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够当着别人的面,指名道姓景无忧的名讳,那可以说明她至少对他,是没有那么恐惧的吧?而面对他的时候,她会这样卑微的跪下,以一种商议的态度请求于他,难道在她看来,新帝跟王爷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可还是于心不忍她像这样,在他面前长时间的跪着不肯起身,景兰宣盘膝坐在竹筏上,一只手捂着胳膊上的伤口,语气温柔且挣扎的问:“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朕都是一视同仁的答应,可是朕不希望你像别人那样,见到朕之后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你只看懂了无忧皇兄的心思,难道就不想试着看看朕的心思?想想朕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
“请新帝恕罪,了了绝对不敢有这种大不敬的念头。”就算听出了景兰宣话语中的颤抖,可任了了还是不想抬头去看他的表情,有种淡淡的,似乎是夹杂着恐惧的感觉,景兰宣的传言她之前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不明不白的因为先帝突然过世之后,就立即宣布登上皇位,可朝廷当中,支持他的人却稀少的屈指可数,唯独景无忧不同,他自由表现优异,骁勇善战,在朝廷中占据了半壁江山,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景兰宣才会将景无忧当成是日夜地方的对象,却想不到,其实真正无心留连皇位的那个人,也是景无忧。
大概看出任了了其实并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景兰宣有种吃醋的快要发疯的感觉,可他还是拼命控制住这种感觉,强忍着怒气,问:“那好,你先讲你的请求提出来,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会答应你,就一定会答应你的。”
“多谢新帝。”任了了这才终于敢抬起头,可是却也不愿意跟他的眼睛对视,她只是态度依然恭敬的说:“了了想请新帝答应,看在船夫的年纪已经很老了,再加上是为了想要绑架人报仇,才会做了错误的决定,选择来行刺新帝你,并且也已经在危机关头收手的份上,这件事情就既往不咎,不要再为难船夫了可以吗?”
“你这算是在指责朕当初意气用事,才会做了那种错误的决定?”景兰宣的眼神中带着一点诧异,还以为任了了会请求他,帮她跟景无忧的赐婚关系取消,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她却特意让给了别人?
面对景兰宣的疑问,任了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普天之下,哪一任君王会希望手底下的黎明百姓指责自己的错误?景兰宣也是皇上,自然更加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她担心好不容易才营造起来的气氛,就因为自己说错了一句话而彻底消失,于是赶紧想都不想就道歉说:“还请新帝恕罪,是了了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新帝你千万不要生气,更不要因为这个就重新制定船夫的罪名,他年纪大了,恐怕已经再也经受不了任何风风雨雨了。”
说着,她的眼神看向依然在专心致志划动着竹筏的船夫,他的目光一直在看向天空,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他看起来年纪应该跟任秋生相差不多,可是那张脸却是比任秋生苍老了许多,不难看出他曾经到底经历过多么残忍的事情?才会拥有那种绝望的眼神?
任了了情急之下忙着解释的动作,让景兰宣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她真的不适合很严肃,或者是一直端端正正跪着的姿态,因为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暴露她实际上大大咧咧的性格。
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暴戾的气息,他的语气跟之前一样的柔和,淡淡的答应说:“可以,只要是你希望朕做到的,朕都会做到,今天的事情朕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不是真的怜悯船夫,而是这是你希望朕做出的决定。”
景兰宣的态度有些出乎预料,并且让任了了觉得很奇怪,他明知道她已经是景无忧的八王妃了,就算离开,头上也已经被扣上了一顶大大不忠的帽子,可是他对她说话时,却仍旧带着一种宠溺的感觉,好像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似得,而且还是无条件的应允。
因为这种错愕的感觉,任了了有些矛盾,更加不敢跟景兰宣直视,而且隐隐约约感觉景兰宣似乎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让人躲避的气息,如果说将景无忧外冷内热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那么面前景兰宣的性格,就更是让她不敢碰触一下。
