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北部,这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是在现代,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是这是在古代,是跋山涉水和路途艰辛。好在皇家子弟都从小习武,所以顾青一路走来也并不艰辛。
顾青虽疲惫,但心里被即将见到浮梦的欢喜充斥着。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浮梦,想知道浮梦有没有挂念着他,想知道浮梦过得好不好。
顾青来到了漠北一个小镇。战乱频繁,百姓的日子都很难过。他在一处客栈落脚,为的是调整下连日来身体和疲惫。在镇上,也便于打听顾明南军队的驻扎地,为再次上路做准备。
夜里,他刚躺下。就闻到一种莫名的香味。这香味让他倍感疲乏。
突然,他心里一惊,这是迷迭香!
没想到在这种漠北小镇也会有迷迭香这种东西。
顾青悄悄掩住口鼻,躺在床上,假装自己已被迷迭香放到。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穿来。
“呵,我就说,这种公子哥儿,看着光鲜,其实就是个草包。被放倒了吧,哈哈。”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粗犷的声音传来。
顾青微微皱了皱眉。还不清楚这些人的意图,他决定先不要轻举妄动。
另一个声音传来:“行了,别他妈废话。赶紧找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两人靠近顾青的床榻,准备翻出他的包袱。
顾青快速地抓住了伸向他的手,手腕用力,那人的胳膊扭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说,谁派你们来的?”顾青眼神阴暗。
另一人趁机攻击顾青,却不料顾青早有防备。他一个翻身,但那人身后。腿一用力,将他们二人踹倒在床上。
“快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二人哪曾想顾青看着羸弱,竟是个会武工的,只好自认倒霉。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声音粗犷的汉子说着,“大爷,没有人指使我们。只是现在战乱频繁,想活命,难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干了这行,小人真的只是想拿些钱财啊,大人饶命!”
顾青有些厌恶地看了看他们二人,咬咬牙说:“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待那二人离开,顾青心中更加不安。
“如今世道如此混乱,浮华,你究竟是否安好?”顾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那日败给顾明南的毒舌之后,浮梦已有几日未见他。
浮梦躺在自己的营帐里,翻开从现代带来的笔记,准备再温习一下。笔记上记录着她为穿越所做的一切准备,包括很多古人的计谋和生存方法。她想,可能会对做战有帮助。
她本无心于战乱,但看到蛮夷这么凶残的行为,她内心和使命感和正义感被激起,也希望能尽一份力。同时她还有个私心,希望能让顾明南不再小瞧他。
想起顾明南又吃惊又佩服的表情,浮梦就忍不住暗自得意。她是真的希望顾明南能改变对她的看法。
前几日蛮夷的偷袭让顾明南焦头烂额,好在蛮夷人粮草起火,他们正忙着处理这事,近期也无暇再来攻打顾明南的军队。
渐渐地,顾明南终于闲了下来,不再每日见不到踪影。他开始每日在营中走动视察。军中将士们都倍感精神抖擞。只有浮梦感觉苦不堪言。
顾明南时不时地就来找她,美其名曰她初上战场,很多地方还需要锻炼。可是只有浮梦知道,她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顾明南每天早晨天不亮就拉浮梦起床,带着她一起绕着军营跑步。
顾明南是男人,又身强体壮,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浮梦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在现代时就整日缺乏锻炼,快节奏的生活让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就算是到了摄政王府,她的小日子也还是很滋润,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下可好每天的锻炼,让她几乎筋疲力尽。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魔鬼训练,浮梦的身体的确更强壮了。这一点她还是要感谢顾明南的。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是在是…太他妈累了啊。浮梦每天都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
今天一大早,她又被顾明南拉了离开。
正在睡梦中的浮梦恨得牙痒痒,说道:“我说王爷,您是不是近日太闲了?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您的折腾。”
军营外面的几个小将士听到这句话脸都是一红。暗自低下了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顾明南根本不管浮梦睡得正香,直接把她揪了出来。
“啊~~”浮梦一声惊悚的尖叫,“授受不亲啊,授受不亲啊!”
营外的小将士们更是羞红了脸。
顾明南才不管那么多悠悠地道:“授受不亲?看来公主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女人了?”
浮梦一下子惊醒,女人去军营可是死罪。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这么早就掉了脑袋。
浮梦忿忿地说:“顾明南,算你狠。行,我这就起。”
顾明南眼里带了些笑意。这女人,就像个不听话的小兽,还需要驯服。不是,他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浮梦很着顾明南走出营帐,看到周围眼光异样的小将士们,她有些疑惑。
“喂,顾明南,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他们都在看我。”浮梦很是不解。
顾明南并不理她,只是看了那些将士一眼,他们立刻恢复了正常。
浮梦有些跟不上顾明南的步伐,她可比不过顾明南的大长腿。
她加快脚步,努力追赶着顾明南。
突然,顾明南停下了。浮梦一时控制不住,一下子撞上了顾明南。
她揉揉撞疼的鼻子,皱着眉头说:“喂,你干嘛停下啊!”
