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殿里,浮沉躺在榻上,浮梦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一口一口的喂着浮沉吃一些流食,浮梦努力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浮沉苍白的脸上还是那抹暖入人心的笑容,其实吃下去的东西浮沉已经没有多大感觉,而且浮沉没有任何胃口。
浮沉用手摩擦着浮梦的脸颊。
“梦儿。”浮沉对着浮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去了,“在这里陪陪我吧,顾明南应该很快就到了。”浮沉的声音听不出喜乐。
“好好好。”浮梦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浮梦将碗拿到桌上,不禁想到今天早上御医对自己说的话。
早上,御医例行给浮沉诊断身体,浮沉还在沉睡,浮梦跟着御医走出长青殿,“皇上,他。。。。。”浮梦接下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怕是熬不过今天了。”浮梦有一瞬间的站不稳,眼前漆黑一片,这两天浮梦哭过太多次,浮梦像是想到什么跑向陈贵妃的坟前,用手扒着陈贵妃的坟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这么好,他这么优秀,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浮沉就还有得救。”浮梦边哭边扒着土,泥土陷进指甲,手指隐约有些出血,随后赶来的宫人及时将浮梦拉开,浮梦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在哭,整个嗓子沙哑的让人心疼。
“公主,你这样皇上会担心你。”一个小宫女说道,浮梦笑了笑,只谈为何命运要这样,自己对浮沉的情感固然不是爱人,只是却是超过爱情的亲情,浮沉就像是她在这个时空的家人一样,如今唯一的亲人就要离自己远去,浮梦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撕开一样,浮梦在陈贵妃的墓前坐了很久很久,才站起身,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给浮沉准备午膳。
“梦儿?”浮沉轻声叫着,浮梦回过神来不再去想这些,只想最后好好陪陪浮沉。
顾明南并没有来任何信件告诉浮梦自己到达浮国的时间,浮沉从顾明南出府的那一刻便以知晓,算算日子,估摸也就是今天,出于私心浮沉并没有告诉浮梦这件事,浮沉贪念着这最后的温柔。
浮梦走到浮沉的床边坐下,“浮沉,今天想做些什么?”浮梦轻声询问着浮沉的意见,浮沉摇摇头。
“今天累得很,你就陪我去花园坐着说说话就好。”“好。”浮梦应下。
浮梦扶着浮沉来到御花园,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是温暖,浮沉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浮梦接过身后婢女递过来的披风给浮沉披上。
“梦儿,你看阳光多好啊。”
“恩,是啊。”浮梦看着闭着眼享受阳光的少年,鼻子忍不住得酸,浮沉的脸上是一片安详,一如既往的笑容暖到看者的心底,苍白的皮肤有一丝缥缈,似乎下一秒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就会随风飘去,浮梦忍不住用手抚上浮沉的面颊,浮沉一愣,随机调皮的在浮梦的手掌心蹭了蹭。
浮梦心有一瞬间被暖化,浮沉的温柔只会给浮梦一个人。
“宝贝,”浮沉轻声叫着浮梦。“恩?”浮梦轻声应和。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爱为何物,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还可以这么美,这个世界还有你这么单纯的人,以前我的世界就是一片黑色,每天处于权利的勾心斗角中,我的母后,我的亲生母亲从未真正的关心过我,她教我如何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一个有手段的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却从来没有教过我如何去做一个有爱的人,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我也可以去爱,是你给了我新的希望,其实我很开心,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这一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爱,更不会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很庆幸遇到你,还好一切都来得及,还好在有生之年可以遇见你,你是一个好姑娘,很好,好的我好想把你禁锢在身边,可是我不可以这样,我的身体不允许我这样,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很爱你的男人陪在你身边,我可以很放心的把你交给他,梦儿,答应我,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浮梦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傻丫头,别哭了,你看你的眼睛,肿成这样,你也不怕顾明南那小子认不出你来。”
浮梦有一瞬间想要永远的留在浮沉的身边,可惜自己已经有了深爱的人。
