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沐意涵和沐大人相认之后,沐大人隔三差五地让红书给沐意涵送来糕点首饰,沐意涵生平第一次如此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再加上叶城驰偶尔也会随着叶慕川来丹霞苑坐坐,她心里真是无限欢喜。
上天也是公平的,这就叫苦尽甘来吧。
这日红书也随着冬儿和沐意涵在花园里赏花,遥遥地却走来两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南夫人和她的丫鬟小玉。
冬儿本想转身避开,却被南夫人开口叫住:“妹妹好兴致啊。”
冬儿眼见躲不过,也只能迎上去:“许久不见夫人出来走动了。”
南夫人却在心里冷笑,要不是你这个贱丫头,我会落得这番田地吗?居然还好意思说。但南夫人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走至低矮的石桥上时心生一计,便在中间站定。
这南夫人本来生性泼辣,但却不是一肚子坏水,只因了上次花园赏花的事情,让她受尽了屈辱,性子便有些变了,如今是打定了注意要和冬儿斗到底。
冬儿一行上了石桥后,只见南夫人靠着低矮的栏杆,面色倒也和善,并不是想要找茬的样子,也稍微放下心来,毕竟之前大家结了梁子,心里都是有数的。
南夫人见着红书更是来气,一个沐小姐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还不够,这手下的丫鬟也不甘寂寞爬上了太子的床榻,看着就是一副狐媚样,竟比那姓沐的丫头看着还要招人厌。一看这丫头就比上次那个挨打的倔多了,那不如来个一石二鸟。
南夫人淡淡开口道:“沐府中的女子都是极伶俐的,主仆二人都得太子的赏识呀。”
冬儿一时也无法分辨南夫人这样说的用意,就只好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这都是红书自己的造化。”
南夫人早就看出红书这个丫头有些心高气傲,便有意挑拨:“沐小姐真是宽宏大量,连个手下的丫头如此恣意妄为都可以容忍,要是我遇上了这样的贱蹄子,不教训教训她才怪呢。”
冬儿听了并未答话,只是笑笑。
红书心里却是生气极了,一个失宠的女人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贱蹄子”。
南夫人始终离着栏杆很近,又向前走了几步,一把捏起红书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当她看见红书眼中的不屑和愤怒时,心里暗暗高兴,这丫头可比那姓沐的好办多了。
于是南夫人继续开口羞辱道:“一脸的狐媚样,小小年纪不学好,勾引男人倒是厉害啊,莫不是勾栏院里买来的丫头吧。”说完伸出另一只手的一根玉指在红书脸上轻轻滑过。
红书本来就不当自己是丫鬟,只不过是个失势的女人而已,还敢如此放肆,便伸出一只手想要甩开南夫人擒住自己下巴的手。
谁知就当她大力甩开之时,南夫人却轻飘飘地斜斜倒了下去,这石桥之下便是府里的小河,水,不浅。
红书大惊失色,要是出了人命,那就不好了,可是这一瞬间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南夫人落水后,小玉扯开嗓子大喊起来:“不好啦,南夫人落水啦,救命啊!”
眼看南夫人在水中扑腾便是不熟水性的样子,冬儿也顾不上其他的,纵身一跃也跳入了水中。
小玉跟着自家主子久了,怎会不知主子的意图,拔开腿就跑,今日太子是在府中的,就让太子来评评理。
这落水之人为了求生,力道都大的出奇,南夫人拼命地想把冬儿拽下去,想借着这股力道将自己升上去。冬儿被勒住了脖子,艰难地拉开南夫人的双臂,可是南夫人就跟发了狂一样,无奈之下,冬儿只能绕道南夫人身后,一个手刀砍在她脖子上。
南夫人被打晕之后才肯老实。
冬儿用一只手环在她颈间,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将两人送至岸边。
沐意涵和红书早就在岸边等候了,三人一起奋力将南夫人从水中拽上岸来。叶慕川赶到时,看到的正是冬儿浑身湿漉漉地将南夫人从水里带出来的情景。
叶慕川心疼冬儿,怕她着凉了,立即脱下外袍披在冬儿身上,语气颇为焦急地问冬儿冷不冷,有没有伤者哪里,冬儿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笑着说了一声“不打紧”,又用手指了指南夫人示意。
叶慕川这才想到南夫人还未醒,便走过去蹲下身来,手掌贴在她小腹上微微使力,南夫人“噗”地一口吐出水,悠悠醒转了,醒来后第一眼便看见冬儿披着太子的外袍。
冬儿不傻,知道这是南夫人设下的全套,只是这南夫人为了陷害自己当真是命也不要了,也是自己不谙水性,怕是等叶慕川赶到,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冬儿立即开口道:“南夫人真是福大命大,下回可要小心了。”