顾明南并不理她,只是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看前方。
浮梦一看,眼镜都直了。
哇塞,好一头肥壮的野猪啊!
出来这么久,好久都没吃上一顿好的了。浮梦顿时有些兴奋。
顾明南示意她在原地不动,也不要出声。
浮梦第一次这么听话。
顾明南悄悄接近那只野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眼神专注。
他走到那野猪的身后,趁它不备,手腕一用力,飞出了那把匕首。
浮梦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就看见一个硕大的影子向她冲来。
不好,那野猪发狂了,正冲着浮梦跑来!
浮梦被吓傻了,现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见着那只野猪就要撞上她,一个黑影突然冲出,将一根尖细的树枝插进了野猪的喉咙。
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动作。
浮梦心有余悸,仍大大地睁着眼睛。
顾明南止不住怒气,大神训斥她:“你傻了嘛,看到它冲过来都不会躲。”
浮梦一时也有些委屈,脸颊因激动而有些发红,“我哪知道它会冲向我。我又没经历过这种事。刚刚都差点没命了,你还骂我。”
顾明南也有些心软,放柔了语气,说:“好了,没事就好。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浮梦吃惊地看着顾明南。刚刚发生了什么?顾明南…顾明南竟然向她道歉?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吧?
顾明南有些好笑地看着吃惊的浮梦,拉起她的手走回了军营。
大家看到两人紧握的手,又看到他们身上的鲜血。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副官,派几个将士,去营外将我刚杀死的那只野猪运回来。今晚给大家开荤。”
林副官一听有肉吃,也是有些激动。说了声“是”就快步离开了。
又是只有顾明南和浮梦两人在帐中。
浮梦先开了口:“你…没有受伤吧?”
“怎么?你希望我受伤还是不希望我受伤?”
浮梦不想多费口舌,她自知说不过顾明南。
“刚才…谢谢你。”浮梦真诚地说。
“不用。”顾明南不以为意地说。
“你回去收拾收拾吧。刚才和事应该吓着你了。回帐中休息下,等着晚上的宴会吧。”
“好。”浮梦说着,转身离开。
顾明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发怔。
刚才那野猪冲向浮梦的时候,他心中竟是那么的害怕。所以他才迅速冲了上去,制止了那只野猪。
他不敢想如果他再慢一些,会是什么后果。
难道自己是动情了吗?对一个仇人之女?顾明南的眉头皱得更深。
好了晚上,军中一片欢欣。军中紧张的气氛让将士们都倍感压力重重。好久没有这样放松一下。
“众位将士,今日本王犒劳大家。谢大家为我顾国奋不顾身,保卫疆土。在下先干为敬!”
“生为顾国人,死为顾国魂!”将士们声音洪亮且整齐。
“今夜,大家可任意吃喝。但各位,战争尚未胜利,不可放松警惕,切记不要贪杯。”
“是!”又是一声嘹亮的回答。
浮梦深深地被眼前之景所震撼。世人都道摄政王赏罚分明,军纪严明。他手下的兵,无一不是勇敢坚强。她虽在军营数日,也见过他们一起练兵。但远没有今日带给她的震撼之大。
她眼光深沉,一动不动地看着顾明南。
这个男人,让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敬畏。与她对顾青的感情全然不同。她说不清对顾明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此刻的她有点想念顾青,不知道顾青在做着什么,有没有正在思念她。
她不知道,顾青正在寻找她的道路上。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顾明南也看着她。
浮梦最受不了顾明南的眼神,像一片海,感觉自己随时会溺亡在那里。
浮梦假装镇静地低下了头,默默地端起了酒杯。
顾明南也转开了目光,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顾国的酒香冽,醇厚。有点像现代的二锅头。
浮梦喝了几杯,感觉头有些昏沉。
她一喝醉就爱耍点小酒疯。
她走到营帐中间,眼角眉梢都带着些醉意,大声地说:“只喝酒多无聊啊,咱们晚点别的吧!”
这些士兵也都与她相熟。附和地说:“军师说怎样个玩法?”
浮梦说:“我转这只酒坛,它停的时候,坛口指向谁,谁就来玩这个游戏。怎么样?”
众人都说:“有点意思。到底是什么游戏?”
浮梦笑了笑,“这个游戏和名字,就叫真心话大冒险。被点到的那个人可以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选真心话的人必须真实回答提问者的一个问题,无论什么。同样,选大冒险的人需要完成别人指定的一件事,无论什么。怎么样?”