“浮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一定很健康很健康的或者,或许你还会遇到那个你命中注定的女孩子,你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们回过得很幸福,如果没有遇见我,如果不是我。”浮梦已经泣不成声,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傻丫头,我从不后悔遇见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许我就会一直在复国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我很庆幸。”
浮梦闭上眼睛,浮沉温暖的让她心疼。
“皇上,顾明南到了。”浮梦一顿,宫人被浮沉遣了下去,浮沉心里一阵失落,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浮沉牵起浮梦的手,浮梦还没有反应过来,浮沉牵着浮梦回到寝宫拿出一个包袱,随后牵着浮梦往宫门处走去。
顾明南并没有进皇宫,浮沉很是感谢自己还能陪着浮梦走这段路。
不知不觉也是傍晚,夕阳将整个天空印染的特别红,像一团火一样,顾明南直直的站在宫门口,旁边牵着的是小顾念,浮梦呆呆的看着自己深爱的两个人,一瞬间泪水绝提。
“我。”浮梦看着浮沉想要说些什么,浮沉对浮梦轻轻摇摇头。
“什么都不用说,去吧,追寻你的幸福,他们在等着你。”浮沉将包袱绑在浮梦的身上,将浮梦往前推了一步,浮梦完全反应不过来,想要回头看浮沉脚步却不受控制般的走向宫门口那抹挺拔的身影。
在浮梦看不见的角度,浮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夕阳下,浮沉的头发越发的变白,与火红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浮梦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顾明南牵着顾念的手不由的紧了紧,顾明南心里也是一阵紧张,犹如初恋一般懵懂。
浮梦的身影有些不稳,浮沉紧握的手微微抬起,却又放下,何必,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浮沉宁愿死的身边没有一人,也不愿看到伤心欲绝的浮梦,浮沉的眼前晃过很多情景,有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有陈贵妃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可是更多的却是和浮梦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浮沉的生命像是从见到浮梦的那刻才开始,脑海里都是浮梦的一颦一笑,浮梦为自己做过的种种,这样的日子太短,却刚刚够浮沉回忆,浮沉突然心中有一丝了然,时间上自己没有下半辈子,可自己却已经经历了下半辈子要经历的种种,浮沉脸上的笑容越发的豁然。
浮梦走到顾明南的身前,眼里有了久违的笑意,顾明南伸手抹去浮梦脸上的眼泪,可是却怎么都抹不尽。
“娘亲。”顾念软软的开口,浮梦这才看向顾念,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深。
“宝贝。”浮梦开口叫道,声音嘶哑的可以。
顾明南看向浮沉,浮沉站在台阶上,对着顾明南动了动嘴,说完脸上满是笑意,顾明南点点头,一手搂住浮梦的肩膀带进自己的怀里,一手牵着顾念往外走,浮梦一愣想要回头看浮沉,顾明南察觉到浮梦的念头,捏着浮梦肩膀加大了些力道,强迫浮梦不能回头。
浮沉站在台阶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浮沉看着越来越远的三个身影慢慢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划过两行血泪,中毒之深,却也是用情至深,悲伤过深,却又了然,头发已经变得全白,与白色的衣服似乎成为一体,脸上的血泪和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一瞬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白色和红色,
“梦儿,我爱你。”最后一丝念想,浮沉的身影慢慢的倒下,浮梦,我浮沉冷漠无情一生,最终却还是不忍看到你伤心的表情,就让我一人悄无声息的死去便好,如此便好,此生遇你,已然无求,此生,不悔。
顾明南搂着浮梦的手紧了紧,浮梦在顾明南的怀里已经哭成泪人,其实就算自己不回头,也可以想象到身后的浮沉是怎样的,浮梦的心像是被狠狠撕开了一般,顾明南的脑中是刚刚浮沉对自己说的话,“带她走,不要回头,给她她要的一切。”
浮沉的死对浮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一连几天下来浮梦都有写郁郁寡欢,顾明南说不吃醋是假的,可每次看到浮梦的表情却又狠不下心来说浮梦。
“娘亲。”小顾念将这几天顾明南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于是乘着顾明南外出顾念偷偷地跑到了浮梦的房间。顾念叫了一声浮梦,浮梦没有反应过来,顾念跑到浮梦的身边。
“娘亲,娘亲。”顾念边叫边晃着浮梦的身子,浮梦这才反应过来,将顾念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啦?”浮梦轻声询问顾念。
“娘亲,那天那个叔叔是娘亲很重要的人对不对?”浮梦一愣,还是点点头。
“那个叔叔最希望娘亲开开心心的对不对?”浮梦点点头。
“可是娘亲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叔叔肯定不会开心,而且会很生气,会很担心娘亲。”浮梦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浮沉担心的脸庞,是啊,浮沉做着所有的一切,甚至浮沉的死,都是希望自己过得开心,自己活得安心,自己又怎么能辜负浮沉。
“好儿子。”浮梦笑着在顾念的亲了一口。
当顾明南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娘俩互相逗笑。
第九十七章:夕阳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