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风驰电掣地在路上奔驰之际,赵千鳞向赵匡济问道:“大哥,若是爹那级数的高手,大约在多远的距离上可以听到或感到我们正在快速迫近?”赵匡济微一思索,答道:“大约半哩之内。”赵千鳞略一沉吟,说道:“那么差不多了,剩下的路程我们便用轻功来赶路吧!既不知敌人的实力,现时村内的情况亦不明白,以及我们没有太多的帮手,还是先行暗中潜近村子,打量实际情况后再以奇兵突袭相信会比较好,出尘你意下如何?”张出尘点了点头示意没有问题,赵匡济与赵千鳞一扯疆绳,追影与绝尘在一刹那间便停了下来,确是两匹绝顶的良驱。
赵千鳞向两匹马低声说了几句,跟着在它们面前打着手势,张出尘问道:“赵千鳞哥哥在做什么了?”赵匡济插口道:“二弟是要它们不用跑的,改用步行慢慢步向村子附近,以便在不被敌人知悉的情况下支持我们。”此时赵千鳞亦已吩咐完毕,赵匡济低声道:“去吧!”三人顿时展开轻功,向着隐龙村的方向奔去,赵匡济以五分速度大步而上,只见张出尘虽然人矮脚短,可是脚踏的步法隐合一套路子,无论在方位,加道上均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徐不疾的紧随在赵匡济身后,而赵千鳞亦没有被抛离。
赵匡济心中一动,欲一试张出尘功力高低,脚上一加劲下,已用上了七成速度,一望之下,却发现张出尘及赵千鳞已开始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原因是内力修为有所差距,当用上这个速度长距离奔跑,两人的内力已支持不到他们以这速度跟着自己的步伐,若论短程爆发力及步法的精妙,赵匡济便绝对没有信心可胜过张出尘,可是对于长途奔走,内力修为的差距却显露了出来,但赵匡济大惑不解的是,他确实曾在张出尘身上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劲,比起父亲赵弘殷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难道是自己感应出了错?当下缓缓的放慢脚步,靠至二人身边,与他们并速而行,不到一盏茶时份,已到了村子之外。
张出尘放眼望去,却发觉那茶棚已被烧成灰烬,村口处人形重重,既有火光,亦有吒喝之声,赵千鳞环顾四周,向村口旁边的树丛一指,三人对望一眼,意会于心,无声无色地便闪身至那里,隐身于树丛之内,却又可清楚看到及听到村口的情况,只见约数十人正在互斗,从服饰看来是两帮人,其中一帮全穿上了夜行黑衣,黑布包头,另一帮则素布麻衣,颇像一般的乡间武人,而比较奇怪的却还是双方的战况,麻衣一帮当中有三人的武功极为出众,三人当中,其中两人擅使单刀,把一柄长刀挥舞得拨水不进,另一人则舞着一柄精钢枪头的红布樱枪,或档或刺,进退有度,三人均能以一人之力,对抗约数个黑衣人,可是其他的麻衣人的武功很明显与三人相距甚远,以二人之力斗一黑衣人亦只是堪堪打成平手,赵匡济及赵千鳞均望向张出尘,露出疑惑的神色,张出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两帮人的来历,难以分辨出该帮哪一方抗敌。
就在此时,三匹快马急奔而至,马上的人不及待那儿停下,竟双足一伸,以比马儿还快的速度,如鹰隼一般飞跃至战圈之上,无论是赵张三人,还是在战圈内的所有人,一望那些人的身法武功,便知若那些人帮其中一方的话,绝对可轻易取胜,只见麻衣一帮当中较强的三人怒吒一声,双刀一枪以极其凌厉的招势攻向尚在半空的其中一人,从这一举动当中已知,刚来的三人全是黑衣一帮的帮手,只见那人不慌不忙,下堕之势微转,竟踏在两人的单刀的刀背之上,跟着借力向旁弹开,可是一着地之时,眼前数道银光闪过,却是那使长枪的人尾随攻至,只见枪花四散,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一枪才是真身,确是难得的好枪法,却见那人手背一摆,毫不理会枪头,竟纯以掌力从枪身处欲扫开长枪,可是那使枪的人亦不是省油的灯,手上一紧,与那人以力抗力,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好枪法!”手上再一加劲,掌力竟把枪身屈曲,枪头反过来倒转的向那使枪的人直削过去!
