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离开这个家!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那扇沉重的大门伴随着巨响终于关闭了。他从地上爬起,站在门前,满怀期望的盯着那扇门。一直等到自己也万念俱灰,才离去……
黑夜里,他步步阑珊的行走着。一步一步的在这雪地上留下他凌乱的足迹。雪花无情的在身边飞舞,寒冷的风仿佛要侵蚀他每一寸肌肤。慢慢展开冰冷的双手,不断哈气,只是,为什么连这呼吸也是冷的……
这黑夜……是多么的痛,两旁的屋子的灯不断一盏盏的熄灭,到最后竟然连月光也渐渐离去。 从火车站下来后,顾流苏直接给母亲打了电话,然后拖着行李箱一个人朝学院方向走去,经过狭长幽寂的旧巷道。
谁都知道席清言现在在C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很多年前的,他做了一件事,这件事直接让老爷子勃然大怒,让他滚。而后,这也是顾流苏为什么会遇见席清言的原因。
而在当年,顾流苏,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过着自己的生活,还不知道这未来的一切。
繁茂的香樟树铺天盖地连绵不绝地霸占着整条街道,倒映在这个白墙红瓦绿荫中活似脱落的水墨画,绿色的风裹着桅花香漏下点点湿意,夕阳的余晖漫过白漆栏洒满篱笆墙人家小院,将夏至的宁静挥发的淋漓尽致。
大学校院偏离浦东新区的一个镇上,少了繁华喧嚣但风景绚丽空气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
进校的开始一个星期军训,当教官点名到周贝时,顾流苏惊呆了嘴巴张成O型,远远的凝望着那个高挑靓丽的身影半天合不拢嘴。她告诉自己去济南时,心中多少曾留下过无奈的遗憾,现在一声不响地和自己共处一个学院,算不算得上是个美丽的意外呢?她不知道,军训完了后两人喝着冰镇饮料聊天时,她问了这个问题,周贝若显意外地望着她甜甜笑了说:“去南京读大学是我父母的意思,沬子真没想到你会在这个学院,我来了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连语气也是极浅极轻的。
顾流苏突然间很想笑,那个笑容也应该是很狼狈的吧,顿了会儿她说:“…...是啊!”随后猛地喝下一口冰镇饮料,冰冷的液体瞬间冲击着血管刺激着毛孔空气明明是炎热的,心中某一处却阴凉地泛滥着苦涩像什么东西堵塞在心口特别难受。
高中毕业后,顾流苏天真地睁大眼睛望着她说:“周贝,我大学应该会去上海了,我希望一路都能有你同行。”
周贝撇撇嘴说:“很难过,沬子,我也许会去济南不过别担心,南京离上海并不是很远即使不能经常在一起,也可以在假期去看你的。”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然后她们紧紧拥抱着在下雨天哭得一塌糊涂。
顾流苏并没有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具体会在上海哪所学院,她转来上海也并没有打电话通知自己,所谓两小无猜亲密无间的闺密恐怕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军训结束后,宿友们边涂抹补水修复霜边纷纷对着镜子抱怨,李晴带着嘲讽的语气打趣道:“呵呵,怎么才几天就晒成黑山老妖怪?”
“像我们这种平凡姑娘哪能和你李大千金小姐比,军训借病假之口在家舒适的修养能晒黑才怪!”朱莉毫不示弱地反驳,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顾流苏在心中暗自叹气,装作充耳不闻地推开窗门给阳台上的月季花浇水。
晚自习有个活动,好像开展一次笔友会,顾流苏选修课是文科所以理所应当的就在名单内。
宽阔明亮的教室里开着空调,为数不多的桌子挤满了人,进去了才知道,笔友会是定期开展的,人员也是分批进来,里面并不是所有文科生,理科生也有浑水摸鱼地跟过来凑热闹的,譬如左手边桌上的一个戴眼镜的胖男生,将笔记丢在一边爬在桌子上倒头就睡,这也是顾流苏翻了翻他的笔记本才知道的,靠理科生左侧旁边的一个男生见他流口水;截取如此雅观睡姿不禁兴趣盎然,手到捻来两句诗,飞流唾沫三千尺,凝是洪水坠九天。她吓懵了哭笑不得的听着他来自天外伪娘般的嗓音配合手姿的韵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呐喊着“恶趣味,直白的恶趣味!”