竹筏终于慢慢的靠近岸边,只见之前还在追杀刺客的两名侍卫,现在也安然无恙的站在岸边等着景兰宣,面对那么多穷凶极恶的刺客,他们好像都是手到擒来,不愧是皇宫里面一等一的高手。
见到景兰宣扶着受伤的胳膊从竹筏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披散着长发,显得格外美丽动人的任了了之后,他们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赶紧小跑到景兰宣身边,恭敬的跪倒在地上不断说:“新帝你受伤了,是属下们该死,没有尽职尽责保护好新帝,还请新帝责罚。”
“责罚吗?”景兰宣淡淡的一下,挥挥手之一两名侍卫从地上站起来,随后若有若无的瞥了身后的任了了一眼,淡笑着说:“如果此时此刻就要对你们两个人做出惩戒的话,那么恐怕这里会有人跟之前跪在竹筏上那样,久久的不敢起身,所以你们两个人的刑法就免了,每个人扣除掉两个月的俸禄,以做警戒吧。”
只扣除两个月的俸禄?两名侍卫始终认为自己是不是一时情急听错了?要说起景兰宣,绝对不是一个会知道原谅别人错误的人,他有着自己最大的忍耐底线,只要有人胆敢越过这到底线的话,不管是谁,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就算是后宫的嫔妃犯错了,也一样会被打入冷宫或者是被执行各种惩罚。
惊讶之余,他们竟然忘记了谢恩,可是景兰宣似乎也不在意,他只是看着从不远处跑来的柳月,说:“今天所经历的种种,朕都不会忘记,你是朕的救命恩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朕一定会报答你的,当然,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大可以跟朕提出来,朕一定会满足你的。”
言下之意,是希望任了了会注定对她跟景兰宣的赐婚一事否决,可是她并没有听出来他话语间的含义,也并不希望会听懂,她只是将小脑袋垂的很低很低,语气也是不轻不重的回答说:“新帝这话严重了,是你先救了了了,了了才会救了你,说起来咱们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又哪来的救命恩人这个头衔呢?更何况,新帝不是都已经答应过了了,这件事情不会再继续追究下了吗?也希望新帝能够说话算话,做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优秀君主。”
还从来没有人胆敢当着景兰宣的面,提醒他要做一个仁德的好君主,两名侍卫从地上站起来,下意识的抽出利剑,似乎是将任了了当成了以下犯上的反贼,可是不等他们动手,景兰宣便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冷哼着质问说:“你们统统不要命了是不是?难道是觉得朕之前对你们两个人的惩罚太轻了吗?”
“属下们不敢。”侍卫被景兰宣的举动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上的利剑都掉在地上,他们万万想不到,当他们准备要将任了了就地正法的时候,景兰宣竟然会想都不想就直接冲上来保护她,这还是后宫之中绝对没有任何一位妃子能够拥有的待遇,包括皇后娘娘。
任了了更是被侍卫们刚才的举动吓一跳,她向后倒退几步,幸亏柳月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否则摔倒在地受伤的话可就麻烦了,景兰宣有种说不出来心疼的感觉,他语气瞬间变得犀利无比,斥责着两名侍卫说:“你们看清楚正站在朕背后的这个女人,告诉其他的侍卫们,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绝对不允许跟她冰刃相见,违令者,就等于是对朕的大不敬!”
“属下遵命!”两名侍卫还不知道任了了的身份,但是单从景兰宣如此袒护她,甚至甘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安危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她在景兰宣心里所占据位置的重要性。
柳月在身后偷偷的问任了了,说:“主子主子,刚刚救了你性命的这位公子,就是刚刚登基的新帝?”
“看这两名打扮英姿飒爽的侍卫,都这么恭敬的对他,应该是不会有错了。”任了了忐忑的回答着,不止是柳月觉得诧异,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好像还漂浮在梦境当中,没有走出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以为梦醒了就会恢复之前的现实,可是很遗憾,并没有。
景兰宣转过身,恢复之前温柔如水的态度,对柳月吩咐说:“你先带你的主子回府去沐浴更衣吧,朕瞧着你们两个人今天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惊吓,休息一晚上之后,朕会命令御医前去帮你们把脉。”
“谢,谢新帝恩典。”单纯的柳月感觉受宠若惊,原本以为跟在任了了身边,能够获得景无忧的宠爱,她的身份也会随之提高,可是没想到,传闻中的新帝竟然也对任了了格外的温柔,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也会跟着沾光才对。
第四十五章 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