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镇招仙楼行人如织。
“中山郡扬威镖局李镖头到。”
“清河郡水雄宗楼宗主到。”
招仙楼前的灰衣小厮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两个华服中年人送上烫金的邀请帖,扩首挺胸地走进了招仙楼中,立马就有小厮将他们引上楼去。
招仙楼外骏马云集,马车如云。许多人都在招仙楼前排着队等候着。至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直接从贵宾的通道中被接走了。
人群中五个人贼眉鼠眼地朝门口张望着,他们簇拥着一匹灰不溜秋的杂毛野马,不过野马的眼神神光灼灼,打着粗粗的响鼻,吓得身边的骏马都连连后退。
那些骏马的主人就不高兴了,当即都投来不善的目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驯服的野马没见过世面。不好意思。”一个精瘦的小老头连忙弯腰道歉。
骏马的主人瞪了他们一眼,一群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跟他们计较反而掉了身价,而且是招仙楼前面,金侯爷的地盘,他们也不敢动武。
“卢老大,他们都有请帖,你说这小厮会让咱们进去吗?”最小的白老五带着一顶西瓜帽子,朝楼里面张望着,脸上露出一副羡慕的神色。
清平镇方圆百里最大的酒楼啊,吃一顿饭要花好几百两银子呢,听说里面的一壶酒就要五六十两。
他们兄弟五个除了卢老大,谁还见过这样的世面啊。
白老五知道这个看门叫号的小厮眼睛长在头顶上了,一般的小帮派、小世家就算有请帖也要看他脸色才能进去,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一点都没有假,何况是他们兄弟几个穷光蛋呢。
他们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排队了,好不容易挤到前面,那个看门小厮斜眼睥睨地看了他们,“你们五个要饭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赶紧滚走。”
“我们是来给北冥公子送宝贝的。”卢老大瞪了看门小厮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没想到,小厮比他还凶,大喝一声,“来人啊,给我乱棍打走这群闹事的。”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握着碗口大小的棍棒冲了出来,吓得兄弟五人只恨爹娘少给了一双腿。
……
不过确实除了这匹马,他们兄弟几个没有一样能拿出手的东西。
卢老大捻着下颌的一撮花白的胡子,眉头紧锁着,这么多人都在外面等着,他们就算是能进得了楼,也不一定能见到暗盟的那个东子啊,他沉吟着:“这个有些难,让我想想办法。”
兄弟四个都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毕竟卢老大是他们几个唯一见过世面的啊,人家可是以前给朝廷的成王爷牵过马的,汴京的那些大酒楼没有他没去过的,什么大阵仗是他没见过的。
突然,卢老大抬起头,看着兄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顿时面露囧色,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几个可还有钱了?”
“钱?”韩老三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老大,手没注意一用力,险些把胡子都拔掉了,“卢老大,你看弟兄们像是有钱人吗?”
锦州五鼠虽然学得一生的跑路的本事,而且歪门邪道也有一手,但是兄弟几个胆子太小了,主要是之前被因为偷盗,被追杀过无数次,有一次白老五差点还被人家千刀万剐了。
兄弟几个真得被吓怕了,没有大的靠山,靠着偷盗,就算他们偷盗好东西,也不敢出手啊。
这次要不是为了能够顺利加入暗盟,得到北冥公子的庇护,兄弟几个打死也不会去契丹偷马,被契丹天狼堂追杀了数千里,半个多月都不敢合眼。
“老大,我还有三吊,你看够用吗?”蒋老四过了好久,弯下腰从破烂的布鞋里面抠出了三吊钱,捧在手心,脸上一副肉痛之色,这些钱可以买好些的肉包呢。
卢老大瞪了他一眼,斥骂道:“收起来,别丢人现眼了。”说罢,他眉头紧锁,没有钱,那该怎么打动这个狗仗人势的看门小厮啊。
“小心。”韩老二一把将兄弟几个聚拢起来,缩在了人群中。
“西夏刀王拓跋大人到。”小厮高声喊道,嗓子都要扯破了,脸上堆着笑,朝拓跋雄点头哈腰,他身前的托盘上斜斜地钉着一张通体金色的邀请帖。
拓跋雄面容冷峻,黑色斗笠托在手中,目光微微朝人群中瞥了一眼,正是锦州五鼠的地方,但是他没有说话,自顾扭过头,慢慢地走进招仙楼上。立马有金刀越的嫡系徒弟将他引到楼上去了。
