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铭一身蟒袍官服,身形颀长,精神矍铄。
虽然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神情倨傲,但也一改前几日禁足时的颓废,似乎对未来又充满了无尚愿景和美好期待。
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父亲,慕容轻舞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心想他对千夫人倒是情深。
今日一早,探视过李氏的慕容轻舞想返回秦司南的府邸,向他探寻南宫宸的近况。
慕容轻舞想无论爱与不爱,自己和南宫宸总要把事情说明白,给这段感情一个说法。
却不曾想,正在途中的她,突然碰见了一个轻功卓绝黑衣侠士,收到了一份密函。
慕容轻舞本是一个性情冷淡,对不在意的人和物常常冷淡至极,不愿多管闲事。
她在不知道来者何人的情况下,本不想接过密函,但奈何黑衣侠士竟然说出了萧炎的名字。
那个她许久未见的,说好一辈子做好朋友的人。
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他还在自己未去天下第一庄紫云分部之前,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
趁着慕容轻舞的迟疑,黑衣侠士把密函往她手中一递,便施展轻功一闪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未曾现身过一般。
萧炎的密函上,没有冗繁的和自己的嘘寒问暖,可字里行间却难掩对自己的关切。
通过密函的内容,她知道了季莫然的真实身份,知道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千夫人在北国的境况,更隐约猜测出季霸天的打算。
作为一个女儿,既然千夫人不记得自己,慕容轻舞也并不想再去扰乱那个女人的心湖,让她记忆起曾经痛楚的过去。
慕容轻舞不知道在千夫人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听着慕容子铭的描述,她想那一定是一段她不想记起的曾经。
忘记自己和慕容子铭是因为失忆丸,可是入宫之后又是怎么到了北国呢?
如果真如慕容子铭所说是因为烟贵妃的处心积虑的陷害,那么那个所谓的爱千夫人一生的先皇那时在哪里呢?
为什么之后的几年先皇还能毫无芥蒂的宠爱烟贵妃多年?
千夫人对烟贵妃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吗?
慕容轻舞不相信千夫人是那样单纯的一个人。
毕竟千夫人在北国,一个异域他乡都能够顺风顺水的生活,又岂会在自己的国度生活的不好呢?
慕容轻舞听闻季霸天年轻时也是一个风流成性,在女人堆里片叶不沾身的人,是什么让千夫人愿意在北国长久的留下来呢?
母女的先天感应,让慕容轻舞相信,那是一个男人的爱。
而所谓的自己的父亲慕容子铭,他的好与坏都随着失忆丸在风中飘散了。
那时那年,无论他多爱,他终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爱人。
之后他也的确畏惧了皇权。
后宫佳丽三千的先皇则更不值得千夫人留恋。
如果千夫人能够在北国生活富足,幸福美满,曾经的记忆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这也是慕容轻舞内心深处并不十分想找寻母亲千夫人的原因。
可是,她因着黄鹂,却还与季莫然,季无双有着不死不休的纠结和仇恨。
对于萧炎,处于好朋友的道义,她也理应出手想帮。
看完密函,慕容轻舞眼神坚定,一点也没有迟疑的回到慕容府邸找到了慕容子铭。
她说她想去北国。
她说她想去看望千夫人。
她知道慕容子铭一定会同意。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想到,慕容子铭在听了自己的请求后,竟然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慕容轻舞忍不住想,他是真的爱千夫人吧,只可惜造化弄人,她和他还是错过了。
一转身,一个错过,空遗恨。
慕容子铭第一时间就换上官服,领慕容轻舞入了宫。
看着宝座之上,正襟危坐,表情肃穆的南宫宸,慕容轻舞的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思念。
她以为知道了他另有所爱,自己可以潇洒转身,挥手离去,不带走片刻云彩。
可如今见到他,她突然意识到,即使自己可以做到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内心却也要经历一番痛彻心扉吧。
“老臣,叩见圣上。”慕容子铭拉着一脸呆滞的,沉思的慕容轻舞跪拜在殿下。
南宫宸看见殿下的可人,心中连日的焦躁忽然抚平,沉静起来。
有她在,心就在。
有她在,心就安。
原来自己已经那样的依赖她了吗?
可是自己是那样的甘之如饴,不是吗?
慕容轻舞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前方扑过来一个俏丽的女子身影,直挺挺地跪拜在她面前。
瑶琴在慕容轻舞面前认认真真、规规矩矩,没有一丝敷衍地行了一个苗疆的大礼。
慕容轻舞看见这个苗疆穿着,风姿绰约的女子,立马想到南宫宸的初恋。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上位的男人。
看到瑶琴的反应,南宫宸第一时间便紧张地从宝座“腾”地站起,双手紧张地握着,仿佛瑶琴一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秦司南也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瑶琴,生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伤害了慕容轻舞。
却见瑶琴叩拜之后,低眉顺目地站在慕容轻舞的身前,娓娓道来:“姑娘莫怪,我身为苗疆之人,理应对身流圣兽之血的人以恭敬。”
慕容轻舞听了瑶琴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面对情敌,她还做不到巧笑嫣然,心无旁骛。
瑶琴说后就默默退回在了一边,安静地犹如隐身。
秦司南却不信瑶琴的理由,瞥了她一眼,拆台道:“圣上也留着那圣兽的血,你刚才怎么不这般恭敬?”