那使枪的人大吃一惊,可是他的武功亦甚为了得,对本身所使的长枪更是无比熟练,于这奇袭之下虽心神一乱,却仍能冷静处理,只见其双手一松,放开长枪,枪柄骤失握力下,枪身竟如弹簧一般反向那人横扫过去,此借力打力的高明手法便连那人亦微微一愕,急忙撤手后退,避开了这弃枪而攻一招,那使枪的人亦趁这机会将手一伸,漂亮地拿回了长枪,双方这一交手虽只在一迅之间,可是所流露出的高明武学,便令到众人暂时罢手互相打量。
新来的其中一人一扬手,所有黑衣人甚有纪律地全部后退至他们身后,显示出了他们对上级的服从性,新来的三人年纪都差不多三十左右,其中一人身形圆矮,笑容便长挂在他的脸上,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另一人却高大瘦削,与肥胖那人刚好相反,有着一副阴沉无比的样子,而刚才与使枪那人过招的人却面容平实,中等身材,但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便似是那些人当中的首领,只见那肥胖的人向那些黑衣人笑问:“四弟究竟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还未烧掉这个村子?这可是师父亲自下达的指令。”
其中一个黑衣人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容爷,幻白大哥与下属等人到来之时,却遇上了一个粗衣汉子及这班村内武夫在村口守着,幻白大哥与那人相约到村外山丘一战,着我们暂停动手,但小人知道烧村乃石门主的命令,故此先以烟火传讯通知三位大爷,咱们再边等边战,想不到此村虽小,却有几个村民爪子甚硬,一时间我们还拾夺不下,幸好三位大爷已经赶到,由你们来主持大局便最好不过。”
那姓容的胖子阴侧侧的一笑,说道:“连几个乡间武夫都摆不平,我万毒宗要你来干吗?”说罢随手一挥,也不知用什么的手法,手掌却“噗”的一声,轻轻击在那黑衣人的胸口之上,那黑衣人“哇”的一声大口鲜血直喷而出,可是尚在半空中的鲜血,却忽然凝聚成了冰块掉在地上,而刚刚中掌的黑衣人已“砰”的一声向后仰天倒在地上,双手双脚便像硬直了似的伸得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的甚是鬼异。
眼见此人魔功怪异至此,麻衣众人都是暗暗心惊,而赵匡济更是深感讶异,看见此人的武功手法及内劲,与一般江湖中人完全不同,反而却跟父亲赵弘殷曾说过的“万毒宗”极为相似,“万毒宗”其实是江湖上一些不为世俗道德伦理所接纳的教派之总称,他们当中有些因为练功手法极为阴损邪毒,有一些则因为所经营的生意经常要与万毒宗来往而被归纳或被吞拼,有些则是表面正派,实则内里都是由万毒宗高手操控,而比较异类的是打着“万毒宗”旗号的北方万毒宗,总之形形式式的种类都有,大多是妖邪一路,而石敬瑭便相传是南方万毒宗下第一堂,“暗月堂”的当教掌门,而听那黑衣人口口声声石门主的称呼着那三人的师父,相信这些都是石敬瑭的亲传弟子,却听得那面容平实的人开口说道:“在下名叫丁小七,这是我的两个师弟容无欢及郑无恨,今次到来实在冒昧,目的便只有一个……”说话之间,却忽然闪身到了其中一个使刀的麻衣汉子跟前。