讲课的是一位男老师,无非就是讲一些笔友会的益处及主要事项,接着他经验丰富的拿出笔在白板上飘逸的写下一首诗,然后用浓厚洪亮的声音吟出来,真受不了这文邹邹的氛围,她想找面豆腐墙直截了当的撞死算了。
老师眉飞色舞地重点提到了一个男生,文章屡次刊登校刊及在各型大小报刊物杂志上,神情十分激动,好像这是多么让他值得骄傲的一件事。顾流苏心中阴暗地猜想,文艺男就是穿着几天不洗油腻的分不出颜色的衣服,头发乱七八糟一个月都不理,满脸反油光长满青春豆,一脸邋遢猥琐样悄然出现在你梦里绝对是梦魇,至少她从小学到高中遇到的文艺青年一律是这种男生。随后老师出去了,留学生自己闲散地用文笔交谈写作心得。
蔚蓝色的的天空,万里无云 干燥的热风卷裹着细细的草屑及常青木香,炎热天气使人吃不下饭只想拼命喝水,她徘徊在食堂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回头时正撞见了周贝和几个女生谈笑风生,画面和谐而热闹,周贝也看到她了便走过来一只搭在她肩膀上:“好巧呀流苏,走,一起去吃饭!”
她即使有千言万语终化为沉默地点头算是答应。
食堂里面饭菜热气腾腾的冒着雾烟,或许因为来晚了,人影站满排得似条长龙,她们站在后面排队,周贝等得有些不耐烦就直接拿着消过毒的方便盒绕过人群朝最前面的一个男生走去嫣然一笑:“同学帮帮忙吧!”男生见她长得貌美如花很友善爽快的答应了。见她折了回来身旁的一个女生开玩笑说:“美人计成功了耶!”
她带着胜利的笑容说:“把你们的餐盒也交给我吧”其他人一拥而至地将餐盒放在她手上,顾流苏却迟疑了犹豫不决说:“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流苏,我在媒体播音室工作中午得备台词,很赶时间的。”周贝面色难看的说。
“喔,这样啊,那你们先吃完饭走吧,我是不赶时间的,可以再等等。”她摆摆手想了又想说道。
“恩,就这样了流苏,我们回头见!”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见她如此固执再劝说也是多余。
顾流苏也不知道自己这份执拗出于什么,先来后到是这理吧,如若都这样会对其他人不公平。
路过音乐教室,几个女生口中低咕地念叨着男神;撇开她们面泛花痴的笑容,视线透过玻璃窗,一个男孩穿着白色T恤坐在钢琴旁,神情专注地望着演谱纤长白暂的手指奏响着悠长温柔似泉水般的梦幻奏鸣曲,远远的只能看到他俊俏稀薄的背影,阳光照耀下嵌涂一层橘黄色光晕,触动弹指间的美好,不去刻意破坏这几许宁静,她选择静悄悄地离开了。
周末,在宿舍里刚洗完衣服手机忽然响了,顾流苏打开一看是周贝的,她说,“流苏去KTV吧,我在宿舍楼下等你”
顾流苏很少去那种娱乐场所,因为性格比较沉静保守,所以酒吧、KTV、等在自己成语字典中一直被区分为是非之地,今天好歹闺密邀请,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拒绝,心想:一个人呆在宿舍也总归是苦闷的吧,权当是磨遣时间,于是便心一横决定去了。
周贝撑着黑色防紫外线碎花伞挽着她手腕,在烈日的烘烤下也能步步生莲淡定自如;这点真让顾流苏敬佩。出门拦截了一辆的士,一路向北终于到了目的地。
“都到了!”一个男生走过来冲着周贝灿烂一笑。
顾流苏见一伙男生穿着潮流衣服染了头发有些紧张的轻扯着她的衣角小声问:“他们是本校生?”
