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潭秋很快就在脑子里梳理清楚,看样子这个教书先生也是个爱逗弄弟弟的坏哥哥,看着弟弟着急的样子倒是开心的很,木潭秋摇了摇头决定帮小瘸子解围。
“见过先生。”木潭秋微一行礼。
苏浔不再用那双满含促狭之意的眼睛盯着苏澈,而是转过头来打量木潭秋来。“苏澈可曾欺你?”
“我欺负木槿个屁啊。”这厢木潭秋还未开口已经有人抱动了。
苏澈这小子,还真是可爱的紧,被他哥说不到两句用要炸毛不可。
“哦~原来小姑娘叫木槿啊~”苏浔故意拖了长声调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苏澈终于意识到自家黑肚皮的哥哥这是一直在逗弄自己,怒不可遏,抱着手臂扭过头,一瘸一拐的走到一边的树下拒绝在和他的哥哥进行任何形式上的和非形式上的交流。
苏浔可不会轻易放过自家蠢弟弟,捞到个机会就要“调戏”到底,“别给我装死,我问你,鬼鬼祟祟的从我的书房偷了什么好东西出来讨好人家啊?”
苏澈不肯跟苏浔说话,没关系,苏浔多的是办法整治他,这不,刚说完苏澈又是急不可耐的要解释。“什么跟什么啊!苏浔!你话不要乱讲哦……”一言不合就是直呼自家兄长的名字,大呼小叫。
苏浔直接就是一个栗子赏了下去,“哎哟!”苏澈抱着头直跳脚,“在外面放着姑娘家的面大呼小叫,还直呼兄长名字,成何体统?”
木潭秋在一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掏出苏澈刚刚塞到自己手里的几本书,“先生莫再责怪苏澈哥哥了,是我管他借书看。”
“借书你就直接跟哥哥讲,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哼!”苏澈继续鼓着腮帮子表示自己非常生气。
正在这时突然发出极其不协调的一声,“咕噜~”
所有人的关注点一下子集中到声音的发出地——木棉小丫鬟的肚子。
小丫鬟刚才一直看戏看的欢快,登时被这么多人瞪着,大眼瞪小眼的,顿时觉得很羞耻,哄的一下整张脸都红的像个苹果。
“先生见笑了,这……我们今日就吃了一顿,实在是饿的慌。”木潭秋的表情十分窘迫。
这会子苏澈舍得开口说话了,“你今天又被罚了?”
木棉瘪着嘴一脸委屈兮兮,“不是啊,我和小……”木潭秋怕木棉暴露自己,赶紧用手肘捅了捅小丫鬟,小丫鬟跟小姐自然是心有灵犀的咯,立马改口,“我和小槿连着被罚好几天了。”
苏澈却是比两个当事人还愤怒,“那个卫夫人真是过分,不就是不小心摔碎了她一个琉璃碗吗,宰相府什么好东西没用,什么好东西买不起,偏偏要为难你们两个小姑娘。”
“苏澈。别乱说话。”寄人篱下,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一个不留意,得罪了主人家可就保不住饭碗了。
苏澈也意识到自己妄议主人家有些不妥,少见乖巧的立刻闭了嘴。
“做错事就要领罚嘛,卫夫人又不会叫我们饿死。怕什么呢。”木潭秋倒是心胸坦荡,不过这也是装出来的,木潭秋这几天早在心里把卫氏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只是这表面功夫依旧要做足,人么,一向都是这么虚伪的可怕。
苏浔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诺,还有一个鸡腿。”
两小姑娘接过来就是一阵狼吞虎咽。
然而苏澈却觉得那个油纸包熟悉无比,很像他每次被罚不准吃饭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些。
原来都是哥哥放的?
苏澈刚要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没想到哥哥看着老是严厉的惩罚自己,没想到考虑如此周全,不过是嘴硬心软罢了。
苏浔一把揪起自家傻弟弟的耳朵,“苏澈啊,你说说看,这个你今天说谎还偷东西的行径应该如何惩罚啊?”
“小槿儿,你下次要看书再让苏澈找我拿。我们先走了,吃完大鸡腿儿稍微运动一下再睡觉,不然消化不好,说不准要闹肚子的。”
看看看,对待自己弟弟很是粗鲁,跟小姑娘说话就这么柔情似水的。
哼!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谢谢先生。”木潭秋依言笑着道谢,目送着苏家兄弟两个打打闹闹的就出门去了。
“小姐,没想到老爷请的教书先生还蛮年轻的。也不像苏澈小哥说的那么严肃不近人情嘛!”苏浔长得那可真的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也不怪乎木棉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看着他发花痴了。
木潭秋并没有怎么关注苏浔的颜值,上一世自己只是远远见过这位先生几次,看他训斥木霆的样子颇有几分帅气,哈哈哈哈。
不过这次也算机缘巧合得与他相识,怎么样好好利用一番这个关系呢,能不能借由他说服进去学堂?
