一边扶着我不让我完全沉下去,一边说,“那是因为这里采用了许多来自当年的青玉国的青玉做装饰,这种青玉可以冬暖夏凉,所以才能使得山谷变得这么温暖。气候宜人。”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好像晴朗的天空突然看见了乌云:青玉国……那可是我没印象的故国啊。想不到,我们青玉国的名字,是因为这些宝石啊?更想不到的是,我这个亡国公主,如今却在这里,戏剧化的认识了我故国的宝石。
“你怎么了?玉棉?”
那个刘云见我突然不动了,还以为我要溺水了,赶紧把我从水里拉出来。
“没事。”
我收回复杂的思绪,一下子只觉得兴味索然,便对他说:“我累了,你自己玩吧。我想上去歇会儿。”
“玉棉,你真的不要紧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怪的?”
刘云见我上岸,那里还有兴致自己玩乐?也跟着我走上岸来,在我身后关切的问。
“没什么,我不喜欢游泳。”
我举目四望,只见这寒玉潭东边是山谷的出口,西边是高高的峭壁,北边和南边都有一座座的建筑物,亭台楼阁之类的东西,无不应有尽。
“能带我去看看那些青玉吗?”
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要看看那些属于我故国的东西。
“可以呀。原来玉棉你喜欢看风景?”
刘云只当我是想要换个环境游玩,便对我说:“跟我往这边走。”
于是,我跟着他,往那东边走去。
越往东边,人越不多。倒是那些花草树木什么的多了起来。不时有漂亮的奇石假山等出现在眼前。
“看见没有?在这里的石头,几乎都是青玉。”
刘云指着那些假山奇石说。
“都是青玉?”
我听了,松开他的手,独自走到其中一个路边的一人多高的假山石头前,伸手抚摸着那光滑的石块。
只见这里的石头果然都是发青色,光滑通透,对着阳光看,还能看见里面的玉絮。
想不到,如此宝石,却被当做普通的装饰石头随便摆在这里。
如果不是先告诉我,这是青玉宝石,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它的尊贵吧?
我望着青玉石,心里百感交集:我这个亡国公主,不也是和这个青玉石头一样吗?没有国没有家,孤零零的被异国人主宰着自己的命运,当做货物,当做他们的取乐用品,随意的货卖。
哎!青玉啊青玉!为什么我们的命运,是这样的苦呢!
我越看越悲凉,脸上的凄楚之色被那一旁的刘云看在眼里,不觉奇怪的问我;“玉棉,你为何如此悲伤?莫不是此处触动了你的什么伤心往事?”
“不是,我不知道。”
我神色黯然的看了他一眼,转而继续看着青玉假山,“大概,我是看着它们失去了故国,作为一批亡国的石头被运到这异国他乡,而感到伤感吧。”
“亡国石头?”
刘云被我这个新造的名词给惊到了,不过很快他就笑了:“你这个丫头啊,真是有意思,石头也有亡国的啊?它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国界,是天下人的。青玉国的存亡,和它们没多大联系。”
“可是和人有关系。唉,还是无知无觉的石头好啊,至少不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我有感于怀,轻声叹息道。
“玉棉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刘云见我话中有话,便关切的问我;“不妨和我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你?”
“我没有什么心思,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帮我。我只是太无聊了,所以胡乱感叹一番,展示我少女的多愁善感罢了。”
我觉得再说下去就狗血了,所以我赶紧收回刚才的悲伤,哈哈一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他说,“我闲着没事逗你玩呢,我会有什么心思呢!带我继续走走吧,我喜欢这里。”
“真的没事吗?”
刘云自然不太相信我这几句敷衍,但是他审视了我片刻,见我依旧笑得毫无破绽,知道多问也没用,于是索性不问了,带着我说:“那我们再去前面走走吧。”
第二十二章: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