“恩;也有外校的,总之是学生。”周贝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就去点歌了;她一个人坐在桌旁喝着冷饮望着一群围绕在周贝身边的男孩女孩许多陌生的面孔发愣。不可否认从小学到大学周贝的人脉圈真广泛,她人长得又漂亮,善于运动学习也好又弹得一手好琴,总在唱歌比赛中获奖,反正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在她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此时她陆续点了十几首歌,麦霸的头衔真是当之无愧。
顾流苏在其他人的怂恿下走上站,拿着麦克风点了一首初恋时第一个男孩向她告白的小情歌,没有打动观众却成功的把自己狠狠地感动了泪眼婆娑一回。
大学生活真的很轻松,丝毫没有以往读书的压力,操场上有场蓝球比赛,有部分女生争先恐后地跑去当拉拉队,老远就能听见锐利的惊呼声喊着同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有些耳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叫去组队打羽毛球了。
晚上休息时,寝室的一个女生开着灯,披头散发地站着,脸上显露出惨白的颜色挂着还没被风吹干的泪痕,眼神空洞呆滞肢体僵硬麻木,一瓶瓶啤酒在她手中如同矿泉水一样狂饮,然后不出所料地大吐特吐,粘糊糊的浓稠状液体洒满地板在空气中幽幽的飘荡,六月天里那种味道可想而知,没有人敢上前劝她,此时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李睛一脸嫌弃的喷着价格不菲的香水。
然后空气中的香水清凉啤酒泡沫与酸馊味混合气体刺激着嗅觉神经,呛着顾流苏直作呕真要命,搞得她都想吐了。 作死的节奏!就不是失恋至于么,喝酒,吃药,割腕,跳楼,闹哪样!突然有个声音欲要伸张正义地从脑海奇怪的跳出来,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这样落井下石好像不符合人道主义。
好吧,昨天彻夜难眠欲哭无泪地望着天花板直到今天早上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去上课,星期三姑妈打电话让她有时间过去吃饭。抬眸望着天空依旧火辣辣的日光她又一次郁闷了。
漫无目的地在走廊欣赏着画展,一个男生似阵疾风地从身边擦肩而过,然后脚下失了重心在蹒跚几步后摔倒在地,抬头看到许志玮;有些狼狈的爬起来,仓皇地跑开了后面踩了谁的脚没有说对不起。
这次笔友会又如期开展,顾流苏毫无预兆的收到了开会通知还意外获得了发言优先权,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数竟然比上次人数多几倍,上楼梯的时候被挤压成“三明治”现在窄窄的桌子被挤爆,真搞不懂怎么这么多人爱湊热闹平时也没见文科生如此积极呀,她望着黑压压的女生发愁。
当所以的心跳屏住呼吸,整个教室鸦雀无声的时候,在一位老师的引荐下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传闻中的风流人物与致使楼道堵塞得死路不通这一桩祸事发生的最魁祸首。
六六一个咖啡色刘海喜欢穿白衬衣搭黑色修身裤,笑起来阳光帅气周边如同钻石般璀璨星光环绕的男孩就这样没有一点点防惫也没有一丝顾虑,毫无预兆地高调走进自己世界。
他的文章一致受领导老师的好评,去年在艺术表演现场录制中荣获钢琴曲演奏第一名无数女生心目中的男神,倏尔回忆起阳光倾斜玻璃窗音乐教室下的背影,顾流苏开始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白晳俊逸的轮廓似瓷人美得那么不太真切。
原来并不是所以文艺青年都是猥琐男,虽然自己一向很讨厌文艺男生,肚子里似被倒灌了墨水满骨子浓郁的文邹邹味,谈吐装腔作势卖弄风情万种,损人不带脏字整天引古鉴今将大道理挂在嘴边,若要理论就言简意赅地回绝官方语,典型的装逼贱样,而现在面对这个男孩她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哎,现在以貌取人的还真多,比如说自己。自那次开会后,她每天都沉浸在泡沫幻想里,开始变成广大花痴团队里面的一员,甩开杂乱的思绪,她很清醒将自己狠狠地揪了一把:任何的交集只是不切实际的倽想,于她而言那么优秀出众的一个人只能仰望。
第六十三章 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