那使枪的汉子大惊,却已不及救援,只得叫道:“退后呀杨兄弟!”丁小七笑道:“已来不及了,接招吧!”那姓杨的使刀汉子听罢心头有气,喝道:“你先接我的一刀呀!”举刀向丁小七横削过去,刀势沉稳雄猛,可是丁小七出言相激便旨在要其出招,若果一后退给其双刀一枪合拼便要多费功夫,那使枪汉子心中叫苦,只见丁小七简单一掌蓄劲而发,看准了招式的来势,一掌便把单刀压下,接着向前踏出一步,“砰”的一声肩头已重重的撞在那姓杨的汉子身上,只见他哼也没哼的便如刚才那黑衣人一般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的了。
那些麻衣汉子大悲,一涌而上的欲要把丁小七碎尸万段,可是那使枪的汉子便明白以他们的功力,再多的人也是送死,运气大喝一声:“住手!”声若洪钟的把那些一涌而上的人硬生生的喝住,可是另一个使刀的汉子却没有理会,冲上前来单刀一挥,大怒道:“还我兄弟命来!”可是在盛怒之下,他的刀势之中便只有攻势,连半分守势也没有的直劈过去,丁小七微微一笑,又是出掌一压,便已压下了这盛怒一刀,接着左掌一扬,向着那汉子的胸口直击过去。
眼看那汉子已是必死无疑,忽然间“嚓”的一声轻向,丁小七脸色微变,已击出的左掌倏地回缩,以手肘顺着收势挡在腰间位置,只听得“啪”,一夥石子不偏不倚的击在丁小七的手肘的“曲池穴”上,丁小七神色一变,全身一麻,武功高强的他竟被一夥小小的石子撞开,而那使刀汉子虽然死里逃生,却毫不退让,剩着丁小七这一窒,大吼一声,被压下的单刀强硬向上狂削过去,丁小七急忙后跳闪避……
两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分开,容无欢及郑无恨急忙上前相助,却见丁小七右手一摆,示意两人不要靠近,只见那使刀汉子前面,已站着了一个身披黑袍,脸包黑布只露出双眼的蒙面人,而那使刀汉子高举着单刀,一度鲜红色的血从刀尖缓缓流下,丁小七的身法虽快,却还是没有完全躲过那汉子的一刀,只见一度刀痕由左脸下部削过左眼直至额头而止,鲜血长流,而其左眼紧闭,不知伤到了瞳仁没有,丁小七满脸鲜血,神情可怖之极,深然道:“何方高人驾临,还请教高姓大名!”
那黑袍蒙面人正是赵匡济,刚才那一夥石子却是他情急所发,石子中便贯足了内劲,那一股劲力便不止把粹不及防的丁小七撞开,赤阳九云龙内劲所到之处,更活像是其体内魔功的克星一样,如烈阳照耀冰块使之溶化一般的把其内息冲乱减弱,影响其身形一窒及护体真气大弱,致被那使刀的汉子有机可乘,心中实在怒不可遏,可是来者所流露出的一手武功实非自己所能及,故此还是强忍怒气,再谋定而后动。
赵匡济故意压下了声音,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山村野人,贱名何足挂齿?这位兄台出手夺命,既已伤了一人,何不就此收手,带着这批人就此离去?”转过头来询问那使枪汉子的意思,可是那使刀的汉子伤了亲弟,绝不肯就此罢手,正欲开口,那使枪的却一手按在他的肩头上,然后向赵匡济说道:“阁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一切任凭尊意。”赵匡济微一点头示谢。
丁小七说道:“好!我们走!”说罢转身便欲离去。赵匡济急欲查看那姓杨的汉子是否还有得救,却听得赵千鳞的声音忽然大叫:“大哥!小心!”身旁劲风忽起,赵匡济未及细想,以天生过人的感应能力清楚了招式的来势,刚好在劲力及体前以双手接个正着,只感到两股极为寒冷阴毒的内劲袭体而来,却是容无欢及郑无恨两人竟甚有默契的从左右两边攻来,若果不是得赵千鳞提点,恐怕已着了其道儿,而在暗中示意两师兄弟偷袭的丁小七,乘着赵匡济双手均被锁着之际,转身向着着赵匡济疾冲过去,狞笑道:“着!”跟着运劲于食指指尖之上,一指便点在赵匡济胸口乳之间的“膻中穴”上!
