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丫头,你上次所说的那个人,他就是二弟凤仙酒楼里的人——叶叔,我小时候见过他几面,没想到现在我爹将他安排给了二弟。”
丫头握着伞坐下来:“那你觉得他和那天那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形像吗?”
陆元风仔细想了想,然后回道:“是有一点像,但不能肯定。以前见他,并不知道他是否会武功。对了,你怎么会想到是他呢?”
“我在二少爷的书房里见过他,对他有些印象。”
“原来如此。”
丫头其实不想和陆元风说实话——那次偷听到二少爷的惊天秘密,丫头所见到的人就是他所说的“叶叔”,结合他们的对话,再想想他要杀自己的理由,这就完全说得通了。他知道自己听到了他们杀人灭口的事情,自然就会想方设法除掉她,但二少爷却意外地将自己带到景泰茶庄,而且并无要解决自己的意思,所以他估计是按捺不住亲自动手了吧?
这事儿她该不该告诉二少爷呢?又或者是,这本来就是二少爷自己的意思?因为他就是个本性捉摸不定的人,先把自己从陆府带出来,又吩咐“叶叔”暗中做掉自己,这种事看起来也像是二少爷会做的。左右想想,二少爷这么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就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把知道的事情抖漏出去吗?
会或者不会,都像是二少爷的作风。
丫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双手不自觉摩娑手中握着的油纸伞。
陆元风见她失神,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丫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上次没能杀死我,那人还会不会再来。”
“有我在,他应该不会那么大意。毕竟我和他交手过,他要是再出现的话,我有十分把握能够认出他。”
“嗯。”丫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们现在对他有明确的怀疑方向,所以他不敢大意,这是事实。大少爷,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叶叔的可能性很大。”
“既然你这么说,下次有机会我去试探试探。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这样害人就是不对。”
“也许他是为了二少爷呢。”丫头喃喃道。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大少爷,今天中午你留在茶庄吃饭吧,我和孙先生估计吃不完,他今早带回来一条肥美的鲈鱼,大少爷不是喜欢吃鱼吗?”
陆元风腼腆地笑笑:“没想到你还记着,那好,我去杀鱼,你在这儿等着。”
到了中午时分,三人将蒸好的一尾鲈鱼消灭得干干净净。丫头收拾了桌面正准备走出大厅泡茶,谁知茶庄外面忽然跑进一人,他叫了丫头一声,丫头怔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就是之前打扫茶庄的阿福。
“阿福,你怎么过来了?”
阿福拘谨地挫着双手:“二少爷说最近茶庄人手不足,只有你一个人看着,你又是生手,什么事儿都不熟悉,所以就调我回来帮忙了。”
“再说了。”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你最近不是跟着孙先生学算账么?打扫这些杂事还是交回给我吧,这事儿我干习惯了,我最熟悉。”
“哎。”丫头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是二少爷调你回来帮忙的啊?你吃饭了吗?我们刚吃完,所以……”
阿福连忙摆手:“我吃了!吃过了!你别忙,其他事就交给我吧,孙先生不是还在吗?你好好跟他学算账。”
“谁来了?客人吗?”陆元风闻声从雅间里出来。
阿福见了他,脸色有些僵硬:“这位是……”
他一直待在景泰茶庄,陆元风在丫头到来之前也几乎没来过,所以他没见过陆府大少爷实属正常。
丫头替两人互相介绍:“他是陆府大少爷,二少爷的大哥,他是阿福,之前在茶庄里做事。”
阿福一听这人是大少爷,神色立即变了,他忙鞠了几个躬,迭声道:“大少爷,大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对你言语上有些不尊重,望你海涵。”
“什么话?”陆元风皱了皱眉:“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只是过来坐坐。”
“是是是,丫头,你们是一起吃饭的?”
丫头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是啊,孙先生也吃过了,他要喝茶,我便来泡了,阿福,你也喝上一杯吧,丘掌柜在这里的时候经常说我技术不如你呢。”
阿福羞赧地挠着后脑勺:“哪里哪里,你这么机灵,要是学了肯定比我泡得更好!”