瑶琴瞥了秦司南一眼,不欲多言,她刚才明明跪拜了一次宸哥,只是没有这么恭敬而已。
况且,摆明了宸哥的毒是这位女子深入苗疆取得的,而且从她身上她还能感受到一股隐隐的威压,她怎敢造次?
瑶琴自然不会把真实的理由说明,面上只是鄙视地看了一眼秦司南,又满含深情地看了一眼上位的男人。
她默默吞咽下苦水,装作不所谓地说道:“无论如何,面对我这么个苗疆小角色,你都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随着瑶琴的退回原位,南宫宸渐渐放松了双拳,舒缓下心神。
他看着慕容子铭不同以往的兴奋,一脸的跃跃欲试与期待,心中诧异不已:“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如此喜形于色了?”
南宫宸又望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眼神温柔缱绻,他按压下心下的千言万语道:“丞相今日上殿,所为何事啊?”
慕容子铭还没有说明来意,旁边的老太师浑浊的眼眸看着俏生生站在慕容子铭身侧的姿色绝佳的女子,急不可待地问道:“敢问这位女子可是之前盛传的,丧命于歹徒之手的慕容姑娘?”
慕容轻舞想起之前的乌龙事件,以及自己的顺水推舟,如今的形势所迫。
她不想有所隐瞒,盈盈上前一拜,清脆的声音如黄鹂鸟般婉转:“正是小女。”
南宫宸不悦的眼神看向老太师,可老太师明显没有察觉到皇上的愠怒,他的心中只有慕容轻舞没有死的轻松。
听了慕容轻舞的话,老太师仰头就拜,在大殿上颤颤巍巍地高声呼道:“感谢苍天,紫云有救了。”
秦司南看见老太师如此这般自己戏精上身,不给别人言语的机会,忍不住取笑道:“老太师,紫云发生了什么?需要一个小女子来救?”
老太师被秦司南一噎,老脸囧得通红,他一甩袍袖辩解道:“紫云如今虽然兵强马壮,不拒北国来犯,但若能用一女子带来和平,为什么非要兵戎相见呢?”
慕容轻舞在21世纪时就非常看不惯这些古人,为什么身居要职,享受着高官厚禄,却每每在敌军来犯时却总想着牺牲女子一生幸福来获得短暂的和平呢?
看来的确像萧炎所猜测的一样,季莫然先下手为强,向紫云强娶自己了。
她也想去北国,但却不是为了他季莫然而去。
慕容轻舞悄悄拉了拉慕容子铭的衣角,示意他稍安勿躁。
此刻的慕容轻舞也非常想看到南宫宸的态度,想看他怎样处理。
他的处理方式不正好反应出,他对待自己,对待他们感情的态度吗?
如果他正想着和自己的苗疆姑娘双宿双栖,那把自己送走,到是一个不错的解决事情的方法。
对自己可以说是为了国家大义,舍弃了儿女情长。
对她的苗疆姑娘也算有始有终,有情有义。
慕容轻舞一边想,一边斜眸看着立在一边安静如处子的苗疆女子。
她的眼中浮现了一抹少有的羡慕。
她与他相识的那般早,她与他有着共同青涩的回忆,有着最单纯最懵懂的眷恋。
一直在暗中观察慕容轻舞的南宫宸没有忽略掉慕容轻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他的心中一片甜蜜,可也升起了一丝逗弄慕容轻舞的心思。
谁让她这几日对自己不闻不问呢?
慕容轻舞不是不让慕容子铭说话吗?
那自己偏要他说。
南宫宸垂手而立,走近慕容子铭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回避,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丞相还没有说,此次进宫所为何事啊?”
老奸巨猾的慕容子铭为了后半生可以得到千夫人的消息,可说现在对慕容轻舞言听计从,根本无视南宫宸的问话,含糊其词道:“圣上,老臣不知太师刚才是什么意思啊?”
南宫宸怒斥慕容子铭道:“朕这个问题可问了你两次了!”
慕容子铭一看南宫宸生气了,忙拉着慕容轻舞跪倒在地,委委屈屈地说:“老臣听了太师意有所指,不敢随便说话,怕影响了圣上的大计啊。”
南宫宸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竟不知这慕容子铭突然之间对慕容轻舞言听计从了,竟然不惜以下犯上。
南宫宸瞪了一眼,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神神在在的老太师一眼:“你来解释。”
老太师睁开浑浊的,假寐的双目,看了一眼慕容子铭,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羡慕说:“你生了个好女儿啊,她美名远播,北国的季莫然要求娶她。”
慕容子铭知道慕容轻舞拉住自己的意思是先不要变态,于是听了老太师所言后,恭敬地跪拜道:“常言道君令如山,不知圣上的意思?”
南宫宸没有理会慕容子铭那只老狐狸,看来他是不会轻易吐口的。
南宫宸来到慕容轻舞身前,看着一身浅蓝色衣衫,只插一只翠绿玉钗,简简单单却依旧艳光四射,气质不俗的女子:“慕容姑娘可有心上人?”
慕容轻舞斜睨了南宫宸一眼,一点也没有古代女子的扭捏,直言不讳道:“有。”
南宫宸还未来得及雀跃欢呼,却听清丽的女子,柔弱坚定地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只是北国我愿意去。”
听见了慕容轻舞的回话,南宫宸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眸,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秦司南和李长绝听了慕容轻舞的话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眸。
这个慕容轻舞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几日南宫宸对她的不闻不问,让她误会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离别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