南夫人剧烈地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抬起一只手指了指红书。
小玉立马会意地说:“殿下,你可要为夫人做主啊,今日夫人落水全都是这个丫头害的!”说完一指红书。
小玉又想诬蔑冬儿:“一定都是她——”只是这“指使”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叶慕川打断。
叶慕川说:“都是府里的人,失手总是难免的。”他从小在宫中长大,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尔虞我诈。
他喜欢冬儿,就是喜欢她的善良和纯真,冬儿又怎会做此等卑劣之事。
小玉还想开口,只听叶慕川说:“要是这个丫鬟手脚那么鲁莽,罚她也不为过,都看小竹的意思吧。”
红书一听,就觉得不对,立马跪倒在地,该示弱时就要示弱,这个道理,红书懂得,况且在他们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
这太子如此袒护冬儿,竟是不顾自己的死活,任凭自己被别人处罚来代替冬儿受罪,红书跪在地上不由地要紧牙关,这沐小姐一日不除,自己就无法翻身。
南夫人又岂会听不出太子言语中的袒护,看着他搂着那姓沐的小丫头一脸心疼的样子,南夫人只觉得胸中气闷,听太子之言,这个丫鬟他也并不喜欢,说抛出去就抛出去,罚了她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息事宁人显得自己大度。
于是南夫人弱弱地开口道:“罢了,都不是,都不是故意的,莫伤了和气。”
叶慕川也给了个台阶下:“小竹真是通情达理,你受了风寒,回去好生休息,明日我让管家送些上好的滋补品来,好好调养调养。”
然而自始至终,叶慕川都没有问一声南夫人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觉着冷,他也一刻未离开过冬儿。
南夫人心里涌上一股怨气,自己在太子身边尽心尽力侍奉了那么多年,这个姓沐的贱丫头凭什么一来就能夺得太子的宠爱,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全都付之东流了。可恶,一日不除,自己将永无宁日。
小玉将南夫人扶起来,南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太子请回吧,妹妹为了救我,怕是也受了风寒,回去好生歇着,莫要让太子心疼了。”
冬儿仔细看了看南夫人,只见她脸上风轻云淡,并没有什么挖苦或者嫉妒的神色,放下心来,可是转念一想,这人心难测,谁知道面皮底下是怎样的。
她为了陷害自己,可以以身犯险,面子上装一装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这样一来,自己与她的愁结得更深了。叶慕川对自己越好,自己得罪的人越多,这可如何是好?
冬儿正在思索,瞥见了红书幽幽的眼神,心里又是一惊,把这座大佛给忘了,落水之事,怕又是把红书给得罪彻底了。哎。
冬儿皱起了小脸。
这时南夫人的声音又传来:“妾身告退。”便由小玉搀扶着缓缓离去。
见南夫人离开了,叶慕川也搂着冬儿回院,还吩咐沐意涵去厨房令人做些姜汤端来给冬儿暖暖身子,沐意涵欣然前往。
只是这红书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叶慕川对冬儿的百般疼爱,气得七窍生烟,五指紧紧捏着裙带,吩咐这裙带是冬儿一般。
冬儿这边是浓情蜜意,再看南夫人可是凄惨多了,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跟着。
小玉小声说:“夫人,那……”
“别说了,我知道。”南夫人淡淡答道,接着是凄惨一笑。
看来自己在太子心中什么也不是,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倒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看来不使些手段,是扳不倒这沐小姐了,这太子如此护着他,只能让太子对她失望,那她便也失宠了。
只是,要让太子从心里厌恶她,并不是易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恐难做到,还需找几个帮手。
今日看那丫鬟的眼神,想必也是恨极了那沐小姐,不如先与她里应外合,除掉沐小姐,日后在找个机会解决了她,真是妙哉妙哉。
南夫人心里这才开心起来,有想到了殷夫人等一干夫人,这些女人自然都是和自己是同一个阵营,大家联起手来,只怕那沐小姐在劫难逃了。
南夫人不禁出言道:“小玉,此事莫急,夫人我自有法子,到时候定要那贱丫头连本带息地还我!”
014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