苏澈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苏浔这么聪明的人,猜出来是迟早的事情,届时他会不会多事来找自己呢?
不可得知,目前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了。
再说苏家兄弟两个,苏浔如同木潭秋猜测的那样,有些怀疑木潭秋的身份,听她跟苏澈的说话语气好像是把自己放在了丫鬟的位置上。
可看她旁边的那个叫木棉的小丫头却又与她有很大的分别。
“今晚你给她送书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
“你不是也听到了嘛,就是一个小丫鬟啊,叫木槿。”
苏寻表面上是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的。看她们俩的气质都不像是普通的小丫鬟。
更何况这个院落本来是宰相最喜欢的女人的院子,只是后来那女人似乎是失了宠爱,才搬出院子。从这之后,一直就没人住过。
从此之后,这院子就成了一个忌讳,没人愿意来,据说有一个妾室经过这儿,正好被老爷撞见了,后来随便安插了一个理由乱棍打死。
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一般这东西他是不会关注的,只是现在突然来到了这个院落,竟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据说是那妾室妒忌这位夫人,她之前来的时候发现老爷经常来这里,所以她也跟着起疑心,开始打听着夫人的来历。
后来知道是老爷生前最喜欢的夫人,甚至在她死了之后,老爷还经常会来。这真是不公平。人死了还要霸占着老爷对她的爱。
她在自己的小院落里面,有时候一个多月都等不到老爷来一次,因此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他一个死人都能这么得意?
于是一天带着一群丫鬟进去了,将里面的瓷器砸了个稀巴烂。也是运气不好,正好宰相进来了,看见了这情景,大怒,直接将那小妾乱棍打死。
还封了那些丫鬟的嘴巴。但是总有一两个丫鬟喜欢嚼舌根。这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不是秘密了。
自那以后,就没有多少人来这个院落了。因为那个妾室是直接在那个院落里面被打死的,都觉得晦气。
再则地方也偏,一般人是不会来这里的。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子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
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小丫头,虽然一直说着自己是丫鬟,穿着打扮也不是很好,但是看那气质,就不像是普通的小丫头,这才是让他起疑心的关键。
其实夫人在世的时候,对木棉也很好,一直将她当成女儿养着,自然是和丫鬟不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会被罚呢?既然怀疑了他们的身份,自然就不会相信是因为打碎了琉璃碗才被罚的,她很会看人,有没有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木棉那小丫头一看就知道是在撒谎。
苏寻性格温润,看着有人被罚,挺可怜的,顿时起了同情心。更何况这两个小丫头还那么可爱,于是就忍不住想管管闲事。
本来想先回去睡觉的,明天起来了再弄个清楚。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巍氏叫过去照顾木霆的学业。
木霆被禁足,现在老爷都还没发话可以让他出去玩,虽然平时能见到老爷一两面,老爷对她也不是特别冷冰冰的。
有一次,看着老爷心情好,本来还在调情,还好好的,可是当她一提木霆禁足的事,老爷就忍不住发火。
他将卫视骂了一通,拂袖而走。
他在骂卫氏的时候,还顺便说了一下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她差点被气晕了。宰相说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没个两三个月,别想出来。好好在家背三资金。
这么大个人了,连三字经都不会被,说出去真是丢人。
听了这话,她也不敢去包庇木霆了,该抄的还是抄,看着心疼但是也没有办法。
后来她竟然突发奇想,想着把他的功课不上去,说不定老爷一高兴,就答应了。
于是立刻让人将苏寻叫过来给他补课。
对于这个学生,苏寻印象倒是很深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之前那么得宠。木霆经常逃课,甚至上课上一半就偷偷溜出去了。
有时候他想测试一下学生学习的效果,问一些问题,让他们写在一张纸上面。木霆总是偷偷将一个不得宠的庶子的答卷拿过去。
那孩子也是懦弱,一直不敢说什么,有时候老爷来抽查的时候,看到的木霆的答卷正好就是那庶子的答卷。大概是因为这个才得宠吧。
他想着现在木霆被罚,大概是老爷也知道了什么吧,毕竟他可是当年的状元,也不会这么傻。
他去的时候,卫氏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想着木霆不得宠是不是因为这先生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
于是屏退下人,单独和苏寻说话:“苏先生,你可得好好教霆儿啊,教的好了,向老爷汇报汇报,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苏寻心中冷笑,看样子是想让自己在宰相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可木霆本来就那个样子,若是自己说错一句话,指不定会惹得宰相对他不满。
之前宰相愿意让他来当先生,不只是看中了他的学问,还看中了他的人品。刚正不阿。若是因为这点点小时弄得宰相对自己有意见还真是不划算。
于是将这个球弹回去,对卫氏说:“二公子学得好,在下一定会在老爷面前好好汇报的。”
看着样子是不打算好好说话!