陆元风见这两人有说有笑的,心里颇不是滋味。他拉开了嗓门大声叫了一声丫头,打断两人的对话。
“大少爷,怎么了?”
“你不是说要泡茶吗?”陆大侠的脸色不是十分好看。
丫头以为他不耐烦了,于是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茶桌。
阿福紧紧跟在她身后:“我来帮忙烧水吧!”
陆大侠一看,脸色更加不好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儿,但又不知道自己气得是谁,索性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折身返回雅间。
孙先生已经不在了,估摸着洗了个手又跑回帐房,他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自己也没地方可去,于是颠颠儿地又走向帐房。
“怎么了?闲得慌?闲得慌就帮丫头做些杂事。”
孙先生老早就听见他在外面的脚步声,人一推门进来,他看也不看一眼就先把人数落了一番。
“我……”陆大侠有苦难言:“阿福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外头帮忙呢,我插不上手。”
“你是嫌自己碍事吧。”
“啊?我……”
“行了行了,要是没事可做就来帮我磨墨,光站着干什么,这地方可不是供你吃喝的。”
“哦,好好!”陆元风连忙点头。
磨了一会儿,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将砚台推到孙先生面前,孙先生也不理他,兀自打着算盘,时不时拿笔沾墨记下一些数目。
又过一会儿,孙先生拿着笔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责怪的神色:“你要是不耐烦了,你就出去,老是往外看做什么?一心二用。”
“我……”
“行了行了,我这儿不要你帮忙了,还不如丫头刚来的时候呢,出去。”
“哦。”他讷讷地应了一声,想要转身出去,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尴尬地将脚步缩了回来。
“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又走出大厅。丫头和阿福正在泡茶,阿福负责看火烧水,丫头则负责收拾干净桌面,等水烧开之后,阿福将水倒进丫头准备好的茶叶当中,两人配合无间,没一会儿就泡好了一壶热茶。
丫头倒了一杯准备拿去给帐房里的孙先生,谁知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走廊处的陆元风。
“大少爷?”
“嗯……”陆元风的脸色有些怪异:“你,茶泡好了?”
“嗯,我正准备拿去给孙先生呢,你喝吗,我给你也倒一杯。”
“不用了。”他摇了摇头:“我不渴,你去吧。”
“哦。”
丫头离开之后,大厅里只剩下陆大侠和阿福两人,阿福抬头笑眯眯地冲他点了点头,陆大少爷却怎么看也不舒服。他走过去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又板着脸,问道:“你和丫头关系如何?”
“啊?”阿福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她人挺好的,而且聪明。”
“我是问,你和她关系如何?”
“关系……”他眼神飘忽,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十分羞涩:“我和丫头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她挺好的。”
陆大侠越听越恼火:“这么说,你对她有意思?”
“啊!?”阿福被他直白的问话吓了一跳,不仅满脸通红,说话也不利索了:“不不不……我,我配不上她的,她这么好,二少爷还准备提携她呢,她要是学会了算账,我就更加高攀不起了……”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失落。
“说白了,你就是看上她了吧!?小子,你……”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断了他的念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资格。要论辈分,自己也只是她口中的一个“大少爷”,仅仅大她两岁,虽说阅历丰富,也救过她几次,但要说谈资论辈,自己无论如何也管不上她的婚姻大事。
丫头端着托盘从帐房里出来,见这两人气氛僵持,她忙喊了声“大少爷”。
“丫头,什么事儿?”
“今天你没什么事儿了吧,那你先回去吧,晚上再来。我等会儿还要跟着孙先生学做账。”
“哦哦,那……”陆元风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啊。”
“嗯,大少爷慢走。”
见她没有别的表情,陆大侠稍有些失落。他瞪了一眼阿福以示警告,然后踩着稳健的脚步走出景泰茶庄。
阿福被他瞪得莫名其妙,他傻呵呵地走到丫头面前:“丫头,那个,大少爷他经常来我们茶庄吗?”
“嗯,最近这段时间他都会过来。”
“为什么啊?”阿福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想来,他就来了呗。”
丫头扔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第三十二章: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