被她这样一说,大家都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只是还没得到顾明南的准许,不敢轻举妄动。
顾明南开口:“无妨。今夜已有人值班巡查,你们随意就好。”
大家听顾明南这样一说,就都不再拘束。都走到营帐中间,围着浮梦。
浮梦兴致越发高涨,她打定主意想让顾明南出丑。不过不着急,先玩几局再说。她有的是时间。
顾明南看浮梦跟那些士兵打得火热,而自己一个人冷清地坐在高台之上,倍感孤独。他心中有些不平。
他看到士兵甲和浮梦勾肩搭背,他很郁闷。
他看到士兵乙和浮梦有说有笑,他很郁闷。
他看到士兵丙和浮梦手舞足蹈,他更加郁闷。
浮梦感觉到有两道似寒冰的目光正盯着她,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抬头,果然是顾明南在看着她。
她有些挑衅地看着顾明南,眼角都是笑意。
顾明南看着此时的她,一身男装,处在一群糙汉之中。她肤白胜雪,发黑如墨,笑靥如花。他竟不自觉地出了神。
顾明南有些恍惚,竟是有些醉了。怎么今日才几杯就有了些醉意。
还在出神,就听到浮梦在叫他。
“王爷,轮到您了。”
顾明南看着明显地不怀好意的她,有些期待她有什么花样。
“王爷,既然轮到您了,您是选真心话啊还是大冒险啊?”
浮梦料定顾明南这样的人会选大冒险,所以她想好了怎么样顾明南出丑的办法。她决定要好好整整顾明南,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顾明南开口说:“本王选真心话。”
浮梦表示她受到了惊吓,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身旁的士兵起哄道:“军师,快啊,王爷都选了真心话,快问啊!”他们比浮梦都激动。
浮梦的计划泡汤,她有些挫败。顾明南却心情很好。
浮梦想了想,缓缓地说:“你相信世间存在平时时空,两个时空中有一模一样但不是同一个的两个人吗?”
浮梦的语气有些感伤,一旁的士兵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悄悄地说这算什么真心话。
顾明南盯着她看,那目光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不相信。”
浮梦的眼神黯淡了些,不再说话。兴致也有些阑珊。
顾明南气势逼人地说:“天色已晚,大家不可放松过度,迅速回营休息吧。要加强防备。”
众人领命,一一散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本还欢闹的气氛一下子就冷清起来。浮梦心情不佳,也准备回自己的营帐。
“等等。”顾明南叫住了她,“你刚才所说是什么意思?”
浮梦不想再多言:“没什么,王爷愿意怎么理解都好。”
浮梦说完便立刻离开,只剩下有些失落地顾明南。
第二天,顾明南意外地没有拉浮梦起床。不用去跑步,浮梦也乐得自在。
昨夜喝醉了酒,今早醒来她有些头痛。不过她还是照样早早地起床,准备去军中转一圈。
士兵们正在操练,喊声震天。
顾明南一身戎装,头发高高竖起,只用了一个简单的束冠。
浮梦感慨,长得好看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她真想着,听到有人对她说“浮军师好”,便连忙回过神来向他人回礼。
她目光四处乱转,正巧碰上了顾明南的视线。浮梦有些尴尬,避开了他的视线。
将士们看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浮梦只听见一片假装咳嗽的声音,顿时觉得一头黑线。这不就是学生时代班里同学的把戏嘛…
顾明南感觉被他人看透了心思,脸上竟也有些微微泛红。
他顿了顿,清了声嗓子,又开口道:“昨夜让你们太放纵了,今天多练习三个时辰,不然不许吃饭!”
“是!”将士们也不敢再放肆,只好加紧练习。不再看向顾明南和浮梦。
顾明南走下台子,来到浮梦身边。
“我想你那日受到惊吓,今日便不再叫你起来。你好好休息几天吧。”顾明南声音单薄。
“嗯,我知道了…”浮梦也有些冷淡。
浮梦有些难过。前几日两人关系已渐渐好转,今日怎么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她有些后悔昨夜的放纵。
离他们近的将士听到了这对话,都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一世英名的王爷怎么也有这一天。
自浮梦进军营以来,带给大家很多的快乐。起初众人都并没有怀疑,只是时间久了,总有些破绽会露出来。大家互相猜测,再加上王爷平时的态度,就都明白了浮梦是个女子。只是众人都很有默契地并未开口。
他们都看出来了,王爷喜欢浮梦,却又不能承认。大概现在只有浮梦和顾明南两个人不明白对方的心思了。只是这种事情,他们着急也没有用。
顾明南又有了些怒气,拂袖而去。
浮梦突然就觉得有些委屈。在这种时刻,她竟是格外地思念着顾青。
第二十六章:被戳穿心事的顾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