卫氏继续说:“若是教不好,我只能向老爷反应,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先生,连学生都教不好。”
苏寻嘴角抽搐,赤果果的威胁。
于是只好点了点头,但是他可不打算说。
得罪卫氏和得罪宰相,他可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毕竟他是靠宰相吃饭的,而不是靠卫氏吃饭。
不过这儿的丫鬟,却没有看到木槿。果然不是卫氏的丫鬟。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而是现在应该赶紧教一下木霆。说不定这孩子还是蛮聪明,只要啃交就会好好学的。这样一来,宰相和卫氏都不会得罪,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当他开始教的时候,才发现,木霆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来背背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苟不教,鸡不啼……鸡不啼……”
本来听着蛮好的,想着果然罚了几天还是有效果的,看来自己只要多鞭策一下,一定还是有救的。可当他听到后面,嘴角止不住抽搐,满头黑线。这也行,真是服了。
于是他立刻打断:“苟不教,性乃迁。”
木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背了。若不是他母亲之前说了很多次不要得罪说书先生,一定要听话。否则就没机会快一点出来了。
木霆在房间里面闷坏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玩,他可是好久都没有掏过鸟窝了。
先生说:“你继续背三字经吧,哪儿不懂我给你解释。”
木霆苦着脸,对他说:“先生,三字经我就是背不下来,我们换一个吧。”
行吧,那就教他诗经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这什么鬼,赶紧换一个。”
行吧,那就教他楚辞吧。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还没说完又被打断:“那么多兮根本就听不懂嘛,你会不会教书啊?”
不是他不会教书,是他太笨了,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那几个兄弟在他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交更加困难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交入门级别的。
“行吧,你跟着我读: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这回真的会了,如果还是不会的话,他真的要被折磨疯了,直接将三字经甩在他的脸上走人。
走的时候还提醒他记得背三字经,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背。
教完之后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只想回去睡一觉。
可是到了晚上,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掉在学堂里面,那是明天得给他们讲课的内容,他得先看一下,否则明天出了岔子怎么办?
可没想到去学堂的时候,又看到了木槿和木棉。两人提这个灯笼鬼鬼碎碎的。这条路似乎是去厨房的,看样子她们又是去偷吃东西。
想起之前去卫视的院落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她,这又让他起了疑心。
问道:“你们真的是卫视的小丫头吗?我下午去给木霆补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你们啊。”
木潭秋知道他迟早都会查清楚自己的身份,于是干脆对他说:“我不是她的丫鬟。我是老爷的女儿,但是过得日子连丫鬟都比不上。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关心我,现在竟然是连吃东西都得去偷偷摸摸的吃。”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苏寻对此表示理解,本来是小姐却落得这个下场。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本来是江南望族,很有希望能够科举高中,但是遭到陷害,被官府超了家,弟弟还被打断了腿,现在落得如此田地。还是宰相心慈,收留了我们。若是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我实在是帮不了了。哎····”
木潭秋说:“看样子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还没跟你说我的名字呢,我叫木潭秋。其实我没别的要求,就想学一点东西。”
木潭秋突然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她爹一直对苏寻特别欣赏,可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苏寻离开了宰相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只是听人说起罢了,她的院子太过于偏远了,根本就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苏寻听说她只是想学一点东西,既然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如果 可以的话,他还是很想帮一下的。
只是让她进个学堂罢了,他还记得之前宰相说过,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可以进学堂学习。这么一来,木潭秋进学堂也是很容易的吧。
他将这话告诉木潭秋,木潭秋表示很开心,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学到东西了,况且苏寻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如果能拜他为师,一定会能学的更快更好。
于是木潭秋说:“那真是谢谢先生了,如果能进学堂,我将感激不尽。”
他也不是为了得到木潭秋的感激,只是单纯的看木潭秋可怜,想帮一下她。
更何况,两个命运相同的人在一起,更容易生出一种惺惺相惜和同病相怜的感觉。木潭秋心中想着,自己运气还真是好,能找到这么好的先生。
苏寻还打算告诉宰相卫氏不允许给木潭秋饭吃的事。
第十七章 苏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