“渤海锤王齐大人到。”不多时,小厮歇斯底里地嗓音又响起来了,比起拓跋雄,齐云海架子就大了许多了,他还没进门,身后就有徒弟递上了纯金的帖子。
齐云海含笑着看着四周簇拥的人,淡淡的一笑,倒是像是人畜无害的邻家大叔。
“呼,好大的架势啊。”白老五不由得叹了一声,齐云海前后几个劲装武人簇拥着,一路通畅无阻,那些仆人小厮皆是点头哈腰地向他问好。
“你能跟人家比吗?金榜封号侯爷。”徐老三一拍他的脑袋,“先想想我们怎么进去。”
“你们也要进去?”旁边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对啊,不知道兄台……”徐老三看着弟兄四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身后,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
“公子……公子爷,是您啊?”卢老大脸上满是苦涩之意,嘶哑着嗓音喊道。
这个白衣公子虽然容貌变了一些,但是锦州五鼠是干嘛的,他们怎么看不出这点端倪,而且单凭白衣公子手中的剑,他们就认出了是那天要马的公子爷。
“不错,你们还记得我。”姬墨白淡淡一笑,他身侧关厉和毒老鬼静静地站定。
“公子爷,我……我兄弟几个实在……实在,”卢老大哆哆嗦嗦地说着,他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啊,至于他那几个兄弟,早就躲到他身后了。
刚才进去的那个西夏刀王拓跋雄,他们可看得清楚,正是那天和这个白衣公子交手的人,敢跟金榜封号侯爵动手的人,那是什么实力。
“你们也要进去?”姬墨白又问了一遍。
“对……对啊。”卢老大牵着手中的马缰,握得紧紧地,但是姬墨白自始至终没有看他的马一眼。
“走吧,跟我们进去。”姬墨白淡淡地说道,转身走向了招仙楼。
关厉连忙跑到前面引路,持着烫金的红帖,递到看门小厮身前。
“关爷,”看门的灰袍小厮立马点头哈腰地问好,昨天的洗尘宴上,关厉出尽了风头,成为被金侯爷看上的人,小厮哪敢有丝毫不恭敬。
“这些人也是?”灰袍小厮有些怯懦地指了指他身后的锦州五鼠几人,小声地问道。
关厉一皱眉,哼声道:“需要向你汇报?”他腆着大肚子,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一旦板起脸来,气势也是有几分的,毕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多年的狠人。
而且他身后的毒老鬼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不敢,不敢。关爷请。”看门小厮笑着连忙点头,让开了门。
锦州五鼠牵着马,齐齐地白了看门小厮一眼,狗眼看人低,哼!兄弟几个顿时觉得解气。看来跟着这个白衣公子也不错嘛,立马报了眼前的仇。
看门小厮连忙咧着嘴冲他们笑着,全然不像先前那副张牙舞爪,吃人的模样,小声说道,“爷,您请。”
关厉等人一进门,立马就有金侯爷的弟子上前来,躬身说道:“关爷,侯爷请您上六楼。”
关厉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金侯爷得意的二弟子赵齐,没想到他居然被派来迎接自己,看来他在金侯爷心中的分量很重嘛。
不过,关厉心中清楚,没有身后这位爷,人家可能都不拿正眼看他一眼。
正当他们往楼上走的时候,就听到楼下一阵骚动,突然一片安静下来。
“北冥公子,里面请。”是金刀越的声音,爽朗的笑声一如既往,但是语气中流露出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之间,玄色长袍的金刀越,在前面引路,身后的那位公子穿着藏青的锦袍,一个黑袍人紧跟其后,之后的那个人,让姬墨白瞳孔一缩。
琳儿。
琳儿和北冥兑在一起?
姬墨白眉头一皱。
赵齐也停下了脚步,朝关厉讪讪一笑,躬身站在楼梯上,向金刀越示意。
姬墨白还是第一次见到北冥兑的模样,没想到这样弱不禁风的青年人,就是让无数冀州英豪闻风丧胆的暗盟公子,北冥兑。
北冥兑眼眸细长,阵阵寒光从眼神中闪出,他扫视了整个找西那楼一眼,淡然说道:“金侯爷好手腕。”
金刀越哈哈一笑,说道:“北冥公子过奖了,公子请。”他伸手将北冥兑引上了一条专用的通道,那条通道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走过。
他身后的黑袍第一无忌一言不发,紧跟在他身后,黑袍笼罩中,目光不时扫视着全场。
薛琳儿一眼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俏脸上多了几分憔悴,莲步轻移,跟着他们上了楼。
“关爷,请。”半晌,赵齐的话响起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寇纵横 再见琳儿