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王府的冬天好似格外的高冷,木潭秋坐在这冰冷的小院子里,只觉得身周狂风大作,强劲的风力像是非要将人吹上天去不可。
木潭秋默默的将本来也不厚实的衣裳裹紧,可依旧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冷。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这已经是木潭秋病了的第五个月份了,自从王妃收缴了她的绣工,断了她谋生的路子之后,她就一病不起了,药更是买不起的。
“你们听,木夫人又咳嗽了,看她那副样子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哎呀,别说她了,晦气,做出那种事没有被王爷扫地出门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能多活两天也是上天眷顾她。”
就这样病着病着,咳着咳着,一晃几个月过了,那些女人也很久没来过了,她们总是爱惜自己的,怎么会让自己沾染上一丝病气。
她们不来木潭秋虽是病着的但却精神不少。偶尔也会有个笑颜。
她知道自己没有翻身的机会啦,但苟活一生总比死了好。
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她的那个夫君,王爷唐巳青,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了,两年三年还是四年呢?或者更久吧。
木潭秋这样想着,觉得眼睛一涩就要落下泪来。
看着那院子里的梧桐树,他叹了口气,有的人终究是不属于她的,不管她多么喜欢那个人,为他做了多少的事,一切都是徒劳,只因为他不喜欢而已。
想想自己以前都是傻,为了一个男人,下贱自己,还讨不到好,最终只能在这边的院落里,自怨自艾,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呵呵,可是这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管她怎么想,一切已经成了定局,这也许,就是她的命运吧。
“咳咳咳,”木潭秋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可那咳嗽声还自指缝间流走。手心一阵温热,她颤抖着摊开手,一抹鲜红。
是血。
呵,看来还真是活不长了。
木潭秋用手帕轻轻拭去血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得样子,不然叫木棉看到了,要担心的。
木棉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是这广袤天地间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跟着自己也算木棉命不好,自己从小在本家就不受宠,身为小姐却比下人过得还惨,本以为加入王府就不会总不会再这样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
木潭秋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让她来世不要身在这些富贵人家,就算是当一个农民,当一个村姑,嫁给一个渔夫,或者是樵夫,他都是愿意的,这种生活,虽然贫困,虽然平淡,但也比得上她在这冰冷的院落里孤独终老要好。
平平淡淡,且安于清贫,只与一人白头终老未必不幸福。
若说她的出生倒也不是特别差,毕竟她也是宰相的庶女,虽然不得宠,但是如果可以不嫁给这个身份更为尊贵的人,也许她会嫁给另外的一个小小的官呀,又或者是一个富商,那样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只可惜没有如果,自己的母亲早逝,又不得父亲喜爱,婚姻大事就全凭嫡母做主,嫡母要她做姐姐的陪嫁嫁入王府。
就算在不情愿也只能收点嫁妆,默默祈祷夫家不讨厌她就好。
木潭秋开始想,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和宰相发生那种事,没有生下他,会不会就会少一些痛苦了?不过这一生,已经是快过完了的吧,她的日子也不多了,也不知道这残破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从小都是随遇而安的木潭秋,此时却是生出了一股怨恨。
她恨宰相,强行要了她的母亲,生下了她,却又不对她们俩负责,让自己的母亲在冰冻的院落里面孤独终老,看来自己的下场和母亲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她恨她的姐姐,那个宰相的嫡女,那个女子从小就集万分宠爱于一身,从小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而且还嫁给了她的心上人,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的度过每一天,她心里就特别的伤心。她那个姐姐,还经常来对她,冷言相讽。那位姐姐端的是大家闺秀优雅识大体,可谁知道,他的那位看起来很柔弱,很温婉的姐姐,在她嫁给王爷的那一刻,每日每夜都对她冷言冷语地嘲讽她,还在王爷面前说她的坏话,让她永远都见不到那个王爷。
不过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人世了,什么都留不下来了。若是让他再活一次,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一定不会让他的那个母亲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若是让她重新再活一次,一定不会让她活得这么窝囊。
“咳咳……”
木潭秋扶着那棵梧桐树,竟然又咳出了血,看样子他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也许就在今晚,她就会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不过在死前,还是好想见她的丈夫,那个狠心的王爷一面,哪怕是一面也好啊。
一个长相很可爱的小丫鬟,也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赶紧放下手里的马桶,过来扶着她。
这个丫鬟从小就跟在她的身边,不管别人对她怎么样,小丫鬟从来都不会嫌弃她,甚至为了救她,拿出了辛辛苦苦攒下的钱,为她换来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餐,还有一些药材。
也是苦了她,若是这么可爱的小丫鬟,可以跟在自己的姐姐身边,一定能享尽荣华富贵吧。只可惜她跟错了人,哎,自己真是害了她呀。
整个院子里面,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另外的丫鬟照顾她,木潭秋的身体不好,那些粗活都是她的小丫鬟做的,本来他的姐姐是想将小丫鬟调走的,但是她死活不肯,于是就留下来陪着她,那只能在心里暗叹,这小丫头还真是蠢,这么机智的小姑娘,不管跟着哪一位,都会跟着她好吧。
突然,不谈就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晕倒了,那时候,他还能清楚的听见她的小丫鬟,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撑下去。
这残破的身体,终将是撑不下去了,死了也好,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受苦,希望来世能嫁一个好人家吧。
她这一生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希望老天垂怜,能让她的心意得到实现。
听说人死前能看到自己最欢乐的时候,她真的看见了,那时候她的母亲还活着,她的母亲用攒了很久的钱,给他做了一件小棉袄,让她这个冬天都不会冻着,还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让他这么多年来解了一次馋,那时候他还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了这些东西,浪费了多少心血,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还看见了那年在梧桐树下,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隔着老远对她浅浅的笑,还说着,等她长大之后一定会娶她。可是那终究不过是戏言一句。后来他根本记不得有她这个人,一颗心并不在任何人身上做过多停留。
他说他喜欢生的漂亮的姑娘家,他说他生性风流,并不对谁钟情。
木潭秋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依稀又听见谁的声音,怒气冲天,低吼出声,“木潭秋!你真是不知廉耻,我对你很失望。”
如果你肯听我解释的话,兴许就没这么失望了。
木潭秋甚至轻笑了一声,再见了王爷府,永别了唐巳青。
后来她的意识终于是没有了,这应该就是死亡的感觉吧。
第二章 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