“膻中穴”乃人身要穴,而丁小七以指相攻,把体内所有阴寒气劲在指尖以一点射出以增其穿透力,此夺命一指确是阴狠至极,赵匡济只感眼前一黑,胸口气息一闭,气门剧痛欲破,丁小七大喜之下,迫着虚损大量真元,硬制丹田之气强行迫出第二道内劲直透入赵匡济体内,那使枪的人见状大惊,抢上前来,枪花一起,长枪直刺向容无欢腰间欲把其迫开。
只听得“波”的一声巨向,跟着眼前一花,长枪竟刺了个空,却见到原本攻向赵匡济的三人竟全数被他震开的倒在地上,容无欢口角渗血,笑容已被惨白的脸色代替,而郑无恨亦好不了那里,最糟的却还是丁小七,只见其食指已断,手上一片血肉模糊,坐在地上露出不能致信的神色,原本即使换上别个与赵匡济功力相若的人,若中其三师兄弟此合力偷袭,即使能侥幸不死,相信亦会经脉重创,气门被破的成为废人。
偏偏他们至寒至阴的碧月三重楼内力,却遇上了赵匡济至阳至刚的赤阳九云龙内劲,他已修习此上乘内功多年,加上天生练武奇才,用功又勤,体内至阳之气已是充盈至极,在刹那是间受此奇袭,连他本人亦未反应过来,其本身内力已相应地自行从丹田涌出相抗,而丁小七攻其气门,其体内真气经这至阴内力一冲,经脉竟奇迹地没有受创,相反体内一向只有阳刚特性的内劲竟把那些袭体的阴力吸纳融合,产生出一道有别于原本的赤阳九云龙,却更为强劲的内劲,这种刚柔并济,龙虎交会的境界使得赵匡济感到浑身是劲,却偏生又舒泰无比,此机缘实为万中无一,试问在世间上,又哪会有人为了练功,而让一股与其体内截然不同的内劲直击其膻中要穴?而即使击中了,又怎能确定不会受伤的达至内劲完全融合的境界?除了运气之外,亦有赖赵匡济的经脉天授特异,才能有此奇遇,而丁小七三人在自己内力耗损后,再被赵匡济此新生的强大内劲一冲,经脉已然受创,全身剧痛欲裂,倘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赵匡济冷冷的道:“你们请便吧!”即使三人阴险狡诈,出手狠辣无比,但赵匡济还是不愿杀伤人命,就此与万毒宗结下不可解的仇怨,那些黑衣人慌忙抢上前来把丁小七三人扶起,快速地撤离了村子,赵匡济急忙转身走到那姓杨的汉子身旁查看其情况,大喜道:“尚有气息!”说罢缓缓把其烈阳真劲导入那汉子体内消去其体内阴劲,那人本来面如紫金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气息微喘的呼起痛来,那使刀的汉子大喜,哽咽着跪了下来,大叫:“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赵匡济急忙把他扶起,此时张出尘与赵千鳞亦已走近身来,那使枪的汉子对着赵匡济抱拳说道:“小人石守信,跟这位杨光义杨兄弟及其他人都是隐龙村的村民,以前曾有一位师父路过我们的村庄,授与我们武艺以作强身健体及保护本村之用,岂知面对恶人之时,我等的武艺并不管用,今次全仗恩公仗义襄助,才能打退那帮贼子。”
张出尘插口道:“我的义父在哪里?”石守信问道:“小兄弟的义父是谁?”张出尘眼珠一转,说道:“他叫古不伦。”石守信喜道:“原来小兄弟就是古爷的义子,古爷临行前曾交托若我等见到小兄弟,着你在村内等他回来。我等见你久久未到,还在担心你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赵千鳞见众人滔滔不绝的,忽然插口说道:“各位,相信大家差不多要快点执拾细软,准备放弃村子离开了。”杨义光一愕:“甚么?我们在隐龙村落地生根这么多年,况且我们的家人之中既有老人女人,亦有小童婴孩,怎能说走便走?”赵千鳞缓缓的道:“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即使我大哥及古爷有多厉害,怎能对付千军万马?”
忽听得一道声音向了起来:“赵小兄弟所言甚是,大家快点执拾吧!”却原来是张出尘的义父,古不伦回到村里来了,只见他看赵匡济望了一眼,对着张出尘笑道:“找到了好帮手呀!”说罢对着赵匡济抱一抱拳,说道:“出尘多得阁下照顾了!”赵匡济忙拉下头布,抱拳回礼,问道:“前辈言重了,在下赵匡济,敢问前辈的对手如何了,竟要前辈觅地而战?”
虽然古不伦与赵匡济只是互望一眼,但敏锐的直觉便告知了赵匡济古不伦功力的深浅,眼前的粗衣大汉给其的感觉便比父亲赵弘殷还要强大数倍,古不伦淡言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见那人生性梗直,只是错投门派,带着那么多人竟要跟我单打独斗,我不欲其太失面子因此把他叫往小丘相斗,已把他打发了,相不到他的部下竟不听他的命令,实乃我始料不及。由于村民数目不小,还望赵兄弟能助我护送他们往他方定居。”赵匡济忙道:“在下本身亦欲为村民出点力,再者匡济有幸能助前辈一臂之力,实乃匡济的荣幸!”古不伦笑道:“赵兄弟言重了,这样大家一起努力吧!”赵匡济便对古不伦甚为尊敬,连他自己也大惑不解,其实除了武功之外,古不伦最令赵匡济折服的,却还是他那一股勇敢无惧,乐于助人解困的气度,感觉上便比父亲更令自己感到亲近。
第六章 碧月三重楼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